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臆病者 ...
-
昨天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把排练的时间推后到周日。
也就是说，除了不必要的戏外人员之外，有固定角色和当日负责值日的部员必须到场。
桧山在最开始说这个要求的时候，以为会听到一片的叫苦连天，结果除了在一边哼哼唧唧黑谷慎也，其余人都是一副“好的老大！”的配合样子，甚至她还听到有那天不用来的部员缠着和别人商量换时间。听得她青筋暴起，纸筒几下把人打得嗷嗷叫。
…………这些家伙，平时要练习的时候歪心思一堆，到这种时候居然一个比一个积极，真是太可恨了！
不过别的人都没问题，从来都很配合的遥香却犹豫了。
“如果是周日的话……部长，可以将时间定到下午吗？我尽量把下午的打工调到上午。”她抱歉的双手合十，看得出来这件事的确很让她为难。
“没~~问题的！小香香！我金字招牌黑谷特批了，不过我记得小香香的便当做的很是不错……嗷！部长你干嘛！”黑谷揉了揉肩膀，嘶，都红了！抖S部长一定是用砖头砸的吧QAQ
桧山得意洋洋地把特意卷了好几本书的纸筒用力地再卷几下，一脚把黑谷踹了过去。“可以啊，我把你的戏份安排在下午就好了。不过记得准时来哦~”她轻轻拍了拍遥香的头，“遥香也很辛苦啊，打工加油哟！我会在你来的时候把篮球部的那帮多动症儿童调♂教好的~”
“嗯，谢谢部长。”遥香收拾好背包，“那就周日见啦。”
************************************************
遥香打工的店在银座五丁目路口的一家叫<缘>的ACG主题咖啡店。虽然座落在豪华的商业区，但装饰明亮简单，价格在这里相对亲民，再加上一直以时下流行的新萌点来吸引顾客，所以一直很受学生党和年轻一族的欢迎。
不过这里筛选店员的流程非常严格，毕竟是以青年人为主顾，店里大部分的员工都严格的在标准线（特注：是店主本人的标准线）以上。推开彩绘的玻璃门进来的客人，基本会被一片kilakila的光芒刺痛双眼。除了少数抱有少年维特之自卑掩面而去的人之外，多数人都会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飞进来，享受来自天堂赐予视觉的养眼时光。
不过和一般用“XX女仆咖啡店”或者“OO执事咖啡店”的区别是，非常有经济头脑和远见（自称）的店长喜欢男女比例一半一半，不得不说这在条件允许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再付出了高额的计时费额后，生意的火爆也是可以预见的。
这是之所以并不喜欢这份麻烦工作的遥香妥协的原因。看来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令一个两个想法改变却是很容易的事。
——来自每次都被逼着穿不同COSPLAY装的遥香。
她今天身上的这身，据说出自最近很火的一个动画。店主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模型对她比划：看，要三无！要银长直！但即使三无也要做出无知无觉的萌；哦这个花崎酱这个你已经出神入化就不用了；那我想想还有……
遥香一边走神一边端点心上咖啡茶水，毕竟这次的要求很简单，摆出一副面无表情而已；既不需要带着多余的猫耳猫尾说话还要加“喵”的怪口癖，也不用费劲的踩着轮滑鞋——稍不注意就撞到桌子上了。总之这次大概可以很轻松地就完成，然后去部里排练吧？遥香想着，不自觉就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让面前磨磨蹭蹭不知点什么的胖宅惊艳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迅速把菜单递了过去。
（果然那家伙说的没错，这里的立华酱比四丁目那家更可爱噢~还会微笑呢！）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跑前顾后，直到一次突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但一转身只听到一句“很抱歉”，却没有人影。
不过，有温度，会移动还能说话，应该是人类吧。可是她没听过日系的ACG咖啡屋还会请隐形人来当服务员……
不对，如果是隐形人的话，就根本不必打什么工了吧？直接去做演员也足够资格，或者担负什么重大责任都完全没问题。
遥香一面思考着绝对不会出现在考题里的隐形人可以做的108个工作，一面有意观察了一会，终于发现自己刚才撞到的那个人是一个有着天蓝色短发，五官清秀，穿着普通制服存在感很薄弱的少年。
难怪刚才自己没有发现他了。
不过，这也是店主说过的，属于“给客人方方面面的惊喜”里的一种吗？遥香稳当地一一放好手上的六个碟子，在周围人激动的鼓掌下微微鞠躬——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终于到了换班的短暂休息，遥香脱下印着大大“AB”字样的围裙，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小口喝着，直到旁边坐了一个人。
“黑子桑早上过得还顺利吗？”黑子哲也在听到这句问候时，先是下意识地回答“很好，谢谢关心。”然后立刻“唉？”了一声。
虽然只是很小声的一句，但对黑子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出格的反应了。他偏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人，她穿着《Angel Beats!》里立华奏的cos服，不过靠近右肩那里别着缘主题的特制徽章，长长的银发披在肩上，发现他看向自己，就眯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卖萌？
黑子有些疑惑。不过的确，还挺可爱的。
他有些歉意的也点了点头，“抱歉早上没有自我介绍，因为大家都没发现我所以……我叫黑子哲也，同样在缘打工。因为是国二的学生，所以一般是周五下午和周日早上。请多多关照。”
传达信息失败的遥香有些沮丧，她刚才的意思其实是：我比那些和闭着眼睛一样的人要厉害吧！但事实上是……很少有人能够领悟她的偶尔别出心裁的想法，就连最经常在一起的戏剧部的人，更擅长的也是含糊或者无视。
“嗯，我看过名册了哦。你好黑子桑，我是花崎遥香。不过一般是在周六和周日上午，所以以前我们没遇见过吧。同样是国二生，说不定我们还可能在一个区上学呢~”
遥香所指的一个区，是猜想他们可能在一个地域上学。毕竟东京的学校那么多，随便在打工的地方遇到的同龄人就是同校的学生这种事的机率也太低了。然而事实却是，名叫黑子哲也的少年不仅和她都是帝光中学的学生，他们的兴趣爱好还尤其相投——这是从相互自我介绍结束之后无话可说，遥香接着发呆而黑子翻出了一本古川俊太郎的《二十亿光年的孤独》开始看后才发觉的。
令彼此都惊讶的是，她/他居然知道这个诗人。
虽然无奈，可实际上诗集也好时代文学也好，在现在的年轻人流行度里的确不高。甚至会出现如果你津津有味地看那样的书，会被相熟的同学友人嘲笑而只好私下进行的事。不过比起别人，他们的性格都很自我主义，也并不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看法——即使是这样，同伴还是太少了。
所以黑子在和对方交换了彼此喜欢的音乐——意外比起古典之类的都更喜欢一些具有特色的流行，像是泽野弘之之类现代作曲家后，显得有些兴奋。
然而和沉稳但却符合15岁年龄的黑子比起来，遥香在心里深处却并没有那么高兴。这种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觉得一直以来自认为有些与众不同的自己，居然还有“同伴”这种生物。不知道其他人对于这样的情景会如何处理，遥香心里的愉快和失落还是各占了一半。
不过如果拥有共同的话题，人和人相处起来就会像加了好几升的润滑油一样轻松简单，时间也不知不觉快速地流逝；直到打工完成为止，他们已经交换了邮件，也可以很随意地称呼彼此的姓氏了。
“说起来，黑子君有没有加入什么社团呢？帝光的社团选择还是很多的，刚进校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呢。”遥香和黑子慢悠悠地朝附近的车站走，悠闲交谈着。
“嗯，有的。因为非常喜欢打篮球，所以一入学就加入了篮球社。”黑子用清朗的声音回答，听得出来非常自豪于自己加入了篮球部这件事。
如果是篮球部的话……遥香回想着灰崎说过的话，什么“那简直是个人间炼狱”、“里面全是一群怪物，稍微松懈就会被踢到二军里”，看着黑子单薄的身板，不起眼的存在感，应该是在二军…甚至三军吧？因为在同样受欢迎的戏剧部，她也见过许多一直努力奋斗却始终无法再舞台上露脸，只能一直打杂的人。对于这种对梦想执着追求但得不到回应的部员，桧山部长的反应意外是非常冷淡的。照她的话就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再怎么拼命也没有意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无故地坚持了。
那么……黑子君，也是属于这一部分的人里吗？
遥香好奇地望向他，得到的是一个带着羞涩的，直率的笑容。
不过，他是真心爱着篮球这个运动吧。与桧山想法的区别在于，遥香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天赋。在她看来，即使只是“坚持并喜爱着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天赋。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她是带着羡慕的心情看着那些人的。是她的话，做不到，就会直接放弃了。
因为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沮丧也好，痛苦也好，事实上也是非常珍贵的心情呢。
她也微微扬起嘴角，回给对方一个温柔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臆病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