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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一六八 ...


  •   谁都不知道,赵步光成天围着个疯丫头打转想做什么。除了薛太后身边的几个旧人,行宫里的宫人都只知道赵步光是端王的王妃,知道些什么的也不敢胡说,私下都传因为国家混乱,一时没有腾出手来大办婚宴。
      赵乾德领兵先入陵阳,与张龙汇合,陈硕、蔡荣做左右先锋开路,已先领五万人马北上,第一场小胜的消息传来,恰好赵乾永在赵步光那里喝茶。

      赵乾永听见捷报传来,神情平静,直接将战报递给了赵步光。
      “理当如此。”赵步光也只看了一眼,将沸水注入茶壶洗茶。
      阳光镀染在清晨新折的鲜红腊梅花朵上,屋内有一丝不大明显的梅花香气。赵步光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像是没有能好好休息。
      赵乾永静静凝视她的动作,木勺舀出碧绿的茶汤,杯子推到他的面前,赵乾永仍在出神,连赵步光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见。
      “刚才我说,要是皇上想吃梅花糕,过几日我这里做了,给你那里送一些。”
      赵步光已经有日子不称他是“皇兄”了,一头堆云的乌发都盘作妇人发髻。从密报里得知赵步光给赵乾德生了一儿一女,还没什么感觉,真看他们俩一起出现,带着个孩子,赵乾永心里仍然十分不是滋味。
      但很奇怪,他并不觉得心痛,似乎失去是他人生的常态。当年闵妹茗因为司千遁入空门,发誓今生不娶,醉后怀上身孕,赵乾永很高兴了一阵子。后来才发觉,恰是那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闵妹茗身子弱,又心有郁结,遇刺事件之后,当夜小产。
      现在赵乾永想起,心内仍隐隐作痛,视线回到眼前的人身上。
      “好。”赵乾永说。
      赵步光抿唇笑了笑,方才不听赵乾永作答,她还有些担忧,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虽然赵步光心中坦荡,但与赵乾永坐得久了,两人又都找不出共同的话题,难免有些尴尬。赵步光时不时往门口瞟一眼,想起来喝口茶,庭前树上挂着一排鸟笼子,有些在理翅膀,有些在叽叽喳喳。
      住了这么些日子,行宫虽不比皇宫大,却别有南方园林清幽秀气的景致,倒是不闷。也许也是因为这里不够大,不会显得过分空旷。
      一名照看赵平承的婆子来说他醒了正哭时,赵步光终于有了正当借口离开,松了口气。
      很快,方才院子里隐约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也渐渐低声,直至消失。

      看赵乾永的仪仗离开,孙天阴才背着手从屋子里出来,站在窗外看见赵步光在抱孩子。她嘀嘀咕咕地摇晃着赵平承,时不时戳一下孩子圆鼓鼓的腮帮,小声哄他:“你爹很快就回来啦,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我有没有?”
      赵步光才发现孙天阴在外面,鄙视道:“毒王这么大年纪,还要什么好玩的,也不怕人听见了笑话。”
      孙天阴扁着嘴,“不给阿花治病了!”
      阿花一直是交给姜庶在医治,听孙天阴这么一说,赵步光把赵平承放回小木床上,他被摇了一阵早已不哭,抓住木床上挂着的圆铃铛自顾自玩得很高兴。

      缠了孙天阴一下午,让厨房给他做了不少好吃的,孙天阴才肯说,“治是可以治,不过办法很劳神,会容易饿。”
      赵步光让他气得想哭又想笑,扭头对送菜来也想听听阿花怎么治的厨娘说:“听见了,这几日你们就多费点劲,把他老人家像猪那么喂着,阿花的病就能好了!”
      孙天阴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个油滋滋的鸡腿堵住了嘴,只能瞪着眼睛看赵步光身后的姜庶,姜庶撕开熟的卤鸡翅,叼着鸡翅上臂,挠挠头,“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姜庶眼圈乌青,打着呵欠,坐下就伸懒腰,显然这几天也累得不轻。他一看赵步光都有点怂了,坐得理她远点,挨着孙天阴坐了。
      “阿花今天怎么样了?”厨娘大妈担心地问,又四处看了看,“那孩子很爱玩的,今天怎么没有出来玩?”
      “哦,刚吃完药,药里有一些帮助睡眠的成分,正睡着。”姜庶说。
      大妈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这面前一大一小两名大夫,以她看呢,姜庶年纪轻,又是一张白面皮子,看着就嫩呀,手艺想必也嫩。
      孙天阴则不同,长相就成熟,加上好像王妃也格外看重他。就不知道方不方便自己来开这个口,让孙天阴为阿花治病。

      一只鸡腿啃完,孙天阴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姜庶皱眉看他油光光的嘴,拽起他的袖子,不耐烦道:“去洗干净,这么油,要死了……”
      孙天阴人瘦,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腰间一只酒葫芦,渴了也没见过他喝水,都是喝那只葫芦里的酒,一副世外高人的样。
      坐下后,他拍了拍姜庶的头,好像刚才去洗脸洗手的时候,孙天阴跟姜庶说了什么。此时姜庶耷拉着头,有些不悦,但也没甩开孙天阴的手。
      “后日开始,我来给阿花治,不过有几样东西,得让人准备。”
      赵步光面上就是一喜,看赵步光的神情,厨娘也知道这回是靠谱了。
      “神医要什么,尽管说,就是让奴婢砸锅卖铁,也一定求神医治好阿花。”
      那厨娘对捡来的阿花真是好得没话说。
      孙天阴也不卖关子了,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张单子,对未干的墨迹吹了两口气,交给赵步光。赵步光叫出魏武来,让他去办。

      最难得的是,姜庶没有为这事生气,晚上还多吃了两大碗饭。
      吃过了一院子的人就在庭前坐着烤火,顺便厨房大妈拿来一只青花大海碗,整齐地码满肉块。
      火烤着烤着,引得人口水直流的肉香就从碗里窜了出来。
      姜庶拿火钳子从盆边炭灰里刨出两个圆滚滚的土豆,一边叫烫一边拿筷子小心地撕去皮,给孙天阴端过去。
      阿花在旁边,扇子搭在脸上,睡熟了直打小呼噜,腿缩在椅子上,赵步光才看清,裙边下溜出来的那双脚,又没有穿鞋。
      赵步光摇头,回去阿花的房间找鞋子。

      “夫人。”
      魏武难能正经的声音让赵步光拿鞋的手僵了一瞬,“嗯”一声算听见了,示意他有什么就说。
      阿花的鞋子一只在床下,一只在被子里,好在这几日她都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多,鞋子不很脏。
      “阿花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夫人一定要治好她?”
      魏武是赵乾德的心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胡乱去说。赵步光握着阿花的鞋,坐在床边,向窗外看了一眼,好像还能闻见若隐若现的肉味。
      “你觉得,阿花是什么人?”
      “她的身份很重要,能对大秦局势起作用。”魏武试探道,见赵步光点头,才继续道,“属下听姜小大夫说,阿花不是傻,而是因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整个人记忆混乱,才会有奇怪的举止。要让她自己想起来,才能自证身份,那么意味着她从前身份低微,没有多少人留意她。”魏武一边说,一边也捋清了思绪,“不瞒夫人,属下本以为阿花会是遭遇海难的永寿公主。”
      “因为那把扇子吧?”赵步光问。
      魏武点点头,“那扇子一般的宫人不会有,主人必定身份尊贵。但属下这些日子观察阿花的举止,她不像一个当主子的人。虽说人生来都是一样的,但从小生长的环境,会决定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好几次属下听见阿花一个人的时候,在说,奴婢遵命。虽然只有零碎的只言片语,但好几次,属下都发觉她的自称是奴婢,而且动不动会对人下跪,那天把孙先生都吓了一大跳。”
      有天阿花对孙天阴莫名其妙地“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不止孙天阴,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阿花是疯的,疯子做什么都是没有道理,所以他们做没有道理的事情,反而最有道理。
      没想到魏武会留意。赵步光笑着拍了拍手上两只鞋,夸赞了魏武两句,“没想到你心还挺细的嘛,那我把朝月交给你就放心了。”
      魏武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那依你看,她可能是什么身份呢?”
      魏武眨眨眼,坐到一边小脚踏上,思索时不说话,赵步光也不催促,让他自己去想。
      过了会儿,魏武猛然抬头:“会不会是永寿公主在船上时的侍女。”
      “很接近了。”赵步光抿嘴笑,站起身,无所谓地晃着阿花的两只鞋,“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她是谁,还有一些事情不能确定。等阿花的病好时,就能自证身份。也许可以化解一场危难。”

      “阿花花,来穿鞋子。”
      阿花被肉味勾醒了,早抱着膝盖望着炭火,口中生津,不住吞咽。听见赵步光和她说话,她歪头使劲想了想,旋即讨好地笑起来,乖乖伸出两只脚。
      给阿花穿好鞋,赵步光又从炭灰里刨出两个不大的红薯,先剥给阿花解解馋。
      火光跳跃在阿花的脸上,她好像察觉不到别人看她的眼光,一边不解地望着赵步光手上已经剥好却不给她吃的红薯,一边头部不规则地一下一下抽动。其实那抽动很轻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赵步光试了试,红薯不烫了,才拿给她。
      阿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瞪大眼睛看赵步光,噎了两次之后,又喝了很多水,吃得连连打嗝。
      赵步光一边给她顺气,发觉她眼睛忽然发亮,就看见姜庶把肉碗端了出来。
      赵步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阿花已经完全不记得刚才被噎得难受了,就像没吃过红薯似的,对着那碗肉不住咽口水。

      众人分食完肉,又在院子里闲坐了会儿,才各自回去睡觉。
      两日后,魏武弄来孙天阴要的工具和药材,等正式为阿花治疗时,赵步光才看出来,孙天阴想用的手法,和“催眠”有异曲同工之处。
      为了避免阿花的注意力被引开,大家都在外面等。
      厨娘在花丛边不停走来走去,搓着手。
      姜庶去厨房了不知道忙什么。
      魏武则警醒地四下巡逻,以免孙天阴受到打扰。
      片刻后,屋里琴声戛然而止,厨娘扭头看赵步光,“王妃……”
      “水,水……水……好多水!救命,救命啊!”
      阿花的声音尖叫起来。
      魏武飞快冲进屋里,端了碗鱼丸汤走进院子的姜庶摔了碗,就看见瘦竹竿似的孙天阴不知所措地被阿花抱着,阿花像个猴子,还想往竹竿上方爬。
      孙天阴大概被掐疼了,但也没叫,只是缓慢地说话,说话声和平时很不一样,听上去空灵而飘忽,“现在,你浮上了水面。吸气!”
      阿花猛然一个倒吸,像落水的人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那样,整个身体向后仰倒,浑身都松懈了力气似的倒了下去,恰倒在眼疾手快的魏武怀中。
      魏武把阿花抱上床。
      孙天阴的脸色就如大病一场一般,不太好看。
      厨娘愣了住,脸色发青。
      “我的鱼丸汤呢?”就在那一瞬,孙天阴神情忽然柔和下来,笑眯眯地对姜庶问。
      “我、再去端一碗……”姜庶支支吾吾道,心事重重地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一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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