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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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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鸿日记
1992年4月1日,愚人节,周日,多云
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很倒霉。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夹心饼干中间竟然被换成了牙膏,下午去队上修直升机的时候又发现螺丝刀上被涂了强力胶水,我费了好大半天劲才在老李的帮忙下弄下来,手掌差点掉了层皮!心情不好抽根烟又发现烟丝里面居然被加了辣椒粉,呛得我胸痛气闷。这已经不是愚人节开玩笑,是明显地寻仇报复了!我仔细思考,想揪出恶作剧的人,不过自从来了左营之后,我火爆的脾气还真得罪过不少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到底是谁。上次在禁闭室有人往我豆浆里放蟑螂,后来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次要不是老李身体不好,部队要我快点出来修直升机,恐怕我还要被关一两个月的禁闭。这次恶作剧实在太过分了。等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揪出来,我非给他好看不可!
晚饭的时候我很小心,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岔子。后来回到寝室,我仔细观察每一个室友,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我总觉得有什么不稳妥,又重新走回黑漆漆的直升机升降场,果然看到了手电筒光旁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听到我的脚步声,立刻关了手电筒想要摸黑逃走,但我二十多年的拳法和身手可不是白练的!我很快就抓住那个人,夺过他的手电筒将他压到地上一照,才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卞翔上尉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中尉军官!这人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仔细回想,我跟他并未结怨,想来他必定是受了卞翔那个小人的指使来找我晦气。但是昨天卞翔都赢了,要私下报复也应该是我吧?我厉声质问,被我压在身下的人不仅死口不认,反而乱踢乱蹦地想要挣脱。我哪里会让他得逞。他一动,我就打他,直到后来把他打到气喘吁吁、不敢再轻举妄动为止。
我再次问他为何恶作剧,问是不是卞翔派他来的,他虽然不敢动,却也不回答。我气冲脑门,就搜他身,果然在他裤袋里搜出一瓶强力胶。找到了证据,我更是怒发冲冠。他让我出糗,我就要双倍奉还地羞辱他!我二话不说地就用蛮力脱了他的衣裤。他反抗,我就又打他。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很快就再次被我制服,被我拖到外面,然后将他的双手双脚都绑在在旗杆上。
近距离地在路灯下看着他不服气地咬着嘴唇瞪着我,我突然发现这人的脸长得还真好看。不仅如此,他又高又瘦,身材极好,一双雪白的长腿笔直地被我绑在旗杆上,十分夺目。他看我靠得近,有点害怕地问我还要干什么。我一笑,也不回答,转身就走,他连忙紧张地大叫:“喂!你别走啊!你放开我再走啊!我好招蚊子的!我会被咬死的啊!你回来!放开我!”
我真佩服这个小子,在这种情况下想的居然是不想被蚊子咬。我被他逗笑了,本来是想绑他一晚上,等他第二天被人看到衣不蔽体的模样出洋相的,现在我倒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回寝室拿那些被他弄过的牙膏夹心饼干和加过辣椒粉的香烟,逼他吃过抽过,就放过他。谁知我回来的时候,竟然看见卞翔已经找来,还在手忙脚乱地一边安慰着“志中不要着急”,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绳子。
志中?我总算记起来了!这个小子的名字是花志中,成天都跟在卞翔身边形影不离的,看卞翔的眼神要多崇拜就有多崇拜。我看卞翔脱了外衣裹在花志中身上扶着他要走,立刻大喝了一声“站住”。花志中明显被我吓到,后退了几步,完全躲到卞翔身后。卞翔和我激烈地争吵了一会儿,才转过头问:“志中,那些恶作剧是不是是做的?”花志中好几次都不回答,最后却终于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卞翔叹了口气,严肃地命令花志中向我道歉。我看他一脸不情愿像要快哭了的样子,居然有点不忍心。后来,花志中还是小声地低着头跟我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被卞翔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看着他们两人相互扶持的背影,我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但具体为什么,却实在想不通。
卞翔日记
1992年4月1日,愚人节,周日,多云
今天是愚人节,本以为志中这个顽皮的小家伙一定会出损招整我的,没想到一天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动静。我觉得奇怪,以为好戏在后头,却一直都不见志中人影。眼看寝室就要关门了,我觉得事情不对,就立刻出去找。
跑了好多处地方,我才终于在直升机升降场见到了被脱得只剩一条底裤、反绑在旗杆上的志中。我被吓坏了,连忙过去帮他解绳索,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愚人节开玩笑,这也太过火了吧?志中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身上还有多处瘀伤,明显是跟人打架了。我还想把他带回寝室再仔细盘问,却没想到周太鸿突然冲出来,对着我们俩就破口大骂。后来我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志中用恶作剧整周太鸿,却把强力胶忘在这里,晚上回来取回胶水的时候被周太鸿逮了个现行。
事情是志中引起的,我不能偏私,硬是逼他向周太鸿道了歉。志中当然不服气,回到寝室根本理都不理我。我好说歹说哄了好久,志中居然直接钻进被子蒙着头避开我。我没办法,只好出门下楼,好说歹说让守门大爷开了门,又去大嫂开的杂货店的冰柜里拿了几只雪糕,把钱放在信封里压在冰柜上,才往回走。
回到寝室,志中已经洗了澡正在给自己上药。他一看见我进来,就又钻进被窝里去了。我好说歹说地用雪糕诱惑了他好久,他才从被窝里露出一只眼睛,左右看了看就突然伸手出来把雪糕抓进被子里。我趁机把被子拉开,志中撅着嘴瞪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开始吃雪糕。我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就拿过床头的碘酒和棉花帮他在背后上药。
志中背上本来白白嫩嫩的皮肤现在到处都是青紫,个别地方还在流血,手腕脚腕都是绳索的勒痕。我真是心痛得要命。看来他之前确是跟周太鸿激斗了一场。这傻小子,怎么会是周太鸿的对手呢?看来以后我真要盯紧点,不能让他再使小孩子脾气乱来了。
志中吃完了一只雪糕,又伸手来要。我犹豫了一下,又递了一只雪糕给他。小家伙吃雪糕没有形象,把嘴角吃得到处都是奶渍。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叫他平躺我好帮他上药,他却闹别扭不肯配合。我想吼他,但是想他今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实在又舍不得,只好好声好气地又劝又骗,他什么条件都答应了下来,才好不容易帮他上完了药,拖着他到卫生间漱了口,才回床休息。
卞翔日记
1992年4月2日,雨
昨天志中和周太鸿起冲突受了伤,今天就赖死都不肯起床晨练。想想也是。没吃早餐就要跑五千米,志中平时就已经唧唧歪歪的了,更别说现在受了伤。我只好找了个借口帮志中请了假避过了晨练。之后我晨练完提着早餐回到寝室的时候,居然看到志中正用力地用手在身上到处乱抓。我怕他弄伤伤口,立刻上前阻止,问他在做什么。志中苦恼地说,他昨天被脱了衣服,蚊子咬了他好多包,现在到处都在痒,但他一抓碰到伤口又痛。他说他恨死周太鸿,迟早有一天要报仇。我厉声批评了他这种寻仇的想法,警告他说要是再去私自找周太鸿惹事我就把他关进禁闭室,这小子才终于老实一点。
虽然志中不吵闹了,但他身上仍然又痛又痒。没办法,我又履行了一个好学长应尽的义务,拿起花露水就帮这小子全身上下地涂。这次志中配合了很多,乖乖地趴着随我摆弄。我一边帮他涂花露水,一边在心里忍不住赞叹,年轻就是好啊!看看这皮肤,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又白又滑,摸起来真是有些爱不释手。哎?我想到哪儿去了?居然走神!心跳还有些加速!真是怪事!
涂完了花露水,我跟他说我也请了假,要带他去市里的医院检查检查,怕有骨折脑震荡什么的,要带他去拍片。志中听后像见了鬼似的,死都不肯去。我没办法,又看他一副痛得呲牙咧嘴还可以上房揭瓦的架势,猜想应该真没有大碍,便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