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森林》芊稷

26、寻找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小卖部门口，小卖部前面的一块空地上，一桌四人，正欢快地搓着麻将。
　　中年男人上前问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颖女子去哪去了？有人找她也。”
　　中年妇女正忙着摸牌，她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像是去成都了，红中，啷门尽是字哟。”
　　“等到，我要杠一张，哪里是成都嘛，别个女子在北京学画画。”一个年轻一点的烫着卷发的女的说到。
　　“啷门不是成都嘛，她走的时候说了的。”中年妇女撇了一眼对方，不太高兴的样子。
　　刘理站的离她们有段距离，虽然也听得到她们的话，但因为是方言，他听起来有点费劲，有说成都，有说北京。
　　因为自摸了，中年妇女的注意从麻将桌转到了刘理身上，她撇了一眼刘理，大声问道，“帅哥，是你找颖女子吗？”
　　刘理看着她，迟疑了片刻，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颖女子去成都了，她婆婆的事情办完就去了，你是她男朋友么？”中年妇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她上下打量着刘理，好奇地问道。
　　“她是和她家里人一起去的吗？”刘理燃起了希望。
　　“她莫得啥子家人了，她屋头就是一个太婆一个女子，现在太婆死了，就只有这个女子，怪可怜的，本来就是没的爹妈的娃儿，现在太婆死了，就是一个人了。”中年妇女大着嗓门感叹。
　　刘理慢慢适应了方言的发音，他的脑子变得很乱，她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婆婆，现在婆婆也死了，只有她一个人了，他连忙又问。
　　“请问，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六月中旬，太婆的头七过完就走了，这个女子可怜哟，急匆匆从北京赶回来，最后一面都没看到。”中年妇女和他说着，眼睛还关注着麻将桌的战况，当她看到有人放炮，牌局终于结束，她连忙回到战场清算战果。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也被麻将所吸引，他和刘理寒暄了两句后，也参与到了战局中，五个人吵吵嚷嚷的算着谁该给谁多少，好不热闹。
　　刘理离开了小卖部，慢慢朝前方走去，他感到有些失落，尽管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不告而别的理由。
　　她的婆婆去世了，她匆忙的离开北京回到家，却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打击，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很痛苦吧，痛苦到需要躲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舔舐着伤口。
　　刘理在回程的路上心情低落，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她，而是回忆起当初的点滴，自责，懊悔，还有疼惜，他到底对这个女孩做了什么？他是怎么做到伤害了一个女孩还泰然处之的？他戴上墨镜靠在椅背上，思绪乱的像杂草丛生的荒野。
　　设计部的大办公室里，墙上的钟显示九点四十五分，郗路颖慌忙保存文件，然后关闭了电脑，她这段时间都差不多这个时候结束工作，她必须在罗毅从办公室出来前离开，看到电脑屏幕变黑，她拿起背包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小郗。”
　　站在电梯间等待的郗路颖听到背后传来罗毅的声音，她心中一沉，但还是很快转身和对方打招呼。
　　“罗总。”
　　罗毅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最近明显感到她的躲避，这让他有些不高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名校毕业，但是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无论是年龄还有外在虽然不敢自称黄金单身汉，但绝对也是鹤立鸡群。
　　他心中有些不忿，“最近你都走的很早啊？”他的语气带着责备的意味。
　　郗路颖脸有些烫，她把头埋的很低，不知该如何回答。
　　电梯到了，罗毅走了进去，他看郗路颖还站在原地不动，他忍不住还是招呼她，“你不走吗？”
　　郗路颖犹豫了一秒，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氛围有些压抑，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郗路颖看着电子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祈祷电梯能够再快些。
　　当一楼终于到达时，郗路颖松了口气，她和罗毅说了句再见后就快步走出了电梯，罗毅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有种隐隐地挫败感，他使劲按了一下关门键，电梯继续往负一楼下落。

　　刘理从成都回来后消沉了几日，他突然有种失去方向的感觉，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他变得有些茫然，他在脑中仔细梳理着和她交往的整个过程，如何注意上她，如何接近她，又是如何将她带回家的，她和自己同居的那段日子，还有他在和阮致君接触的过程中对她的冷漠和回避，他变得厌恶自己，厌恶那个有些卑劣的自己。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镜框里的画，她是用多么清澈和美好的心情来勾勒着他的，但他却是用那么粗陋的方式推开了她，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人格，怀疑曾经受过的教育，是什么让他对一个女孩可以这么无理和理所应当，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教养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个笑话。
　　他是如此迫切地想找到她，弥补她，然后告诉她，他喜欢她，想照顾她，可是她在哪里，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把她给找回来。
　　他拿起手机，划开了屏幕，他在心中无限感慨，在这个自拍横行的年代，他，居然没有一张心爱女孩的照片，他有时总会有种不确定的感觉，她，到底是来到过他身边还是一切都只是个美好的梦。
　　郗路颖和罗毅从现场返回公司的路上，车在外环高架上堵住了，车走走停停，罗毅向郗路颖交待着现场发现的一些问题和需要修改的地方，郗路颖一边认真听他说，一边用笔把重要的地方做了记录。
　　车还是只能缓慢的一步一停，两人谈完工作后都沉默了，郗路颖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流，虽然着急却也无奈，她现在不会再在车上打瞌睡了。
　　“小郗，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罗毅突然开口，语气是严肃而认真的。
　　郗路颖转头看罗毅，她发现罗毅也在看她。
　　“罗总你挺能干的，对下属也很关照。”
　　“如果是做男朋友呢？”罗毅的眼神如此严肃，就像是在交待一件工作。
　　郗路颖怔住了，她把头转向了前方，她该如何回答他呢？
　　“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罗毅踩了一脚油门跟着前车走了一段，又停住了。
　　“希望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压力，我是非常认真的。”罗毅的声音有种前所未有的低沉，他也是思量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
　　郗路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她点点头，还是没有回答，这算是一种告白吗？为何有种为难的感觉呢，是因为不是希望的那个人吗？如果不是正确的人，这样的告白确实是一件让人很有负担的事情，她想起了刘理，想起曾经在他开车时偷看他的侧脸，他现在应该和那个短发的美丽女孩相处的很快乐吧，大概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他是否偶尔会想起她呢？这个问题让她的心纠痛起来，原以为离开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可是她为何那么难受那么心痛呢，她越压抑自己不去想他，他越是拼命往她脑中挤，她看着窗外的车河，真希望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舔舔自己伤，痛快的大哭一场。
　　刘理再次去了学校，这次他找到了几个郗路颖在北京同学的电话，这算是最后的希望了吧，从教务处走出来，他无奈的想到。
　　刘理坐在沙发上，心情很低落，所有的电话他都打了一遍，没有一个人有郗路颖的联系方式，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他已经尽力了，也许和她是真的错过了，他闭上眼，靠在沙发椅背上，悔恨如同蔓藤一样缠绕着他的身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意和痛苦。
　　傍晚，郗路颖坐在小区的花坛边缘，她看着一旁吃着鱼干的小猫们，感到如此孤独，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说说话，她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以前，她伤心了难受了还可以打电话给婆婆，现在，她无人可以倾诉了。
　　“咪咪，我该如何答复罗总呢？”郗路颖抚摸着其中一只小猫的背脊，为难的问到。
　　小猫只是喵喵的叫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晶莹透亮。
　　她又想起了刘理，从北京回来以后，她就时常想起他，虽然这样的想念毫无意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特别是在这样不忙碌的时候，和刘理相处的那些点滴回忆总会悄然无息的出现在脑海中，如果人的脑子可以像电脑一样格式化就好了，那样会少了多少烦恼和忧愁啊，郗路颖拿起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嚼着。
　　到底该如何拒绝罗总呢？她看着小猫们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