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阳》风伊楼

2、第 2 章

　　“阳子，真有你的，你怎么找到的？”汉子一脸的喜气洋洋，女子但笑不语，看向他背上的小乞丐道：“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女子叹口气，带着无奈和宠溺道：“你还是太小，怕早就忘记了，罢了，从今日起，你就叫雅安可好？”
　　“雅安？”小乞丐乖巧的趴在汉子的背上，突然笑了：“我很喜欢，谢谢你，小姐。”她的脸脏脏的，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可是粲然一笑，就如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光彩四溢，女子愣了一下才道：“雅安，以后就要这么笑，这样快乐的活着。还有，我不叫小姐，我叫孔阳，我朱孔阳，很鲜明的意思。至此以后，你不用再看人脸色，由我护着你，而我们，是平等的。你懂么？”
　　小乞丐一脸的茫然，却依旧点点头，女子苦笑：“你还小，定是不明白，但定要记得今日我说的话，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小乞丐点点头：“我知道了，孔阳。那么你呢，大叔？”她趴在汉子的身上，探头问道。
　　汉子的脚步停住了，女子脸色很是奇怪，似是在强忍着笑意，雅安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不安的看看他们，汉子闷声道：“其实雅安你可以叫我大哥哥的。”孔阳伸手摸摸雅安的小头道：“这位大哥哥叫赤乌，是我的师哥，你可以叫他大哥哥，也可以叫他赤乌，当然，也可以叫他大叔。”她强忍着笑意，把大叔两个字拉的长长的，赤乌瞪她一眼无奈道：“算了，你还是叫我赤乌吧。”
　　其实他也不过比孔阳大十岁，但是自小就老相，自此不知道心里别扭了多少次了。几个人说说笑笑，雅安毕竟是小孩，趴在赤乌的背上一会就睡着了。赤乌跟着孔阳从后门走进一件小屋里，轻轻把雅安放在床上，皱眉打量着屋子，有些不悦道：“你怎的住在这里？好歹也是小姐身份。”孔阳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才笑道：“小姐是个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诺，自己倒水喝。”她又起身出去，不一会端着一盆水进来，动作轻柔的为雅安擦去脸上的脏东西，眼神专注，赤乌踱步站在她的旁边，咂嘴道：“这小丫头真是不容易，的亏她脑子灵活，懂的保护自己，不然干干净净的样子早就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了。”孔阳微笑着，动作愈发的温柔了：“大哥，你相信么，有的人不论在何处是何装束，身上的光芒却是不会磨损的。雅安就是这样的人，鼻子，嘴巴，睡觉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微微上翘的带着俏皮的鼻子，睡觉时总会不自觉的浅浅浮现的酒窝。
　　斯人却已经不在。
　　“孔阳，莫要难受，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他们么？”赤乌柔和一笑，与他粗狂的长相甚是不和，却有着暖暖的力量传过来：“师妹怕也要来了。”
　　孔阳正在为雅安擦脸的手顿时僵在空中，许久才哑声问道：“师姐要来？”担忧、震惊、淡淡的喜悦，竟然无法严明。
　　“下个月罢。”
　　孔阳转头看向赤乌，眼神凌厉，低声怒道：“你难道就不知道拦着她么？我的事情不用她帮忙，她这次来是要坏我的事么？”
　　赤乌想犯错的小孩一般低着头，不说话，孔阳看着他黑黑的脑后勺，一时间百感教汇，深吸口气放柔声音道：“大哥，对不起，我逾越了，我这就写封信，你带给师姐，请她万万不要来。”
　　“阳子，已经晚了。”
　　手紧紧的抓住衣角才能抑制住摔东西打入的冲动，孔阳硬生生的从嘴里逼出几个字：“你们定要如此逼我么？”
　　赤乌只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惊慌，他的小师妹，这个性格倔强，一向沉默坚强的小师妹此时却流下两行清泪，他慌了神，不知道要怎么办。他记得他们曾经被师父惩罚，独自在黑屋里不吃不喝三天，即使身为男子最为年长的他出来的时候乖乖的承认了错误，大师妹像疯了一般的哭喊，只有她一声不发，苍白的脸上毫无悔意，直至她又一次晕倒，师父才停止了对她的惩罚，对她只有四个字的评价￣宁折不屈。
　　在他的记忆力，她是从来不会哭泣的，有时候他也会开玩笑说她不想是女子，而此时她就站在他面前，泪水顺着脸庞掉下，虽然她的面孔依旧冰冷。
　　“阳子，你﹉你别哭啊，师妹也是为你好﹉”赤乌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大哥，若是为了我好，就不要让师姐来，她那样一个人，我怎能让她置身于此？我们三个人，总要有一个人一直快乐下去，不是么？”
　　语笑嫣然的师姐，善良的师姐，有着最单纯心思的师姐，那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梦，不能碎。
　　沉默，一片沉默。
　　“我明白了，阳子，我会尽力。我先走了。”赤乌不敢再看她脸上的泪水，急急的转身离开，却在门口时忍不住道：“莫要再为他人操心了，对自己也好点。”
　　孔阳怔住，下意识的回答道：“多谢。”
　　再是无话，赤乌苦笑，他们之间，每一次的靠近，总会变成更远的疏离。
　　赤乌已经离去，孔阳终是闭上眼睛，赤乌的话还在耳边响起，“对自己好点”，她怎会不懂，这次她已经自私一次了，借助着调查的幌子，她终是要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而桥边的人群更加的热闹，小小的一叶扁舟，一身蓑衣的船夫站在船尾，一个绝色的女子怀抱琵琶，朱唇轻吟，妙曼的声音响彻空中。江边的人群的呐喊声顿时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只见那女子身材苗条，面如白玉，眼睛明亮却带着淡淡的忧伤，如葱一般的芊芊细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如同拨动了岸上所有人的心弦。
　　“真是绝色啊，啧啧。”
　　瘦子好不容易挤过来了，却什么也看不到，骂骂咧咧道：“当真么？”
　　却没有人理他，他又骂骂咧咧：“妈的，芊芊姑娘定是长得很丑，老子被骗了吧。”他一出口就有人转过来骂了：“你他妈知道什么？芊芊姑娘漂亮极了，你是吃不上葡萄说普通酸吧。再说了，若是芊芊姑娘长得难看，你说六王爷怎会亲自召见她呢？”
　　“六王爷？”那瘦子一下子有了兴趣，两眼放光：“听说六王爷不是有了御赐的婚礼么？”
　　“你懂什么？御赐的是御赐的，可是自古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芊芊姑娘如此美貌，六王爷也是男人，就算金屋藏娇又怎样？再说了，你知道御赐的那家是哪家吗？”那人不屑道：“哼，就是温尚书的女儿。”
　　“那也算是门当户对吧？为什么老兄你很不看好啊？”瘦子摸摸下巴猥琐的笑笑。
　　那人厌恶的瞅了瘦子一眼：“要是温尚书那两个嫡女也好了，温良贤淑，花容月貌，可是偏偏是那个庶出的女儿，据说长相平凡，也是无才无德，这次六王爷被御赐还不是那个女人使得手段，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无耻狠毒。”
　　传的这么快？瘦子嘿嘿笑了：“是吗？不过我听说六王爷也不是很出彩，万事不能顺心的。”
　　“我说你还真是猪脑子啊。”那人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看着瘦子道：“六王爷再不出彩也是个王爷，皇家之人那可是金贵着呢。不过么，那六王爷说来丰神俊秀，可惜啊，年纪轻轻却有硬伤，你知道吧？”他看看四周小声道：“六王爷是个瘸子，哎，可惜啊啊。”
　　瘦子眼神忽地一闪，随即恢复了猥琐的样子，冷笑道：“大哥你怕什么？那六王爷是个瘸子天下有谁不知？”
　　那人没想到被个猥琐的瘦子嘲笑了，有些恼羞成怒，踹了瘦子一脚，看到瘦子的腿，哼笑道：“老子才不怕，你是个什么东西，不也是个瘸子么？滚一边去。”瘦子讨好的笑笑，摸着屁股看着湖面上抚琴清唱的女子，眼神徒然清冷下来，竟像那湖水一般幽深。
　　悠悠的琴弦之声从花楼上传来，明月发出温润的光芒，照在斜坐在窗户边的男子身上，一身白衣，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漠，似是沉思一般望着余晖淡淡的江面，左手持着酒杯，单薄的嘴唇流溢着光彩，竟是如天人一般。
　　坐在楼中的女子冰肤雪脂，嘴角含笑，白葱般的手指轻轻拨着琴弦，眼睛却是紧紧看着坐在窗边的男子。一曲终结，女子语调软软：“你不高兴么？”那女子竟然是白天在湖面上抚琴清唱的芊芊姑娘。
　　男子缓缓的转过脸，莞尔一笑，淡淡的月色照在俊朗的侧脸上，泛着温润的光芒，芊芊似是看呆了，痴痴地看着他。
　　“半个月。”男子喃喃着，眼前却浮现出那美丽带着浅笑的面孔，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了法子，却被打破，自己还要等多长时间？
　　女子回过神来，眼中的光芒渐渐黯然，苦笑道：“是啊，半个月，就半个月了。王爷，你真的的要娶﹉那个女人么？”说道最后语气不屑，倒和白日里那人的语气如出一辙，男子不禁轻笑一声道：“怎么，那温孔阳竟然是如此不招人待见么？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屑于她。”
　　女子冷笑道：“哼，一个女子连自己的贞洁都不顾了，天下怎会有如此不知耻辱的女子？更不必说用这般下三烂的手段﹉”
　　“芊芊，你何时也学的如此的言语刻薄？”男子轻瞥她一眼，似是蜻蜓掠水一般，却带着刀子般的凌厉，芊芊心头一紧，不敢再说话，低垂着眼帘，满是落寞。男子一跃从窗户上轻巧跳下，走到芊芊的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芊芊，我的语气重了些，但是这些话还是藏在心里，莫要再说了。”
　　“恩。”芊芊点点头，带着撒娇的意味，这个人啊总是如此的温和，让人不能生气，却也不会让人开心，她不禁抬起头看向男子，问道：“王爷，那么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脸上的温和之情完全倘然无存，肃杀之气充满全身，声音阴郁：“怎么办？她孔阳怎样得到的，本王就让她怎样承受，哼，这般女子﹉”
　　他不让别人乱说，自己的语气却也是一般的轻视不屑，芊芊素知他的脾气，这样的语气表情足够说明他对那个未来的王妃厌恶至极。而每每这样时，也就说明惹他的人该倒大霉了。
　　芊芊笑了，其实让那个女人嫁给他，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不爱她，那么自己还有希望。如果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她轻摇嘴唇，才艺双全，天下无双，美丽倾城，哪一点她都比不上，何况，他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
　　一旦放在心上，谁也冲不进去了。
　　男子眼神凌冽，负手站在窗边望着一江月水，身影却是无尽的孤寂。
　　芊芊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越是安静，越是让她感到害怕，她勉强笑问道：“今日白日里怎么没见到您？是又乔装混在人群中了吧？”
　　男子点点头，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一脸不屑：“白日里倒是看了出好戏，本王的王妃还真不是一般女子。”芊芊笑了：“王爷您总是如此，难道不在意您尊贵的身份么？”
　　“哈―”男子朗声大笑起来，芊芊侧目看向他，自己又没有说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怎的如此高兴，她还未想明白，男子的声音已经传来：“芊芊啊，身份这种东西不过是鸡肋一样的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本王不觉得可惜，只觉得无味。与其拘泥在这小小的一方，不如同一般百姓生活的自由。罢了，本王还有事，你早些歇息吧。”
　　话音刚落地，男子已经不在屋内，只留下美貌的女子，一脸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