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甜甜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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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因此，一些其他时候难以察觉的味道，就不知不觉散布出来了。
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怀孕，乔樱私下里偷偷找了府外的大夫号过脉。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来，乔樱特地趁着最热的正午溜去憬城最角落里的小药坊。
号脉的是个老大夫，他让乔樱把手放在软软的垫枕上，枯朽般的长指按上乔樱瘦弱的手臂。乔樱只感觉被号脉的那只手被压的很痛。老大夫号完了脉告诉乔樱她只是有点气血不正，喝两副正气的药就好了。
乔樱松了口气，别扭的问：“我真的没有怀孕？”老大夫用一种世风日下的眼神把乔樱看了两遍，又沉吟一声，以表达她对乔樱这样糟蹋自己的女子的痛恨。老大夫的这家店，在憬城开了有几十年了，但凡来这儿的都是些官家小妾，背着相公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又不想让旁人知道。
因此，老大夫自从乔樱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认为乔樱是背着相公干出风流事的小妾之流。乔樱当然不知道老大夫的看法，她还以为老大夫是记性不好，还在回忆她的脉象。
老大夫干枯的手指着药台，声音颤抖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挂掉了。他对乔樱说：“没有怀孕，去药台那里取药吧。”
乔樱放心的敛起裙角，麻溜的走到药台上，递过老大夫开的药方。取药的药童三下五除二的包好药，递给乔樱。这时候一种奇怪的味道扑到乔樱的鼻尖来，乔樱下意识的嗅了嗅，然后好奇的问：“这是什么香味？”
药童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这个“背着相公偷汉子”的小妾，不耐烦的说：“你们女人孕期调养的药方。安胎的！”乔樱一听，安胎药，这可和她没关系，她点点头，谢过老大夫就匆匆赶回千里堂。
她是趁着工作的时候，偷跑出来的。现在回到千里堂也不敢把药拿出来煎，只能等到傍晚回府的时候借个小厨房，把药喝掉。
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坐着一脸疲惫的李岸，和在思索如何让跟掌厨借小厨房的乔樱。李岸忽然掀起眼皮，问到：“你怀里捧着的是什么？”
乔樱下意识的把药往怀里送了送，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买的一些糖果儿，准备留着回去吃的。”
李岸点点头，复又把眼睛闭上。就在乔樱以为安然无恙的时候，李岸忽然把手一伸：“给我来点糖果儿，今天乏了，吃点糖果让嘴里有点味道。”
乔樱捧着药方，简直都要哭了。这李岸没事干吃什么糖果儿啊，凑什么热闹。在她的印象里，男子一般是不喜欢甜食的啊，比如乔飞乔老爷，比如莫子风。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拿点？”李岸见乔樱神色慌张，以为乔樱是在芥蒂醉酒那天的事情，于是又说：“你跟我害羞个什么劲儿，我们是睡过的人。”
刷的一下，乔樱的脸红的不像样。这话哪像是个王爷说的啊，什么睡过的人，真是太不知羞了！
“我们…睡觉…哎呀，王爷，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我这里不是糖果而是药…”乔樱话还没说完，陡然觉得肚子那里一热，原来是李岸伸手把药包拿了过来。
修长的手指不知为何轻微的颤抖，土黄色的药包被一层层揭开，里面各色药的味道扑鼻而来。震怒的声音像是从天界传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哈？孩子！乔樱一时懵了，什么跟什么啊！突然她的眼睛溜到李岸发白的指间，土黄的药包，两者一结合，乔樱瞬间秒懂。她尴尬的连连摆手，紧张的连话都快说不趔趄了：“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这是正气的药。”说完乔樱的脸更加红，她补上一句老大夫的总结：“我只是胃里胀气，没有怀孕。”
胃胀气，真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病。李岸颤抖的手指终于平静下来，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细心的把药纸一层层包好，递到乔樱的手里，说：“好好养病。”
乔樱像个瘪掉的气球，不知为何突然萎靡了起来，她耷拉着脑袋，耳边一直回响着李岸的那句：“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孩子，如果她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会是怎样了？这个孩子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李岸多一点呢？
她抓紧了手里的药包，把心里奇怪的想法赶走，轻轻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怀孕，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整个商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呢。
回到梦蝶苑，乔樱躺在床上，还没躺多久，就听到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是个小丫环轻轻柔柔的嗓音：“樱主子，小厨房已经烧好火了，请主子跟我来。”忘记是哪一天了，李岸忽然对阖府的人下命令，要求他们一样称乔樱为主子。
虽然没有正式的位分上升，但是称呼上的改变，让很多人都对乔樱恭敬起来。
幽蓝的炉火，熬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煎出一小碗的药。乔樱顾不上药苦，赶忙捏着鼻子把药咕噜咕噜下肚。药下肚后，肚子热滚滚的，整个口腔全是一种苦味，乔樱苦的直咽口水。
关掉炉火，踏出小厨房。即使是夏天，夜风也是冷的。淡紫色的裙裾被风吹起，细细的土粒摩挲出细小的声音，就像是土粒在小声的向裙裾说着情话。乔樱正要回梦蝶苑，双脚却像麻了一样，无法再往前一步。
李岸披着一件玄色的薄长衣，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正一步步向她走来，此时无声胜有声。虽然苦味还在乔樱的口腔里张牙舞爪，可是乔樱却像感受不到一样，她连口水都没咽下一口。
“你…怎么来了？”乔樱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带着点不熟悉的沙哑。凉风一吹，头发自然的打到她的脸上，乔樱不在意的把发丝拨下来，直直的看着李岸。
是一个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李岸把纸包强行往乔樱手里一塞，然后像个刚刚和心爱姑娘告白的毛头小伙一样，匆忙离开，连一句话都没给乔樱留下。
也许，这只是王爷的一个恶作剧吧。
乔樱一度怀疑纸包里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昆虫，或者是千里堂最新的任务单。可是纸包里的东西，硬硬的，根本不会动。不会动，那就不是昆虫。硬硬的，那就不是纸质的任务单。
打开来看看吧。乔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
深吸一口气，乔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紧张打开这个神秘的纸包。颜色各异的糖果儿，像顽皮的小孩儿，一下子活泼的出现在乔樱的面前。
她的心都静止了。
她轻轻的，轻轻的，像对待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的捻起一颗紫色的糖果。
唔，真的很甜。这种甜味很快盖住了嘴里的苦味。乔樱站在那里，盯着长廊里的一片漆黑，好像李岸还在那里一样。
走过梦蝶苑草木丛生的地方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到乔樱的鼻尖。顺着味道，乔樱拨开密密麻麻的草。清冷的月光好像知心的朋友，知道乔樱心里疑惑，就把光束打到乔樱刚拨开的那丛草后。
散乱的药渣，还透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同于乔樱刚喝的治疗胀气的药。乔樱想了一想，忽然想起这种味道她刚刚在药坊里闻到过。药童说——这是安胎药。
谁，在这寂静的夜里偷偷熬安胎药，喝掉药汁，倒掉药渣？
烈烈风中，紫色的倩影与黑夜相融合，一双美丽的眼睛炯炯有神。她想，这昭明王府上下，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怀孕的，又住在梦蝶苑里的人，只有一个。
可是王爷已经极少碰乔语嫣了，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曾经教养那么好的一个小姐，曾经口口声声说爱王爷的小姐，曾经视三从四德为人生根本的小姐。到底怀了谁的孩子？
她是有难言之隐？是被逼迫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百思不得其解。
乔樱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哭。因为，如果乔语嫣真的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就有把柄在乔樱手上，乔樱就能利用这点威胁乔语嫣，让乔语嫣说服乔飞帮助李岸。毕竟乔飞很爱这个纯良的大女儿乔语嫣。可是，从内心来说，乔樱宁愿她猜测的这一切是错的。这药渣是一个不知检点的丫环倒的，这怀孕的也是个春心荡漾的丫环。
但做过多年丫环的乔樱深深的知道，深庭后宅，没有权势的人，藏不了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甜甜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