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风等璟来》星光之羽

4、年少不知愁，何处有梦回

　　孩提时代，玩耍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你不用担心一大早爬起来就要去上课、上班，也用不着做一大堆的习题、试卷，更不需要有人提醒你眼影画歪了或者是睫毛掉了。因为你还是孩子，你只需负责play、relax 和enjoy，就可收获满满的joy and happiness。然后，你还可以大声告诉全世界：“I don’t need to wait for some other people or some other time. I just be myself right now. —— 我不需要等待别人或别的时间。我只是做我自己，就在现在。”

　　言璟一家已经在林家待了两周，文蓝在中医的调理下，身体仍然不见好，就只好接受医生不再生二胎的建议。这天，言家三口准备坐长途汽车回Y城。车站很远，言雪虹和林暄坐上公交车，一路送他们去车站。平时话不多的林暄，却突然变得聒噪了起来，一路叮嘱言璟：“小璟，你晕车，记得风油精放在口袋里，不舒服就用着啊。还有，哥哥答应你，过年就回老家来看你，你不要把哥哥给忘了啊。还有还有，明年暑假我来接你，你再上省城玩。那时我爸爸也回省城工作了，让他的司机开车带我们去郊区，夏天开了荷花，大片大片的你肯定喜欢，还能摘莲蓬吃。对了，这个袋子里放着灯芯糕，我知道你喜欢吃甜的东西，收好了。回家你再吃，车上吃你肯定会不舒服，我怕你晕车。”听得言璟以为他在念经，一个劲的点头，最后只好认真地保证道：“知道了，我会照顾自己，不晕车，不吃东西。回家了，好好读书，不让爸爸妈妈担心。明年我等你来接我，我再来。”林暄这才放下心来，想到即将分别，也惆怅了起来，不再说话。
　　言家三口上了汽车后，林暄站在下面跟言璟招手，大声喊:“小璟再见，记得我们的约定，过年我就回老家看你！”言璟晕车，不像一般人上车，要么觉得车厢味道难闻就捂着鼻子，要么就是车子开动才开始头晕。她是一上车，眼皮和头一起晕，但是睡着了就不晕车了。这会儿也不管不顾了，闭上眼睛入了梦乡。去Y城的车总要等上十几二十分钟，非得人都坐满了，车子才会开动。林暄就在那窗下，看着言璟睡着的小脸，明明知道她黑黑胖胖的不算漂亮，就是觉得可爱。看着那睡着的双眼，就记起那里平时有说不出的明澈，笑起来有直达心底的柔美，还带着一丝丝天真的温暖。言璟常说她是向日葵，向着她的sunshine。但此刻，只有林暄知道，他才是那个“独自倾心向太阳”的人，一直目送着他最心爱的宝贝去向远方，不舍离去。

　　四五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是和隔壁的小胖、小明玩着“过家家”，吵着要做“妈妈”不想当“孩子”？还是，拉着最好的小伙伴玩丢石子、画房子和跳皮筋？抑或是，一个人抱着洋娃娃站在窗口扒拉着往外面看，等着爸爸妈妈下班？言璟的学龄前时光，在不安分中匆匆过去。她既不和小朋友玩沙子过家家，也不和女孩子一起追逐嬉闹。她没事就去爬医院附近的荒山，从家里偷一块木板就可以当做滑板，乐此不疲地爬上爬下。直到她坐在山头，看见西边的太阳落下，只剩深红色的晚霞，才感叹一天又过去了，该回家了。言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着，偶尔大院里的两个小男生，会过来叫她一起出去。她最不喜欢跟小女生玩，有一次文蓝问她为什么，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她们今天对SSS说，‘我不跟你玩了，要跟XXX玩，叫她也不跟你玩’。然后过了一个礼拜，又对XXX说，‘我才不要跟你玩，我去找SSS了’。妈妈，你想啊，开始玩得好好的就不理我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就把我丢下了，结果回头又想来找我。当初丢的那么轻易，要回头哪那么容易？说好了做朋友，就要一直做下去，要么就不要开始嘛。”文蓝被言璟的一番话给震到了，那么小的年纪，就有了对情感的领悟和坚持。文蓝想，当言璟长大，如果喜欢了一个人，要么就不给对方一点机会，要么开始了就是一辈子。
　　我们总以为孩子还小，有一些伤害也不要紧，往往忽视了孩子们有着最简单纯粹的心灵，只想得到同等的尊重和对待。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就这么简单。他们早就知道，朋友不在于多，就贵在那份坚定的信赖。

　　那一年的冬天，南方的S省也十分寒冷，下了好几场鹅毛大雪。大年三十那天，文蓝和言璟一人打一把伞走在雪花纷飞的马路上，言璟身上穿的是当天下午买的一身朱红色的娃娃装，上衣是大圆领还衬着蕾丝边，特别俏皮。言璟边走边低头看衣服，嘴角四十五度扬起，不敢笑出声，只在心里偷着乐，以为再有两天，林暄就要回来了。
　　大年初二，林暄并没有像约定的那样回到Y城。那个寒冬是林暄年少时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病的那么久，足足有四十天，感冒、发烧、降温，又发烧、降温，最后肺炎。父母怕他病情反复，一家人决定这一年不回老家，等林暄恢复身体，再好好调理。言璟很少去奶奶家，大年初二一起来，就跑去找文蓝说要去坐车回奶奶家。文蓝这才想起，言雪虹打过电话来说他们一家人不回了。于是，这才告诉言璟：“今年你姑姑他们一家，还有你小叔都不回来了。你奶奶现在在你二叔家住着呢，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她。今天是大年初二，我们要去外婆家拜年的。”
　　言璟最喜欢外婆，每次听到要去外婆家总是最为激动。即使有一段路车子进不去，她需要和父母一起步行回家，她也不觉得难过。她知道，走进那条小路，就是她的家乡。在那里，她曾经遇见过锄地回家的老人给她送一朵小花；就在那里，她跟在外公后面，去赶集抓母鸡回家。每次走近它，路边幽深的茶树林也变得可爱起来。尤其是当她快走到外婆家门口，一出现木槿花树，她就开始欢腾地跑起来，嘴里还不忘喊着，“外婆，外婆，我回来了”。她的笑声一直响到她进门，外婆出来抱住她，进门了还不忘指着门口的木槿花，说：“我要吃木槿花！”外婆最拿这个小吃货没有办法，所以言璟回外婆家的日子，一定是快乐而充实的。快乐，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充实，是因为有东西可以管饱。只是这一次，言璟没有了回外婆家的激情。孩子的难过和失望，也需要时间平复。
　　四岁半到七岁快三年的时间里，言璟每年暑假寒假都是回外婆家过。而林家也越来越忙，每年回来只待三天。那些年，言璟再也没有见过林暄。幼时的约定，似乎被遗忘在记忆里的一处角落，沾满了灰尘。吹拂开来，不知还能不能看到它原有的样子？或者，它会随风一起飘散，不见踪迹？也许，只有时间会告诉我们，孩子们会以什么模样重新再见，再留下什么样的新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