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见》一拾玖

30、流产

　　十月的时候，菊花盛开，宫中有一个戏台，叫做枕霞阁，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高台，每到菊花盛开的时候，就会放置数不清的菊花，从下向上看，就似彩色的云霞一般。这日，有个小宫女唧唧喳喳的说了这个枕霞阁，极力的推荐我去这里，我被她说的有些心动，想着反正去哪儿不是去呢，就去枕霞阁看看也好。

　　正好晴芳最近感染上风寒，为了怕过给我，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于是，我就带着清秋和那个小宫女一起往枕霞阁方向行去。枕霞阁三面邻水，一面是个高高的台阶，是很多年前的一任齐王为宠姬而建，只为了那个宠姬在高台上做凌波微步状跳舞。后一任的齐王十分厌恶这座高台，便荒芜了，过了好几任齐王才把这高台废物利用，改造成了戏台。

　　毕竟一开始并不是戏台，所以倒是比一般的戏台高一些，又三面邻水，台子又很大，所以夏日的时候，也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又因为地形缘故，常年放置着许多的花草装点，有一年，不知道谁别出心裁，布置了一个菊花台，煞是好看，轰动王城，许多王公贵族附庸风雅，学了去，以后每年，枕霞阁都会别出心裁的布置一个菊花的盛景出来。

　　枕霞阁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王宫的一处盛景，只是此刻却消无声息，一个人也无。我一面欣赏着这菊花构建的花海，一边缓缓向高台行去，待登上高台，我一愣，台上已有一个站在其中，穿着大红的衣裙，衣裙上面有大朵的芙蓉花，听到我的脚步身，转身，是夏璇。不同于以往的清丽，红衣的夏璇印得夏璇的五官格外的妩媚，竟有几分夏妍的味道了。

　　夏璇看到我，浅浅一笑，规矩的行礼：“夫人。”声音一如往昔的清脆悦耳。我看了一眼夏璇，并未接话，走到台子的另一边，阳光明媚，一丝风也无，真是个好天气。

　　夏璇也不觉尴尬，浑然不觉的走近我，一看她走近，清秋立刻警惕的望着她，她也不在意，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开口：“许久未见夫人，夏璇十分的想念夫人呢。”

　　我转头看夏璇，上下打量她一番，开口：“夏妍比你美多了。”

　　夏璇精致的小脸瞬间煞白，我继续开口：“红色不适合你。”我说的是实话，夏妍的妩媚是成熟女人的风情，那是历经沧桑才有的风情，夏璇的妩媚却带着幼稚，若是没见过夏妍的风情，会觉得夏璇十分美丽，但是见过了夏妍的风情，会觉得夏璇东施效颦。觉得有些意志阑珊，满眼的菊花亦觉得刺目，我转身欲走。

　　行到台阶的时候，身后的声音想起：“夫人留步。”我没理她，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冲过来，但不是冲向我，她直直的冲向的是清秋，清秋愣了一下，本能的侧身，夏璇脚一崴，眼看就要从台阶滚下去，我本能的伸手抓住她的一只手，一股大力从手臂袭来，我来不及反应，只听得我身边清秋的一声惊呼，我已在惯力之下从台阶滚下。

　　一百多级台阶，滚下不过一瞬间，我本能的护住肚子，但当我滚落在地的时候，还是觉得一股暖流从我的小腹沿着大腿流下，我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上，娇艳的菊花像一片彩色的云霞，十分的梦幻，清秋已经连滚带爬的接近我，那个小宫女则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处，至于夏璇，略狼狈的坐在台阶之上，见我望去，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知道我大意了，我本能的拉着夏璇的手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借力使力，把我甩出去了，从而稳住了自己，做的真是无懈可击。腹中开始剧痛，就像是有一把钝刀狠狠的从下腹部传进去，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搅动，搅得意识一阵一阵的恍惚，身体在剧痛，灵魂却似抽离，在俯身仰望此刻躺在地上狼狈的这个女人。耳边传来清秋的哭声和大喊太医的声音，远处有凌乱的脚步想起，我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很像云轩的脸。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觉得很渴，嗓子跟冒烟一样，嘴唇更是干的脱皮，我本能的覆上肚子，空无一物。原来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汐儿，你醒了。”是云轩的声音，我怔怔的看着云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轩形容憔悴，眼睛下面有一圈乌青，我望着这个男人，第一次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再也没开口说一句话，每日里木然的喝水，睡觉，身体渐渐的好转，却一日比一日消瘦，我拒绝跟任何人说话，包括姜遥，云轩也不逼我，只是把处理公务的地点搬到了关雎宫，整日整日的守着我，几乎寸步不离，实在是要离开的时候，就让姜遥和一众宫女把我看的严严实实。

　　清秋十分的自责，觉得没护好我，整日的以泪洗面。那日的那个小宫女被云轩杖毙了，而夏璇，经太医诊断已有三个月身孕，云轩令她在她的宫殿禁足。至于那座枕霞阁，云轩下令立即拆除。这些都是清韵絮絮叨叨的告诉我的，晴芳身体好了之后，依旧如往常一样伺候我，只是比往常更加的尽心，也更加的小心翼翼，更加的谨言慎行。

　　云轩在我的寝殿加了个小榻，夜里就睡在小榻之上，他从来不像清韵一样劝我，他只是如同往昔一样，温柔的和我说话，陪我用膳，他公务繁忙，但是他从来都不拖，当天的公务，都是当天处理，实在处理不完，第二天也会努力处理完，实在算是一个称职的君王。只是不太让遥遥见我，也不让我见任何人。想来我现在的样子，确实也没法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