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百日耀葬花

25、轻重

　　我穿上了衣服，拿上了钱包，我连脸都没有洗，我逃命似的——我就是在逃命！我逃离了那间让人恐惧的房屋，我关上了门，把伍海熙阴沉痛苦的眼神牢牢地挡在门后。

　　跌跌撞撞地跑过走廊，我瞄了一眼电梯，它刚好停在这一层。只是瞄了一眼的那个瞬间，我看见无数的手从电梯的缝隙中伸出来，满是血的，掰开电梯门，好像在邀请我的进入。天还没有亮！我望向消防通道，那里阴暗，声控灯没有响动是不会亮起来的，借着微弱的电梯边的常亮灯，我看到——满地的血。湿哒哒的，从楼上涌下来的。

　　这叫我往哪逃！

　　我回头，走廊的扶手，底下是马路，前方就是自由。没有什么……再也没有什么……

　　**

　　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在天堂，因为到处都是白色的。天花板，墙，人的衣服……

　　孟明明在我的床边看书，我一起来，他马上察觉到了。

　　“苏续，你还需要休息。”他把我按回去。

　　我头痛欲裂，眼前都是雪花点，虽然很想起来，但是我的身体非常疲惫，一下子就倒了回去。

　　“我这是怎么了……”我按压着太阳穴，闭着眼，感觉好多热气往头上涌。

　　“低血糖……吧？嗯，我也是接到电话，说你晕倒了。你不是才感冒好了吗？多灾多难啊。”孟明明走开了，我听到玻璃窗被拉开的声音。

　　感觉好一点了，我睁开眼，却不想起来。“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自称是你室友……好奇怪他自己不送你来医院。”孟明明回到我身边坐下。

　　伍海熙……

　　“那我昏迷了多久？”我四处都没看到钟一类的，只好问他。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为了你我可是请了假啊，下次好好请我吃一顿。”他伸手来掐我的脸。

　　“痛痛痛……”我拍掉他的爪子，“好啦救命恩人。难怪我饿了呢，有没有吃的？”

　　“你喔……”孟明明好气又好笑地起身，“给你去买吃的，好好呆着吧。”

　　我高兴地向他挥手，门关上后，我皱紧了眉。

　　左手……一直攥着什么东西。从被子里伸出了手，里面是一张纸条……确切的说，是超市购物凭据。

　　XX超市……杜蕾斯持久延时套……卧槽这是什么东西！？水溶性润滑剂……

　　我的脸发着烧，这东西怎么会在我手里？我差点把这张破纸撕了的时候，随手一翻，看到后面用签字笔写下了一排字：A707。

　　“……”

　　我翻身下床，走到窗前，看着下方的建筑，如果记忆没有错，这是市青水医院。

　　青水医院……有三栋楼。A楼贵宾区，一楼就诊大厅，二楼以上就是病房。B楼普通病房，一楼清洁洗护区。C楼是门诊大厅，一楼挂号，二楼以上各种门诊。

　　如果指的就是这个A707……说明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忍不住想要笑了。谢了。

　　好容易熬到天黑，孟明明回了家，再三嘱咐我要好好休息。“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

　　“这个医院的病床没那么紧张……嗯，其实医生也挺苦恼的，他觉得你可能是低血糖，但你的血糖……早上都会有那么点低，不至于晕倒。”孟明明挠挠头，我看到他的眼神如同刀锋。

　　真是个敏感而体贴的朋友。

　　很遗憾我不想告诉他太多，忽略了他说的话，直接和他道别。

　　病房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坐在床上，窗外天色渐暗。在阳光下，白天里蛰伏的东西又要蠢蠢欲动了，这个晚上，没有伍海熙了。我按着胸口，觉得那里的空落落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手机还有电。

　　我来过这个医院，几年前，我的同学下楼的时候打滑跌断了腿，我送他来过。到了一楼，没有锁上的大门，保安不在，还有人来探访病人。我没有穿病号服，混入人堆真是太容易了。夜间不好认方向，A楼在B、C两楼背后，毕竟是贵宾区，要更安静一点。A楼下面是一个小公园。

　　虽然看到电梯有点害怕，但是消防通道我一时找不到，不敢乱窜，只好上了电梯。

　　7楼是加护病房啊……

　　电梯上升很安静，里面很宽敞，这样轮椅和病床都可以塞进来。好处是……没有镜子。想到昨晚伍海熙把镜子弄破的场景，我还是有些后怕。

　　“7楼到了。”安静的电梯里，电子提示音这样说。

　　电梯门打开，我忐忑地走了出去。

　　左边是1-15，右边是16-30。

　　707……的门关着，但是门边有病人的简单资料，这是为了方便探病和医生查房。也仅仅有病人的名字和性别而已。

　　A-707，单人病房（加护）

　　姓名：

　　性别：男

　　——没有名字？！我不知所措，耳边响起一声轻叹，我一回头，却没有看到人。

　　“在这里。”稚嫩的童音，我低头，是那个小女孩。她坐在小小的轮椅上。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我听到的那声叹息真的是在耳边的……“你要找的人，可能永远醒不来了。”小女孩指着707的门。

　　“他救了我的哥哥，取而代之，他被那辆车碾压了。”明明听上去那么悲惨的事，小女孩的嘴角却往上翘，露出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