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主编的正确用法》野生的上帝

4、风起青萍

　　避开了霓微，道锦便是人前那个高冷的道锦。
　　尤其是刚刚和迁页又大闹了一场，道锦就算是个再无所谓的人，也做不到脸上依旧从容自若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那他就不是写手兼编辑道锦，而是一个老练的政客。他该呆的地方也不是去去杂志社，而是商界政界或是更广阔的地方。
　　但他只是一个编辑，偶尔写写小说的编辑。
　　自从霓微修成杂志社的小神之后，他便有隐退的意思。不过老大并不同意他就这么退了，他也就没有完全抽身，更多时间是坐在办公桌前，倒杯咖啡静静地构思手法。
　　说起来，他和迁页愈发恶劣的源头，便是霓微。
　　那时杂志正处于改版的时期，杂志的投稿邮箱一向是由迁页负责的，但主编交代了让他全权负责分出的副刊，正刊的定稿就交给了风头正盛的道锦。
　　当时的道锦还是个学生，但是没人敢质疑他独到眼光和语言文字功夫，带着少年未曾褪尽的轻狂，他将所有的热情悉数投入到了刚递交给他的工作中，以至于再无心去注意那隐藏在重重和颜悦色之下的冰冷笑容，对他是那般不满。
　　迁页对他不满已经很久了。
　　不是所有前辈都会对优秀的后生抱有由衷欣喜的感情的，更大程度上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地位动摇的恐惧。
　　尤其这位后生还不是经自己之手的。
　　迁页就是这个心情。
　　道锦的办公桌离门口很近，即便隔着重重玻璃门窗隔断，他依旧能够在低头抬眼的瞬间瞥见对面的道锦凝神沉思的模样。
　　看不清他的表情，迁页却可以感觉到他端肃坐姿背后是对推理小说创作近乎虔诚的热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却被朝九晚五的定格生活磨去了热情，老作者和新作者永恒的矛盾也处于动态的平衡中，他像只陀螺一样被工作抽打得转个不停，停止的瞬间似乎就是被一切抛弃的时刻。
　　所以，他十分羡慕重重压力之下还能沉稳坐着的道锦。
　　他知道道锦的行情，在学校里成绩平平，活动也不出众，几乎是所有老师有没有印象的学生，平日点名全靠室友赞助坐班倒是全勤，期末考复习一个晚上也能应付过来，甚至能勉强踏上奖学金的末班车，请平日帮忙的室友搓一顿聊表谢意。
　　对于上班族来说这些根本不是个事，但对于学生而言，他便犹如一个巴掌大店面的掌柜，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时间富余，抱肩坐在一角闲闲懒懒地看愚蠢的人类在忙忙碌碌着。
　　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这个问题在迁页脑海中转到第三遍时，迁页不得不停下手头的一切动作，反反复复思考了一阵，最终确定下来，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用半刻钟总结了自己当下的心态，他伸手唤来一个实习生：“那个小陈……喊一下那边的道锦，关于投稿邮箱的事，我还要叮嘱几句。”
　　他的语气尽量放得平和，没教对方听出什么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大胆而奇特的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有雏形。
　　如果不能超过你，那便赶走你。
　　若是能毁了你，那自然是最好。
　　“主任，你找我有事？”
　　道锦倒是很快就出现在迁页的办公室，迁页已经搓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最近刚刚接管投稿邮箱，有没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啊？”
　　他的态度极为和善，笑容也灿烂得教人怀疑是不是装出来的。不过道锦此刻是关注不到这些的，虽然工作上游刃有余，但对待自己的领导他还是显出了经验不足的稚嫩：“嗯……还行吧，多谢主任关心了。”
　　当真便是一位谦恭的后辈了。
　　迁页却不准备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一面示意道锦随意坐，一面在他面前款款坐下，语气更加低婉：“这次改版事出突然，我知道呢也给你增加了不少压力。”
　　“主任，我没有……”
　　道锦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偷懒的想法并表达自己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声音却在迁页温和却坚决的目光中渐渐消弭了，只是那顺从的“嗯”最终也没有发出。
　　“年轻人嘛，业务不熟悉，有问题不好意思提问，这些我都懂。”迁页依旧是一副关心后生的前辈模样，“这次的稿子我虽然没有细细地逐字逐句地看了，但也浅眼扫了扫，对有些作品的作者也有些了解。你先说说看吧，有哪些稿子觉得可以的。”
　　谈到工作上的事，道锦也放开了许多。他虽然擅长写文改字，却还不太擅长和上级交流，加之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费了一番功夫，也算是将自己的活计交代了个清楚。
　　相比较道锦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迁页的神情则显得难以捉摸。自始至终，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只是若是稍加注意便能发现他的笑容在道锦提到某个人名字时略略顿了一下，并且有那么一瞬没能恢复过来。
　　只是道锦一直低着头不曾正面直视迁页的目光，因而没有察觉到，顺带忽略了他唇角凝滞的冷意。
　　道锦讲完后，有那么一个片刻，迁页一直不语。等到连道锦都觉得不对劲抬头来时，迁页脸上早已恢复了一贯温和的笑容，完美得没有丝毫破绽，直教道锦认为自己是想多了。十指交叉在腹前，迁页缓缓开口道：“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道锦微微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承受一般。
　　“对老作者作品的判断感觉不错，以及作品位置排序也是可圈可点的。只是……”迁页略略坐直身体，语气里也平添了几分正式和生硬，“只是，对于新作者的发掘的，你可能太宽容一些。尤其是你先前着重提到的那篇作品，作者我是了解的。事实上她已经被退稿多次，虽然此次作品相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依旧是达不到发表的标准的，我理解你急于发掘新人的心情，但是对于一本杂志而言，这种心态是不可取的，还是要多注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