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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庙会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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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一早就开始了,现在已经是处处人山人海,男女老少齐上阵,无论是平民还是管家子弟都出来凑热闹,从西四大街到横台大道,人头攒动,而商户和戏班子也热热闹闹的走上街,西北角的戏台子就有好几座,各类营生也熙熙攘攘的陈列在街道两旁,首饰古董、笔墨纸砚、酥糖烙饼,各式各样的买卖让人眼花缭乱。与此同时叫卖声也此起彼伏,往来人群都一派喜气洋洋的走看右看,谢思瑶和樊惜儿从天香楼里出来,就被没入了这样的人流中去,跟着队伍穿梭在西四大道上。
樊惜儿拉着谢思瑶絮叨起来:“你看本来你是要跟赵厨司一起出来的,你犹豫的功夫,他就被玲珑支走了。”
谢思瑶笑了笑道:“跟不跟赵厨司一起又如何,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出来,不是挺好的么?”
樊惜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谢思瑶,有些惋惜的感叹道:“你怎么就不上心呢,我看赵厨司这样好的人,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抢走了,你就一点都不后悔么?”
谢思瑶心里顿了下,樊惜儿的问题让她有些迟疑,说实话她自然也觉得赵子鑫对自己不错,但是若说是上升到男女之情上来,恐怕还没到这个地步,也只是樊惜儿每天开玩笑似的这样说,她倒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只是想了一会,她觉得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于是淡淡的道:“开玩笑的事情哪能当真呢,再说了,你没听到玲珑姑娘说的么,她说她与赵子鑫以前一直都是一起逛庙会的,他们应该很早就认识了,说不定他们早就是一对了呢。我又跟着瞎搀和什么”
樊惜儿哎呀一声,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可是我看赵厨司看你的眼神都是特别的,他看你跟看玲珑可不一样。”
谢思瑶摇了摇头道:“这就更没谱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三心二意的人呢?这世上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可大有人在。”
樊惜儿叹了一声,若有所悟的道:“照你这么说的话,真是可惜了呢。”
谢思瑶便不再执拗于这个问题,两个人说话间便不知不觉走了很远,樊惜儿的注意力也被身旁的各类精致玩意吸引了去,兴致勃勃的流连起来。
谢思瑶抬头看了一眼街边鳞次栉比的小楼,个个都张灯结彩挂上了彩带,楼上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似乎在感叹庙会的盛景,可不是么,这样热闹的庙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谢思瑶虽然觉得新奇热闹,却不像樊惜儿一般兴奋,她拉着谢思瑶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会拿着发钗在发间比划,一会又挑了一对镯子仔细察看,谢思瑶跟着她也乐得热闹,两个人一路走走玩玩,只觉得心情大好。
走过一个酥糖的铺子,门口围着好些孩童,有些孩童从里层挤出来,手里拿着精巧的糖宝塔,樊惜儿见状连忙奔了过去,谢思瑶也紧随过去。只见孩童围着的圆圈中间,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活计,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八仙过海糖宝塔便做好了,他乐呵呵的把糖人递给一个锦衣锦帽的男童,那男童惊喜的大叫一声,呼啦啦便跑开了。于是老人继续做下一个。谢思瑶看老人的动作十分娴熟,汤勺转动之间,糖汁一滴不落的绕在竹签上,老人的手来回转动,那糖丝也像是有了精魂一般的游弋着,缠绕着,谢思瑶惊讶的看了看老人,只见他面色祥和的看着即将做好的糖宝塔,像是看着自己的孩童。
等到老人又做完了这一个,正是一副鲤鱼跃龙门,围在老人身边的孩童都开始拍手叫好:“老爷爷你好厉害,做的糖宝塔真好看!”
老人笑着捋了捋胡子,问道:“还有人要做宝塔么?”
樊惜儿便急着凑上去说道:“给我做一个吧,我要做一朵牡丹花。”
站在谢思瑶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叼着嘴里的糖人抬头看着樊惜儿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姐姐你那么大了,也喜欢小孩子的糖人么?”
樊惜儿弯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红扑扑的脸说道:“姐姐从很小就一直喜欢糖人啦。”
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片刻间一多牡丹花便递到了樊惜儿手上,樊惜儿连忙掏了荷包递上几文钱,老人摆了摆手说道:“老朽并不靠这个赚钱,只是图个乐子,这糖人便送给姑娘了。”
樊惜儿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哪有拿了东西不给钱的道理,您一定要收下。”
谢思瑶也点了点头道:“是呀,您还是收下吧,我看您做糖人的手艺那么娴熟,当真十分佩服。”
老人抬眼看了看谢思瑶,顿了一顿,面露诧异之色,只是片刻便消散了,谢思瑶便也没有觉察到。老人又看了看樊惜儿,只觉得越发惊叹,然而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又压了下去,只是缓缓道:“老朽与二位姑娘有缘,想来日后必会再次相见,到时候姑娘再偿还老朽这糖人的钱倒也不迟。”
说完他便起身收了摊子,几个孩童见状着急的问道:“老爷爷你怎么走了?我们还想再看你做糖人。”
老人摆摆手慈爱的说道:“今天我太累啦,下次再来看你们。你们别在外头贪玩了,快些回家吧。”孩童都意犹未尽的看着老人,却也只好怏怏的四散离开了。
谢思瑶被老人方才的一句话说的疑惑,便驻足问道:“老人家,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樊惜儿看着谢思瑶,仿佛也被提醒了一般似的附和道:“是呀是呀,老人家,你说我们会再次相见,那是什么时候呢?”
老人侧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笑了笑说道:“老朽说笑了,下次庙会的时候,不就能见着二位了么。”
说完再也不理谢思瑶和樊惜儿,径自走了,一转眼便消失在人海里了。
谢思瑶沉思着看了看老人消失的方向,有些疑惑想:这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又为何说出那样的话来?
带着疑惑,两个人又往前逛了起来,不多时便看见前面又有一处排起了长队,队伍的最前头,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说着乾坤、卦象之流,周围听他讲解的人则都面露崇敬之色,连连点头。道士面前搁着一张方桌,桌边绑了一个布帆,远远的就看见上书着:“功德无量天尊”六个大字。
樊惜儿咦了一声,眼前一亮说道:“不如去找这位道长帮我们解解惑。”说完便往前头去了。
谢思瑶却不信这些江湖术士,只觉得无非都是拿来骗人的而已,但是看着樊惜儿已经冲了过去,她也只好跟上前去。
顺着队伍往前走了好一会,只等的心急了,才轮到她们。走到前头,只见那道士身穿道袍头戴道士帽,一个八卦符镶在帽檐上。桌上放着一只签筒,签筒里十几只竹签只露了一个头。一块沉香木下压着一张黄纸,一只毛笔搁在沉香木山。道士正襟危坐,满面泰然,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他抬眼一瞧,只见面前两个姑娘,一个身着华服,一个则穿着像是制服的白色长袍,他轻咳一声,用严肃无比的语气问说道:“贫道无极尊者,敢问二位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谢思瑶在心里暗暗笑了一回:且不说此人到底是不是什么‘无稽尊者’,有没有什么道术,但看着表面架子倒是做的极全了。
樊惜儿于是恭敬的问道:“道长,方才有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一直没想明白,不知道道长可以为我解答么?”
道长微微阖上双目,掐指一算,然后缓缓道:“姑娘的问题,贫道已经知晓了,只是姑娘倘若想要知道答案,还须让贫道算上一卦,才能全然通透了。”
谢思瑶只觉好笑,这道士哪里能知道她们有什么问题,无非是想要匡着她们算卦罢了,于是摇了摇樊惜儿小声道:“我看这些都是唬人的,我们还是别算了。”
樊惜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那道士道:“那就算上一卦吧。”
谢思瑶无奈的看了看樊惜儿。果不其然,只听见道士缓缓吐出一句话来:“算卦需每人一两银子。”
“一两啊?!”樊惜儿似乎有些吃惊的道,不过转而她又妥协了道:“一两就一两吧,给。”
谢思瑶便看着一块雪白的碎花银从樊惜儿的荷包里到了道士的桌上,不免隐隐有些惋惜。
道士收了银两,客气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下来,问道:“姑娘想要算什么?”
樊惜儿此刻早就把问题抛诸脑后了,似乎有备而来的一般小声道:“我想测姻缘。”说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谢思瑶,谢思瑶则笑着看她。
道士于是拿起签筒上下左右抡了几下,只听啪嗒一声,一根竹签不知怎的就从签筒里掉了下来。道士放下签筒,拿起桌上的竹签,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道:“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樊惜儿不懂道士说的话,于是追问道:“道长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道士于是又细细打量了樊惜儿一番,郑重的道;“此签虽不是上签,却也表示姑娘的姻缘不远了,而且姑娘日后必然超于常人,飞临瑶台之上!姑娘眉眼毓秀,一看便是有福之人,日后必然享极尊容,贵不可言!”周围人听到这里,纷纷炸开了锅一般侧目看过来,毕竟这道士算了这些人的卦,大多都是好话,却没有“飞临瑶台之上”的言语,所以也是吃惊不小。
樊惜儿听到这里真是既吃惊又欢喜,即便再糊涂也明白这道士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心中不知道有什么郁结似乎一下都打开了,然后喜滋滋的又拿出几两银子放到了这个道士的桌上。然后眉开眼笑的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十分欢喜的,这几两银子就赠给你吧。”
谢思瑶听完道士的一番话,心中的惊讶和着刚才的疑团砰的炸开来,只觉得明白了什么,又觉得如坠云雾,两相印证之下,谢思瑶也心神动了起来,难不成这樊惜儿真的如道士所说日后飞临瑶台?瑶台!想到这里,谢思瑶惊讶的看了一眼樊惜儿:难不成她将来会入宫不成?!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然而谢思瑶又想到,这瑶台也许并不是指的皇宫后位,毕竟但凡术士都喜欢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实在不能全信。就在迟疑之间,一声马的嘶鸣在耳畔响起,人群早已散开了一个窟窿,谢思瑶被这长嘶震得头皮发麻,待到定神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身旁空出来的空地上,正停着一头高头大马,马通身血红色,一看便知是西域才有的汗血宝马,谢思瑶抬眼看去,只见马上的男子英气逼人,一袭银白色的披风搭在身后,正黑色的绣雀枝锦袍更衬得人气势无匹。只是待到看清了,谢思瑶心中陡的一凉:这不就是那天那个在天香楼霸道蛮狠的华宇么!只见他玩味的笑看着自己,缓缓踱着马便走到了跟前来。
谢思瑶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樊惜儿离开。男子却抢先挡在了前头,一双剑目看着谢思瑶,嘴角划出一个无比潇洒的笑来,然后不羁的说道:“谢姑娘,我就说我们是有缘人,才没多久我们又相见了。”
谢思瑶只想尽快脱身,于是闷闷道:“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你见着哪一个都不奇怪。”
华宇微微仰首,看着谢思瑶道:“可不是么,这样多的人,可本公子偏偏一眼就认出了你。”
谢思瑶后悔的看了看身上的厨师服,由于出来的急,她根本没有换下常服来,所以才被华宇逮了一个正着。
她皱眉说道:“那便是公子眼神好。我还有事,不与公子闲聊了。”
华宇又拦住她的去路,眼睛瞟了瞟她身后的道士,然后戏谑的笑道:“姑娘所说的有事,难不成是在急着算姻缘么?与其找别人来算,不如来找本公子,我算的比他准。”
那道士听完打了一个哆嗦,因着看到说话的公子气度不凡,衣着尊贵,必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脚都要软了,于是忙不迭的收拾了摊子,一溜烟的跑了。
谢思瑶极其无奈的和樊惜儿对望一眼。为今之计,便是尽快脱身才是了。
于是谢思瑶退后几步装作对樊惜儿道:“这庙会上挤来挤去的都是人,真是无甚意思,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惹些不明不白的是非来。”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明显,一来正好告诉华宇这是庙会的大街,人来人往,纵使你胆子再大,也不要轻举妄动,二来也是提醒华宇,她今天不是一个人出来,想来他也不能像上次那般无礼。
谁知道华宇像是毫不知晓一般,哈哈大笑一声,然后用极快活的语气道:“我也觉得这庙会无趣,所以正要前往西郊狩猎,既然姑娘与我心意相同,不如陪我一同去狩猎,也好过在这人堆里挤来挤去的。”说完他的眼神落在谢思瑶脸上。谢思瑶心想不妙,此人真不是一般的胆大,于是生气的大声说道:“谁要陪你去狩猎!”说完扭头便拉着樊惜儿要离开,谁知华宇陡然一个弯腰,伸手便揽住了谢思瑶的细腰,直直把她拉到了马上去,谢思瑶惊的脸色大变,怒斥道:“你做什么?”樊惜儿也惊叫一声:“思瑶!”
华宇却不理会任何人,得意一笑,一手将谢思瑶置在胸前,一手拉着缰绳,先是低声笑道:“抓紧了。”然后又高声呼喝一声:“驾!”一时间马蹄高高扬起,谢思瑶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也不管华宇正搂着自己,只惊慌的缩起了身子。而早在华宇还在马上之时,他身后便走出数位侍卫分开众人;周围人群慌张之下,也就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瞬间华宇便绝尘而去,只留下惊呆了的樊惜儿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