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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自食恶果 ...

  •   话音落下来,整个厅里溢满了浓稠的压抑,谢思瑶感受到了这种氛围,却没有想通是什么原因,这也是自然的,她来天香楼左不过半个月,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见识的还是少的。不过旁人即便知道的不全,还是能够了解个大概的:天香楼是太子设在外头的一个根据地,专门用来搜集情报、观察官员、拉拢群属下的,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真就像办个酒楼似的任它自个发展着,楼里的事不简单,自然也需要有人看照着,所以太子就拨了一队人在暗处守着,相当于是些暗卫,旁人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旁人做的什么小动作,他们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只是有的时候没出什么乱子,太子不过问起来,他们也就当是看个话本子,喝口酒睡一觉也就给望到脑后头去了,芝麻绿豆的事,他们也懒得管,所以一般也轮不上他们出来露脸说话什么的,可是这次不一样,太子开口说要传燕统领,那就是铁了心的要好好查清楚原委了,查清楚还不算完,要知道这些个守在暗处的人,要么就安安稳稳守在暗处,一旦出来了,那可真是不掀个遍都过不去坎,所以少不得要处置些人才能平息过去。

      凡是呆的久的人都明白这里头的道理,所以一个个都缩了气儿的等着,跪在地下的几个人,才真是吓破了胆,许是约莫着这一次难逃一死了,一个个都像是已经丢了半条命一般的蔫吧着。只有若云眼神还是泛着光,她泪眼婆娑的往前膝行几步,对着太子深深的叩拜下去:“太子殿下明鉴,若云坦坦荡荡,绝没有做过什么不堪的事来。至于顾三娘所说,小女以为是受她她人恐吓挑唆。”说完她无比哀怨的回头看了一眼郁华和谢思瑶,接着对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与若云相识许久,若云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若云只是一介女流,幸得太子的赏识才能有今日,万不敢辜负了太子的期望,妄自轻贱。”

      太子沉了沉眼睑,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全然是凉意,若云打了一个激灵,仿佛又沉痛了几分,躬身拜倒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下来。

      太子抬起眼,看着走进来的魁梧壮汉,那壮汉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单膝跪下,抱着双拳道:“属下燕堂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抬了抬手,他便站起身来。

      谢思瑶打量了一下此人,看他身板健硕,身上穿的是棕黑色的侍卫服。上身套着一个牛皮的坎肩。他一脸威严,双目含着凛然的气息。右手扣在一口佩刀上,一看就知道是个身手不错的人。

      郁华则是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是不是偷看一眼谢思瑶,接着神游两下,谢思瑶自然不知道他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因此一脸严肃的等着事情的进展,郁华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偷笑,心说她怎么是这么呆板的人啊,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不过他就喜欢呆板的人,比那些叽叽喳喳往上凑的丫头看着舒坦。他自顾自的在这边想着事,谢思瑶却只拿眼看若云,见她哭的那是一个神伤,又不带出声的,也真是难为她了,可是转过来一想,这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可怨不得别人。

      接着太子就发话了:“燕统领可知道自己失职么!”

      燕堂察言观色久了,自然知道太子话里所指,但是往日里太子也没跟他计较过这些,能翻篇的都翻了,到了今天这个,却是怎么都不能含混过去了,他明白今天不寻常,所以登时又跪下来对着太子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太子责罚。”

      太子并不是想治他的罪,而是因为被事情扰的心烦意乱,搁在往日他才不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但是这么一闹,不仅天香楼里人尽皆知,他更是在郁华面前掉价,被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弄得灰头土脸难看极了。就冲着这些,他不恼也不可能,所以上来就要冲着燕堂撒口气,要不是他整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至于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你的罪当然是要治,不过现在本太子找你是要问问你,你在楼里当差,可曾有留意着人么。”太子话说的含蓄,但是直笼统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指着若云,燕堂心里明白,但是还是犹豫了一回,毕竟若云和太子的那些关系,他清楚的很,所以平时若云做什么事,他也放任着去,横竖是太子的人,他要是插了手,不要说摊不上什么好事,要是惹得太子嫌恶才更糟糕了,可是眼下太子又专门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答,耷拉了眼皮往地上一扫,看着若云惨兮兮跪在地上的光景,登时豁然开朗,心说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就是傻子了。

      于是他声音敦厚的说道:“回禀太子,属下确实看到过一些不寻常的事,只是碍于太子公务繁忙,属下就没有及时禀上去。”

      太子低了低下巴看他,说:“什么不寻常的事。”

      燕堂面色郑重禀告道:“属下发现若云姑娘的行径有所出格。”他顿了顿,若云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又接着说道:“她不但背地里利用卑劣的手段倾轧楼里别的女子,甚至把手伸到了一些厨师身上。她曾把与自己不和的几个歌姬先后害死或者弄残,又利用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打压一些厨师,譬如望江楼的李厨令,被她找人费了手,还有别的楼里一些小厨工和厨卫,或是被她收买,收买的不成的则被她各种欺凌,有些厨工如今已经离了天香楼到别处寻生计去了。”

      太子的脸看不出喜怒来,燕堂心里犹豫,但是嘴上却不停功夫,他又接着说道:“尤其是对谢厨令,若云姑娘使了不少绊子,先是破坏了她的行李,接着又坏了她的门锁,后来,还在她煎的药里下毒……”

      “你血口喷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我?”若云声泪俱下的控诉燕堂。

      “哼。”太子冷冷的笑了一声,燕堂抬头看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若云,于是撑起胆子继续说道:“前几日她尤其不消停,属下便多留意了些,发现她伙同手底下的人在密谋些什么事,果不其然,今日申时之后,她手底下的一个小婢女偷偷摸摸去了经阁拿走了上清珠,那守卫早就被他收买了的,自然也为她说话。她把上清珠放在谢厨令房里,钥匙也是她先前就配好的。”

      若云似乎怕极了,上前跪倒在太子膝下,仰头巴巴的望着说道:“殿下,殿下,这都是没有的事情,殿下不要信他。”

      燕堂看了她一眼,觉得心里有些膈应,索性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属下还得知,她给谢厨令煎的药里下毒,实际上矛头指的是赵统领。但是其中的缘故属下不知,这还要问赵统领了。”说完他看向赵子鑫。

      谢思瑶惊讶的看向赵子鑫,大脑也被劈的亮闪闪的,‘赵统领’——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回这个称呼,突然觉得莫名的失落,原来就连赵子鑫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以为他至少是个真心的朋友,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一重她根本想不到的身份。

      赵子鑫带着歉意的眼神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就停在了太子脸上,谢思瑶的心好似一块被吹皱的湖,一圈又一圈的都是涟漪,她低头默然不语,郁华看在眼里,心下了然。

      赵子鑫想了想,看了看若云,又看了看谢思瑶,似是下了决心般面向太子抱拳说道:“正如燕统领所说,若云正是要下毒毒害属下,三番两次,假借他人之手,下了决心想要属下的命,谢厨令和莫掌司送来的药都被下过毒,不过属下深知毒理,才侥幸逃过一劫。”

      太子的眼神几近冷酷,重重的寒冰锁着压抑着的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他盯着一脸惊惶的若云,周身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来,众人的嗓子也被捏紧了,片刻,太子动动唇看似轻松的说道:“看来这菜里下毒是事,也找到事主了,你一口一个冤枉,”太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重重敲在桌上,冷酷的说道:“本太子倒没有看出来你到底哪里冤枉了!”

      若云哪里见过太子这样的动作,一下子就凉了心,声嘶力竭的说道:“下毒诬陷谢厨令的事情,不是我若云一人的罪责!”说完她指着玲珑说道:“莫玲珑有份,”然后又眼神空空的看着面前的墙壁说道:“沁月也有份!沁月和我商量要演一出苦肉计,接着莫玲珑就在花月如意煲里动了手脚,单等着沁月发作了,再趁乱把上清珠放到谢思瑶房里,等赶着时间治谢思瑶的罪,一并把偷盗上清珠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之后沁月再假装解了毒。”说完她又愤恨又无奈的看了一眼郁华:“倘若没有三皇子在,谢思瑶现在已经魂归西天了。”

      莫玲珑听到若云说她有份,她是知道在谢思瑶最后一次送去的药里下了毒的。却没想到赵子鑫说自己送去的药也被若云下了毒;怪不得赵子鑫不喝她送去的药。莫玲珑此刻听若云这么一说,仿佛自己也成了毒害赵子鑫的凶手了,于是连忙看向赵子鑫;却只见赵子鑫一脸悲伤和惊讶的看这自己,心里仿佛也凉了一截。她有心想把事情全说出口,可是理智告诉她,她此刻只能一口否认,也就只能大吼了一声:“胡说!”

      谢思瑶惊骇的看着若云,虽然她早就料到这一切都是若云在插手,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莫玲珑也插了手,更想不到的则是沁月,她竟然也参与了?这怎么可能!

      “好歹毒的心肠!好歹毒的一张嘴!事到临头又来咬人一口!”睿王果然大怒,看着若云说道:“沁月现在还虚弱的躺着,你是逮住了她不能立马起身与你辩驳的机会来栽赃她!可是本王岂能容你满嘴谎话!今日倒要跟你讨个清楚!”

      太子抬了抬手:“五弟的心情我明白。”睿王握了拳头,噤了声愤慨的看着若云。

      莫掌柜也上前说道:“容莫某也多一句嘴,玲珑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到大都是单纯活泼的性子,断然不能够做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还请殿下明察。”

      莫掌柜其实对这些事情也大概知道一点,但是碍着对于谢思瑶的一些成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成了顺水推舟的人,然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妙,他自然首先要为自家人脱罪,他之前与若云一气,全然是仗着太子的面子,现在太子已经放弃了若云,他自然要着急的撇清关系。太子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若云见状捶胸苦笑两声:“我真傻,我真傻啊……”

      太子终究不耐烦了,曾经若云这张脸让他觉得舒心,现在瞧在眼里满满的都是膈应,他冷着脸一扬手,“把她拉出去。”身旁的两个侍卫走过来拉起了若云。

      “殿下不要,求求您了……”若云往前爬了两步伸手抓住了太子的袍角:“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绕过若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她哭的沉痛无比,底下人看的唏嘘不已。谢思瑶突然有些难受:到这个份上才明白早就晚了。

      太子侧过脸不耐烦的扬起手,侍卫大力一挣,若云就被拖了出去,整个天香楼里回荡着她凄凉的哭喊声,等到声音渐渐的远了,所有人的心神才从遥远的地方收回来。

      “剩下的人,燕统领看着办。”太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燕统领领了命,立时牵扯了案子的几个小厮都被侍卫驾了出去,一番乌烟瘴气之后,议事厅又回归了宁静。

      郁华总算是喝完了一盏茶,仿佛是看完了一桩好戏似的清咳一句,笑对着太子说道:“大哥的做派,小弟实在是佩服的没话说。”

      太子心里烦躁,看着郁华一张笑脸更是觉得胸火翻涌,无奈还要压抑着,平静的说道:“大哥也是为了给你做个好榜样。”

      郁华笑呵呵的也不作声,赵子鑫见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太子说道:“启禀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相告。”太子点了点头。

      赵子鑫说:“庙会那日,属下听说谢厨令被人带走了,便跟着追到了西郊,半路杀出三个蒙面人,属下与其厮战许久,终究力有不逮,所以想方设法逃脱了,属下在混战中左胸受了一掌,经属下观察,这群人的武功十分高强,且合作严密,想来是一队不凡的暗卫。”然后他又觑向郁华道:“我听闻,那日带走谢厨令的正是三皇子殿下。”

      谢思瑶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子鑫,突然意识到他生病不单单是因为大雨的缘故,而是受了重伤所致,然后她又劈头转过来看郁华,倘若真如赵子鑫说的那样,那就是郁华故意打伤了赵子鑫。

      郁华挑眉看着太子说道:“大哥若是怀疑三弟就大错特错了,当日小弟是要带谢厨令一同出去游玩的,随身也只带了五个暗卫护在身边,这一点谢厨令可以作证。而且小弟也没有加害赵公子的理由。”

      谢思瑶想了一想,郁华说的也对,当时郁华只顾着逗她,可没有旁的心思。于是她点了点头。赵子鑫看到她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了,退后几步立在了一旁。

      太子见状也不好再问,只是淡淡的说道:“今日到此为止吧。”

      谢思瑶看了一眼外头漆黑的天,估摸着戌时也过了好几刻了。郁华却来了精神,有点耍无赖的意味道:“大哥这样有些欠妥,这边谢厨令白白被折腾了一顿,到头来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了,到叫人看笑话呢。”

      太子冷笑一下看着郁华道:“三弟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掀了天香楼才肯罢休么?”

      郁华依旧笑着:“倘若三弟真要动手,恐怕大哥也招架不得。”

      太子怒极反笑道:“三弟是个好身手,要是真想练几把,我身后的这位小将,倒可以与你切磋切磋。”

      谢思瑶随着话看向太子身后的少年,冷峻的五官板正又锋芒乍现,一张脸上全是逼人的英气。他黑色的眸子看向郁华,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凌厉。

      郁华笑呵呵的瞥了一眼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踱起步来:“倒不是小弟不想活动下筋骨,一来怕的是踢踢打打扰了清静,二来也是想着拳脚无眼,难免有藏枪走火的时候,到时候小弟身手不济,磕碰了哪里,传到对街的鸿仙楼里,只怕我外公带过来的几百号人也要把天香楼的门槛子踏碎了。要是哪个缺德的趁乱扔把火,我瞧着天香楼还真是不禁烧的。”说完他象征性的咂咂嘴。

      谢思瑶听他满嘴向跑马一般,但是听起来又不像是唬人的,他外公可不就是护国公么,护国公府上少不得也有上千的府兵,说不定这会子还真在鸿仙楼里喝酒呢。果不其然,太子听完脸上阴沉似水,冷冷的回道:“是么,倘若真的动起手来,只怕护国公未到,三弟就败下阵去,伤到哪里可就不好了。”说完一脸杀气的看这郁华。

      “哈哈哈!”郁华大笑一声:“我们兄弟将来比试的时间多的去了,今日还是作罢吧。”

      太子也没有接着谈论方才的话题,只淡淡的说道:“那三弟又是何主见呢?”

      “好歹也要给谢厨令晋个级聊做补偿啊,她整个担惊受怕了一回不说,还被人颠来倒去的毁了几回名声,这要是不补贴补贴,下面那些拎不清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挤兑她看低她了,放着这么好一厨子全让人去看她笑话,咬她话柄,恐怕不大好吧。”郁华些谢思瑶脸上瞄了瞄,看她一副有些吃惊的模样,便觉得心满意足,拖长了声音对着太子道:“大哥觉得呢?”

      晋个位对太子没什么好处却也没什么坏处,如今他被郁华提在手里才当真是最窝心恼火的,但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发作又显得小气,于是他故作大度的笑了笑说:“这有何难!莫掌柜。”

      “属下在。”

      “明天起就给谢厨令晋一位。”太子满不在意的吩咐道,心里却是恨得不行。莫掌柜不怠慢的应下了。

      谢思瑶这会子终于回过神来道:“这恐怕不大好,我才进来没多久,这就封了厨司是不是太……”

      “太子殿下的封赏你还敢推脱。”郁华瞧了她一眼,“还不快谢谢我大哥。”

      谢思瑶没头没脑的看了一眼郁华,叹了一口气心说那就接下吧,管它什么厨令厨司,横竖都是厨子,管的都是做菜,也没什么妨碍。于是施了一礼道:“小厨谢过太子殿下。”

      郁华得意的春风拂面心里只道:谢什么太子殿下,最该谢的还不是我嘛。事情算是万全了,郁华也不再计较别的,和太子哈哈了两句道:“时辰也不早了,三弟且带着谢厨令先走一步,等到十大酒楼晋选的时候,小弟再与大哥好好坐坐。”

      太子阴沉的目光投下来:“好,希望到时候三弟还能如今日般如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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