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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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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陌生环境唯一的好处就是你的过去可以随意的隐瞒,没有任何人会无故的窥探、平白的好奇。
我和肖扬都刻意的在脸上挂着漫不经心,正是这份懒散使事情办得格外顺利,我们决定暂居在这个稍显落后的城镇,并迅速找到了落脚点。
这是个繁复胡同中的小院落,胡同里随处可见成堆的垃圾,猫猫狗狗惬意的在垃圾山上打滚爬行。我们租住的地方是个死胡同的最里间,简单的院落零星散落着枯叶和藤蔓,房东开了左侧的门,门轴上经年的锈渍经不起拉扯滋呀呀刺耳的叫着。我拉着行李站在门口,肖扬探头往屋里看了看说,“大姐,我们先租三个月。”
房东阿姨咯咯的笑,“这孩子真会说话,大姐大姐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们今天就住进来?”
“嗯,不行吗?大姐,您看我们行李都搬来了。”我挤出绝对灿烂的笑容。
“行,没问题!”大姐笑得脸都起摺了,“我再多问句,你们是学生吧?”
我抬眼看看肖扬,他正用手划拉窗台上的灰,不咸不淡的说:“我们玩音乐怕吵到别人。”
房东瞄了眼我身后的琴,放心的说:“这算你们找对地方了,这里快要拆迁了,不少人都搬了,周围剩下的老人都耳背,你们折腾再大声也没人管……”
“这有人住吗?”肖扬指了指对面锁着的屋子插话进来。
房东神秘的眨眨眼,点了点头,“住着一对学生,白天不在,晚上才回来,哎呦呦小孩子不好好上学,净瞎搞朋友!”
送走了房东我才正正经经打量起我们的家,屋子里陈列着简单的家具,柜子老旧破损,柜门涨得牟足了力气才能拽开,角落里发霉的痕迹和蜘蛛网层层叠起。我环视了一圈后看着一屁股坐在床上的肖扬相视而笑。
屋子简不简陋,残破不残破根本无所谓,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能有一片栖身避雨的屋檐,一张相拥而卧的床就是最大的幸运或者说幸福,原来人的欲望真的可以无限的伸缩,长到杵天顶地也能短到缝隙夹存。
肖扬的脸是惨白的,在我归置好东西再看向他时,他的脸色已经覆上了淡淡的红。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温度不高但有一层薄薄的汗,肖扬攥住了我的手,邪邪地笑,“是不是特心疼我?”
“滚一边去,我浪得啊!”甩开他的手,继续收拾箱子里的东西,我悄悄的瞥着肖扬握紧的拳头,自己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你买绳子了吗?”肖扬躺了下去,床架痛苦的咯吱了几下。
我的嘴也苦得发涩,只轻轻的点点头,没吱声。
“麻利的赶紧捆上我,保不齐一会儿我就六亲不认了。”
“非得这样吗?”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看手里的物件,挤出几个字。
“甭废话了,还是你愿意看我满地爬?”
“没麻绳,棉线的你就凑合吧!”我没再犹豫三俩下就把他手脚都捆在了床栏杆上,我勒得并不紧,只到他挣不开的程度。
肖扬没再说话,我也拿起了扫帚、抹布清洁着各个角落。我知道背后有道目光一直死盯着我,我东晃西晃却始终不回头,我怕对上肖扬眼中的无奈,也怕他看透我眼里的不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屋里已基本能住的时候,我觉得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了。我唰的扭头,他仰着脖子抵着床头,“成悦晚上吃什么?我想吃包子。”
我本能的想说我这就去买,要出口的话却被咽住了,看着他脖子上突突跳起的动脉,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肖扬沉默的闭上了眼。
我伸出手指顺着他脖子上的经脉轻轻地滑动,我不知道此时应该用什么言语彼此安抚。
肖扬猝不及防的猛睁开眼,眼中的怒火全数射向我,他震怒的想要做起来,却被四肢束缚的拉力狠狠地弹回床上。
“滚!你他妈快滚!”他扯着嗓子大吼。
我平静的把椅子又拉近了些,埋头在床沿,感受着他剧烈的挣扎所引起的晃动。
几乎是瞬间肖扬的衣服就汗透了,他哑着嗓子低声说:“成悦,你出去,把门锁上。”他的声音微微的抖着,我趴在床边上一动不动。
“成悦!我求你了!”他痛苦嘶哑的喊起来。
我抬起了头,直直的盯着他冷汗粼粼的脸,那双犀利明亮的眼变得涣散迷离,却更加的深邃。我说:“肖扬,我给你弹琴吧。”
“我操你妈!”
“你想听什么歌?我会的不多。”
“你他妈的给我滚!”
“我从你教我的第一首开始弹吧。”
“你王八蛋!”
……
琴声磕磕绊绊的响起,我努力的把精力都集中在手指上,音符由生硬变得流畅,而肖扬的撕吼也越来越疯狂。
我开始唱歌,随着琴声的宣泄大声地唱,我用失去音调的声音吼出的歌词与肖扬的谩骂声融合。
我觉得这世界突然变小了,小到我直不起脊梁……
当我声嘶力竭的唱着齐秦的玻璃心:
“……
爱人的心是玻璃做的
既已破碎了就难以再愈合
就像那支碎摔破的吉他
再也听不到他原来的音色
……”
肖扬突然静了下来,我惊异的对上他的视线,他被痛苦扭曲的脸上是深深地自责。
我觉得这世界突然又变静了,静的让人不敢亵渎……
肖扬毫无预警地猛烈挣扎起来,撕心裂肺的吼声惊得我想畏缩逃避。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撕块布把他的嘴堵上时,突然发现棉绳在他的折腾中慢慢的松了,我几乎是扑了上去,用身体压住了他,想再绑紧绳子,却没想到他两手居然同时挣脱了桎梏。
此时的肖扬完全成了嗜血的野兽,他嘴里吼叫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他蛮力的双手已经紧紧卡住了我的脖子,从未有过的恐惧顺着脊背流窜,我眼中映射出的狰狞面孔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我的挣扎在他面前像孩子嬉戏般无关痛痒。我的眼前渐渐发白,凭空闪出无数的光晕,我听见我的喉咙咯咯作响。
我死死抠着肖扬的胳膊,感觉出一条条的肌肉在我的手下凸起,他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在我连反抗的力气都快消失的时候,肖扬猛地把我摔了出去,极大的力道让我重重的撞倒墙上,嗓子腥腥甜甜地。
我努力找着焦距,而肖扬在略微的停顿后又大力的挣扎打算踢开脚上的束缚。
我咬着牙站起来,我知道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想法子制住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才发现自己曾信誓旦旦的承诺仿佛信口开河的笑话……
厚重的院门被推开了,咯吱咯吱地响声彻底打消了犹豫不决的念想,我随手从桌子上抄起来个物件,伴随着走进院子的脚步声,毫不留情地砸向了肖扬的后颈。
肖扬几乎是瞬间就没了生息,咣的摔在了床上,我愣愣的站着无所适从。
“刚才是不是有人喊啊?”清脆的女声。
“不知道。”一个男的接着道,“你管人家呢。”
然后是一阵喀喀的开锁声,以及砰的关门的震动。
我们的房门也微微的震了一下,咯拉拉的一串轻响。
我使劲的盯着肖扬起伏的胸膛,感受着自己手里攥紧的东西。
那东西没碎,硬楞楞的嗝手,我慢慢的低头,发现拿在手中的是床头的闹表,没有血迹。
我觉得我哭了,可摸摸脸,干干的,没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