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从错过开始》芊莯

62、几度依偎两心近，明日镜花是微尘（六 进逼）

　　散席之时，本来心凌是要先送阿静回去她外面的酒店的，阿静却提议到宝石山保俶塔俯瞰西湖夜景全景顺便散步，单她跟成恺去还不行，还要拉上心凌作掩护。见成恺对阿静也总算毕恭毕敬，心凌也从不知西湖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乐意一路跟随。

　　谁知才上去一处石梯，阿静托辞信号微弱下山打电话后便一去不回，远远就能看见她上了一辆的士，竟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只给心凌留下一条“临时有事，需要先走”的短信。一个来旅行游玩的人还能有什么急事？瞬间成恺和心凌仿佛都明白了什么，几乎在同一时间尴尬的相对笑着，却沉默下来。

　　“我们也回去吧！”傍晚上来宝石山锻炼的本地人不少，游人更是络绎不绝。成恺虽穿了便装羽绒，高大挺拔的身形还是处处吸引着游人目光，而他用来掩盖身份的还是只有那一顶鸭舌帽。“你要是被认出就麻烦了。”心凌道出了顾虑的缘由，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因为跟他单独一起而不自在，尽管这已表露无遗。

　　“我都不怕，你怕了吗？”成恺柔情问道，“这座这么亮的塔就是保俶塔吧？阿静果然做足了功课，从山上俯瞰下面整个西湖，一定很棒！这是连剧组都没有发现的独特景色，你做创作的，难道真不想上去吸收点灵感吗？”抬头仰望灯火通明的塔尖，成恺兴致勃勃，心凌要是再说不，不仅显得小家子气，直接还承认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既然大明星都觉得无所谓，我又有什么关系，走吧！”心凌对“西湖夜景全景”这六个字也是充满了憧憬，大踏步直接将成恺甩在了身后。

　　宝石山的石梯虽陡，山倒是不高，从断桥附近的北山上去，才爬过三四梯的石阶，十来多分钟左右就可到达保俶塔。塔的周围有铁栅栏围着，从下而上隔着头顶大树的枯枝眺望，在夜色笼罩和灯光映衬下很有哥特式的冷感。它古朴而优雅地与雷峰塔在杭州同一条中轴线上隔岸对望，却独立于盛名之外，令心凌不由自主想起成恺。

　　即便他外形出众才华横溢，也歌影视三栖，人气居高不下的他至今还是徘徊在一线大牌以外。尽管人人认识他，谦恭待人的他让你感觉邻家大男孩之暖，却失了敬畏震慑之感。如果大牌是伴随着冷傲的话，他应该会选择一辈子站在人群之间。她竟然开始揣摩他。

　　山上吹来凉凉的风，他们来到一处高坡，整个西湖像被踩在了脚底下，成恺蓦地回过头，正好看见正凝视着他发呆的心凌。

　　“放着这么有魅力的夜景不看，盯着我干嘛？美男衬美景，终于被我吸引了吗？”山上的风将心凌的长发吹凌乱了几分，在朴素的古塔衬托下，更突显古代女子的宁静美，成恺看她的眼睛也不禁定住了神。

　　“你把美景挡住了，我刚想让你让一让身位的。”心凌立马走向前跟成恺在坡边并排而站，“这里真的好美，怎么之前都没留意。”

　　“你没留意的好风景多的是，现在开始留意也不迟！”成恺把头扭向心凌，深情的目光被帽檐遮盖住，心凌才放心跟他对视。

　　“大晚上的戴顶帽子来爬山，你是第一个哦！这么独特的风景，小心引人注目！”说罢脚忽的向前一伸，踏上一块体积较大的高岩，“树枝如果能不把风景挡住就更好了！”

　　保俶塔的旁边同时经营着一些餐馆小店，平台的地方还设有露天茶座，即使在晚上八九点的这个时分也好不热闹。山下万家灯火点缀着整个杭州城，湖面一片静谧，灯光错落有致的璀璨并未流淌出浮华，反倒给人一种人间烟火的朴实，湖天一色，烟雾缭绕，何似在人间。大千世界，每一处灯光都诠释着一个故事，心凌才觉得自己曾经所谓的伤害是多么渺小。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吧。他们要找到自己的生命意义，所以安居乐业，组成了一座座城池。所经历的都只不过是上天安排我们经历的，但我们却执着地以为真可以拥有什么。或许当真正抽离角色重新奔向天空，我们才知道那样的生活经历中真正获得的是什么。当神仙的感觉一定很棒，我忽然想写一个关于神仙的剧本。”心凌有感而发地说着，她知道成恺在听，也突然庆幸有成恺在听。没有人一起分享，再美的景色也徒然。

　　“神仙可是要有历尽世间灾劫的道行，不是只站在旁边看风景，更不会明明在跟人家说话，头都不拧一拧。”成恺逗趣道。“神仙也好，凡人也罢，时间只会一路向前，我们都活在当下，现在的你，明白这点就够了。”最后才一本正经。

　　“是啊，不历尽世间劫，又怎得百智生？你这个凡人有悟性，是可造之才！可惜本仙人得道未深，尚不能给什么赏赐，先欠着啊！”心凌顺着他的梗造出了下一幕剧本，成恺在后面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余乃一介凡夫，不敢奢望回报半分，只求仙人准许陪伴身后，俗世中共历灾劫一生。”曾经读过这么多剧本，成恺也是能出口成文，此情此景更是让他智从心生。

　　心凌哑口无言了，前一秒才顿悟今是而昨非，后一秒再次直面成恺的深情独白。她不是害怕拒绝他，而是害怕在某一个瞬间，她再也拒绝不了他，然后再在下一个瞬间，她却要承认自己其实可以拒绝他。“仙凡陌路，你我有缘，定会再见的。”再一次，她将抉择推给了下一次。

　　“看，这个男生的侧面很像成恺耶！戴帽子的这个，快过来看！”右边两个穿着像学生的少女在议论，还示意另外两个同行的朋友过来一起辨认。“身材也像，他应该也有1米83吧！”“不如上去搭下讪？”议论悄悄蔓延开来，有的人甚至拿起手机想拍照。

　　“宇林，你看，那边不就是我们晚上吃饭的地方吗？”心凌一急，左手伸向后方往前一拉，直接让成恺靠到自己左肩上，这样手机也只能拍到心凌的右脸了。她再微微向左边侧了过去，“亲爱的，还不赶紧扶着我，石头这么高，我都快差点掉下去了！”刚才冲口喊出的那一句“宇林”，将心凌好不容易拉回来的心喊到了九霄云外。成恺生怕心凌摔倒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腰，默不作声静静注视着她，心凌也不可能望向右边，只能与他对视。

　　“您好！”此时此刻，最靠近心凌的那个小女孩竟打起了招呼。

　　千钧一发之际，“宇林，我爱你！”心凌冲成恺喊完这一句，闭起眼就要往他唇上吻过去。为保住成恺，她别无选择。可是这一次，心中却磊落许多，至少没有像过去那样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口中被迫延续的这个名字，如双刃剑一般，同时刺进了成恺和她自己的心。

　　“人家在亲热，咱还是回避吧！他不叫成恺呢，明星又怎么会出现在人多的游客区，我们一见帅哥都昏头了！”旁边另一名女生觉得不好意思，拉住了她。

　　“不是也能认识一下嘛，等他们亲热完再说！”这个女孩的倔强脾性顿时让心凌不知如何是好，她微睁的眼睑垂得更低了，越是跟成恺的气息靠近，越刻意掩饰自己的在意。

　　这时，头顶上忽地滴下来几颗黄豆大的水珠，正好落在二人愈见发烫的脸庞，水珠的下落越发密集，瞬间便将周围山林融进一片淅淅沥沥的声响，伴随着雷音，原来是下雨了。三月里的杭州，少不了经常阴雨连绵，大概是流光溢彩的夜景转移了大家的视线，谁也不会留意头顶积累的厚实云层早已将这一夜星光掩盖，怪只怪海里龙王天宫雷神都太青睐这一片天上人间！

　　靠近的几个女生迅速四散躲进保俶塔附近的楼阁小店，可心凌他们不可能跟去同一个地方避雨。避雨的人群尤为密集，成恺总不能一味戴着湿漉漉的帽子不脱，这样突兀的行径势必再次引起猜疑。

　　心凌从随身手袋中迅速取出一把伞，撑开往成恺手上一塞，“你来拿伞，伞放得低一点，她们就会看不着的，不能避雨了，要立刻下山。”压低声音轻轻嘱咐着，自己却往伞的边上移了一小步，他们的距离才比刚才远一些。

　　“这么有先见之明，看来已经是半仙了！”成恺边调侃，边向心凌移近一步。

　　“伞我平常都带着，晴时遮阳，雨时遮雨，习惯了。”她继续挪开那一小步。

　　“我有这么可怕吗？离开那么远你会淋湿的！”出于怜惜，他苛责了她。

　　“小声点，你想让她们都听见吗？”

　　“不想她们听见，是为我着想吗？刚才要吻我，也是为我着想吗？为什么要为我着想？为我着想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跟我在一起？”心凌本就站在成恺身前的位置，只见他右手撑伞，左手环靠在心凌胸前锁骨，从背后突然将她轻拥入怀，“别把我不当男人，男人就是会好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心凌无从反抗，她知道那几个小女孩很可能也正在凝视他们。成恺的身躯将她围得很紧，除去掉到地面反弹至腿部的雨水，她基本不被淋湿。反倒是雨水顺着成恺外套外沿滴落下来，如果不是衣服防水性能好，估计他一早便全身湿透了。一股热气从背后传递至胸前，即使在雨中，心凌也能感觉身体是暖和的。

　　脚下的杭州城像挂上一层雨帘，又像笼上一层轻纱，灯光在雨雾的散射下柔和融入夜空，逐渐线条开始粗放，幻化成一幅到达光感极致的印象主义水彩画。伞下的她跟成恺仿佛已被深埋在重重雨帘之下，与天地隔绝，在喧闹的夜雨声中却又陷入更深层的宁静，整个世界里好像就只剩下他和她。眼前是江南水乡的烟雨迷蒙，身后是一个男人的坚实胸膛，心凌居然没有感觉抗拒，相反，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笃定，无声无息地沉溺在这一片醉人的夜雨中。

　　成恺见心凌许久没有动静，开始懊悔刚才的冲动冒失，“不是下山吗，不走了？”洒满柔情的声线埋藏着歉意。

　　“这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吗？我想呆久一点。”心凌心里想着，不管是不是没有结果的爱，女人原来跟男人一样贪婪。最终说出口的还是一句“走吧！”转身的一瞬，周围空气也骤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