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呢》依零茧

1、第 1 章

　　“喂。”
　　“姜天宇，你小子还知道要回来啊？”接起电话，就是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嘲讽。
　　“倦鸟总是要归巢的嘛~”我没有半分正经的回答，边说话边无聊的转着手中的电视遥控器，这年头怎么到处都是说起话来酸的要命韩剧……
　　“你可别扯淡了。”
　　“老太太没有告诉我说有人给我打过电话。”我如实说道，不是辱没我妈的名声，而是她老人家一看见我灰头土脸的回来就心疼的“瘦了瘦了”说个没完，然后就去市场买给我大补的材料去了，来不及告诉我说有谁谁谁联系过我。
　　“你小子没事跑什么陕西？背包自助游？我要是你爸准不让你去。”
　　“我爸？你开玩笑呢吧！我爸都死了五年了。”我把遥控器一扔，挂上了电话，接着又把电话随手扔到一边。不过挂上之后我马上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忘记了问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
　　说真的，我人缘实在是不大好，当然我也不稀罕那种缠来缠去的人际关系。如今都已经活到大学毕业工作将近一年了，也没交上一个两肋插刀的兄弟。所以难得有人关心我那么一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
　　我想着想着肚子就饿了，等不及老妈回来去厨房觅食了，找到了几根黄瓜，拿起一根啃，觉得除了呛脑子的黄瓜味什么味也没有，于是又随手放在一边。
　　这时，老妈回来了。她老人家看到我随手放的半根黄瓜和随手放的遥控器和随手放的电话。皱起了眉头。
　　“你个死小子，这毛病咋就改不了？啥都乱放！”
　　“在我这儿那就不叫乱放，被您的洁癖下被压榨了二十多年，还不许我做一下小小的反抗？”我贫，知道老太太只是说说，这段时间心里指不定多想我。
　　“对了，妈。我走的时候有人给我电话吗？”
　　“有啊。我说你这几天回来他几乎天天打呢，你小子人缘啥时候这么好了？”老妈笑，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撇撇嘴，问了刚才没问的问题，“他有说他是谁吗？”
　　“好像叫什么迪，啊！是了是了，杨迪！”
　　杨迪？？耳熟，但就是没印象。杨迪？杨迪？
　　我正专心的思考，催命似的电话铃声狠狠的吓得我一抖。
　　“我说老妈啊，您买这电话的铃声也忒震撼了点。”
　　“你老娘耳朵不好！”
　　不理耳朵不好的，接起电话，果然是刚刚那个人。
　　“我说我跟你不熟，刚刚打电话怎么不知道自报家门！”我道。
　　“我以为你妈跟你说了啊。”声音很是无辜。
　　“现在是说了。”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那边沉默了。预料中他应该是发火或者摔了电话，可是实际上他只是颇为平静的说了句：
　　“奶奶的，我是你高中同桌。”然后，他挂上了电话。

　　啊啊，高中同桌，早说我不就知道了？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还真是遥远。五年其实也不是很长，但就是把记忆拉扯的不像话，感觉就像是一团本来很劲道的面，死命拉扯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一个的洞，原本的东西怎么也没有了形状。
　　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意，于是那个洞刚好覆盖了杨迪的面貌。他现在记得的只剩下黑色的看起来就刺刺的头发和晶亮的眼睛：
　　“嘿，兄弟，借我一根钢笔。”
　　我最后有没有借他钢笔我是不记得了，就是借了他有没有还也无从考证。总的来说，关于这个叫“杨迪”的，只剩下这么点印象。
　　诡异的是，像这种多年没有联系的人忽然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个小小的软件工程师，养活自己是绰绰有余，但是要去帮别人就没有那么大能耐了……好吧，就算是要借钱，也找不到我这吧，更何况我可是地道的月光族，典型的每月工资都花光，存款为零。倒不是说我工资少或铺张浪费，而是我每月月底有结余的时候都会跑出去玩。这次就是去陕西，因为下个月刚好休年假，我就跑去陕西呆了一个月才回来。
　　“臭小子，吃饭了！”老妈在厨房喊，我也懒得再想，提起腿晃了出去。

　　要不说怎么人缘不好呢，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三天下了班回家，发现有个陌生人坐在我家饭桌边上，和我妈有说有笑的吃得开心极了。
　　“小子，你回来了！”老太太笑得很是灿烂如花，“你同学来看看你，你说你长这么大从来不把朋友往家领，还得人家主动跑过来看你。”
　　我干笑，心想这是谁啊？
　　眼前的男人只是坐着就很挺拔，见了我一咧嘴，那笑容晃眼得很，看上去硬硬的短发，眼睛晶亮。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我坐下，这老太太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就开饭，看看现在还剩什么了……
　　“问阿姨的啊，上次问你你又不说。”他继续笑。
　　“怎么忽然过来了？”我心里有些微微冒火：你什么时候问过了！看我在我妈面前不敢造次就上赶子了怎么着。
　　“啊，就是来看看你，多少年没见了。”
　　我不再说话，默默啃着残羹冷炙，心里第无数次谴责老太太不等我回来就开饭的胳膊肘向外拐的行为。
　　饭后，老太太让我们好好聊聊天，自己就出门散步去了，看得出来杨迪这厮把她哄得心情大好。老妈前脚出门我马上就开始了质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就是找老同桌联络一下感情。”他说的理所当然。
　　“鬼才信你！整整四年都没有联系，现在联络哪门子的感情啊你。”我怒，敢情把我当白痴耍。
　　“我说小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给我们留了联络方式了吗？你一毕业就跟消失了似的，就是我想联络你我找谁去啊！”
　　仔细想想，的确是没有。一毕业我就撒丫子玩去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人，也就没留任何联系方式。班主任是知道我家电话和地址的，但是我疯玩回来没多久我家老头就去世了，突发心脏病。然后，我和老太太就搬家了，地址也换了电话也换了。
　　“那你现在怎么找着我的啊？”我问，是真的很好奇。
　　“你不是在ODI工作吗？软件工程师？”他挑眉看我。
　　“这你都知道！？”我惊。
　　“你别像看变态似的看我……我也在ODI工作，人事部，那天整理公司员工资料的时候发现你原来也在那工作，就顺便记下了你家的电话。”他说。
　　“……”想说他无耻可是觉得又不对，人家联系一下高中同桌也没什么无耻的。但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就比如说，正常来讲，我刚刚那眼神怎么会联想到变态二字呢？
　　“我当时跟你关系很好么？”我发誓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不好的话他为什么特意来找我？
　　“还行吧……你一直都是那张没表情的脸，跟谁都是。”
　　“那又如何？我还借过你钢笔呢！”我把仅剩的记忆拿出来显摆。
　　“借个……啊！”他硬生生的把某个字吞了下去，“你当时就冷冷的来了句‘我还要用呢’就把我撅回来了。”
　　“那你现在还来找我？”这下子我更纳闷了。
　　“算了，都是高中同学，又刚好是一个公司的，今天过来看看你，以后常联系吧！把手机号给我。”他说，于是我乖乖的给了他号码。他在手机里记完，看了看时间，我知道这是要走了。“那我先走了啊，还有点事。”
　　果然……
　　“啊。”我应，起身送他到门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见没有，以后我找你喝酒！”临走了他还喊了声。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我飞速转动自己那聪明绝顶的脑袋。
　　正常人会见到五年都没联系的高中同学的电话，就直接打过来吗？还招呼都不打的上门来找？奇怪……真是奇怪。
　　难道……我真的比自己想像中的人缘好吗？
　　这么一想，心里忽然就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