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风等璟来》星光之羽

2、早晚重欢会，羁离各长成

　　第二章 【早晚重欢会，羁离各长成】
　　给我翅膀，让我可以翱翔。给我力量，是你让我变坚强。不怕受伤，因为有你在身旁。—— 最美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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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的葬礼结束后不久，林家三口就回了省城。而就在他们离开前两天，小言璟因为家人的疏忽，突发腹部囊肿。小丫头的父母急急忙忙带着孩子去了医院，言璟的外婆从老家赶过来，心疼得眼泪直掉。这位平时心肠最软的老人，在看到言家亲戚赶过来后，大发了一顿脾气，气得直言，“这孩子从出生开始，你们又有谁来看过问过？我的姑娘不懂事，月子还没坐好，就颠颠地跑回你们言家，洗碗洗衣服做事，自己吃了苦不说，还把小璟给带成这样。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床上，也没人管。好，索性以后，这孩子你们再也不要过问，以后她就是我们文家的宝贝孙女！你们都走，这孩子有我这外婆在，定把她照顾得稳稳当当的！”吃了闭门羹的言家人，等到小丫头被处理好又挂上了水，就离开了，心说，“既然不待见我们，干嘛热脸贴你那冷屁股，反正孩子没事了就走吧，家里事还多着呢。”
　　只有林暄的妈妈带着小林暄站在病床前，满是心疼。林暄用右手轻轻地扯了扯妈妈的外套右下角，小脑袋举了举，小脸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可怜兮兮地说道：“妈妈，妹妹怎么了？她早上的肚子好吓人啊，像青蛙肚子一样鼓鼓的。妈妈，你看她的脸，好像很痛很痛！”言雪虹摸了摸林暄的头，似是看着言璟，又似是回答林暄，说道：“妹妹可怜啊，早产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养得那么好，现在又病了。这才一个多月，就挂水，唉，这额头怕是也要肿了。但是你看呐，你大舅妈人这么好，这么善良的女人，谁也不会舍得让她的孩子痛的，妹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林暄拽紧了妈妈的衣角，点了点头，“嗯 ！”
　　病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林暄望了望靠窗边的两张病床。那家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一个多月，圆圆的脑袋嘟着小嘴巴，正睡得香甜。窗外，小鸟在树间欢唱；窗下，年轻的爸爸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轻轻地唱着催眠曲：“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梦中的你，一定笑得很美。不要你流眼泪，你流泪我心碎。躺在我怀里睡吧，我的小宝贝。睡吧，睡吧，可爱的宝贝。”他细心地用小毯子裹住小宝贝，一只手放在小脑袋的下边轻轻地晃着，另一只手小心地拍着孩子。言雪虹和林暄就站在房间的入口处不远，看着这样的温馨，舍不得移开，也不敢上前。还是，那家的妈妈看着他们便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是那孩子家的亲戚吧？看起来挺严重的呀。我们家这孩子就有点低烧，她爸爸就急急忙忙说要来医院看看，说是孩子休息够了再回家。真是个不懂事的！”虽是责备的语气，也听出了一点撒娇，一点信赖，和一点开心。女人心底最在意的生命，得到了爱人同样的珍视，他们一同喜悦，也一同忐忑。这种感觉美妙得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第一次握手时发现彼此的汗水溶在一起，潮湿炙热，但意同情合。
　　言璟和颜如玉的情分，从这一刻就开始注定。十多年后，言璟读高中，和颜如玉碰巧成了同桌。言璟的外婆不识字，但是记忆力特别好，她小时候的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念念叨叨地说来。言璟记得外婆说过自己一个月左右那次进医院，同病房的小孩是Y城某银行行长的外孙女。还记得外婆说那家的爸爸对小孩特别好，那家的外婆人特别好总是安慰担心自己的外婆。没想到，这小孩就是颜如玉。后来，每天下晚自习，言璟总是拉着颜如玉的手，从校园的南边晃到北边，又再从北边晃回南边。往返好几圈，等到校园里的路灯要熄了，两人才赶紧从门口出去。走的时候还得在门口说上好一会话，不愿意离开。言璟总是喜欢叫颜如玉“颜颜”，总是安安静静地听颜颜说年级里的八卦，谁和谁争零班的极品男生，九班和十班的班主任在谈恋爱，三班的班主任总是神出鬼没抓偷偷上网的学生。那时候的日子，最是简单温暖。读书不算用力，有梦想有乐趣，无聊就吐槽，生气就骂人，有事就说出来会有人听。就连那些少年时期，轻浅的回忆，懵懂的情绪，也有人分享。多少年后，那个在她被人欺负时会给她出头的颜颜，那个讨厌一个人就会告诉她的颜颜，也去了万恶的ZB主义国家，和她的林暄一样，一去五六年。

　　言璟那会从医院出来，就被外婆抱回了家。一岁到三岁多，最无忧无虑、不知世事的日子里，是外公牵着她的小手学会了走路；是舅舅带着她一起坐在河边钓鱼；是外婆教会她咿咿呀呀地说话，告诉她喜欢唱歌就在山头唱给种菜的爷爷奶奶听。那段日子里，言璟再也没有见过言家人。三岁多，言璟的爸爸把她接回了Y城L镇，上了幼儿园。没想到，那时候还瘦瘦小小的言璟，一年后就变得黑黑胖胖。如果说林暄第一次见到的小璟是白馒头，那么这会就肯定是一颗小卤蛋了。四岁那年的暑假，言雪虹打电话到言璟家住的医院，让夫妻俩带言璟去省城玩几天。几日后，言家三口刚出长途汽车站见到言雪虹和林暄，言爸爸就说：“小璟，快叫大姑姑和哥哥。”这才算是言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哥哥林暄，清楚地知道他十岁，刚读完四年级。林暄皮肤很白，长得很像言雪虹，站在那里微笑鞠躬，向舅舅、舅妈问好。这时，言璟小卤蛋飕的一下往前冲，就这样很欢脱地滚呀滚，滚到了林暄的怀里。言雪虹掩嘴笑，说道：“这孩子真不怕生，那么喜欢林暄啊！”那颗小卤蛋听见“喜欢”二字，也不懂得害羞，头猛地一下从林暄怀里冒起来说：“哥哥长得真好看，我好喜欢呀！”孩子的喜欢，总是这么简单纯粹，就算突如其来，也觉得真实可靠。
　　其实，言伟宁、文蓝来省城是有事的，他们结婚五年了，是时候要个二胎，言爸爸也很想有个儿子。刚好言雪虹在省城某大学一附院当院长助理，可以请专家看看文蓝身子是否适合怀二胎。因为言家人都知道，当年言璟确实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她出生那天文蓝是剖腹产，而且还产后大出血。言家到省城的第二天，言雪虹得带夫妻俩去医院检查，就叮嘱林暄在家带好妹妹。林暄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应了一声好。等自己完全醒来，才发现家里大人都不在，就问和他一样刚刚起床的言璟：“妹妹，你第一次来省城，还没看过这里的动物园吧？动物园里有漂亮的孔雀，你肯定会喜欢。今天哥哥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言璟没什么意见，乖巧地跟着林暄走，两人手牵手出了门，爬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奔动物园去。言璟的外婆家在山里，小动物还是看过不少，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看到动物园水族馆里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海鱼，开心得不行，一直让林暄抱着她在玻璃外面看，小手就一条条鱼数着，林暄则给她讲哪条是鲷鱼，哪条是小丑鱼，什么是神仙鱼，还有什么是斗鱼。出了动物园后，两人站在大门口，言璟拉着林暄说要买几条好看的金鱼回家。林暄爽快地答应了，挑了两条大的、三条小的。他把装金鱼和清水的塑料袋拎在手上，正打算回家，言璟又瞧见马路对面有一座高高的古楼，忙扯着林暄的手问：“哥哥，那边是什么房子啊？它好漂亮呢！哥哥，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呢，你带我去吧，好不好？”平日里，林暄的父母管教严厉，总让他上各种补习班，并特别要求他去学不同的乐器。他爸爸在C县当县委书记，那时快要回省城当G厅的副厅了。而妈妈言雪虹是女强人的作风，当了院长助理后，还跑去学了几门外语。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林暄想不严肃都难。偏遇到这么个妹妹，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和期待，一口一声“哥哥”，说得他心都软化了。后来，很多次林暄都对言璟说：“小璟，我真是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只对你！”
　　两人穿过街道，再绕过树林，眼前是几百层的台阶，顶上是S省也是中国的一大名楼。右手边是S省母亲河S江，那时是夏季，雨水还算多，江面盖过了一些小沙丘，弯弯曲曲地延伸去往远方的长江。两个孩子手挽手站在江边，感受自然的雄壮和奇妙。林暄问言璟：“自己能爬上去吗？这里很高，我也只来过两次。”言璟想也没想，就说：“好，我要自己爬，不要哥哥牵着。”说完，她马上放开了林暄的手。林暄的速度快很多，一级一级地往上走，很快就走了一半。转过身来，发现小璟还在下面慢吞吞地爬着，真的是爬，双手双脚并用。林暄连忙跑下去，把她抱起来，擦了擦她手上的灰，问道：“妹妹，手疼不疼？哥哥牵着你走吧。”小璟是个固执的小丫头，摆了摆手说：“不要，我可以的。”林暄只好放慢脚步，跟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时不时看看她。右手提着金鱼，左手一直伸着，怕她万一摔了，可以立马扶着她。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小丫头是真的爬不动了，索性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哥哥，它怎么那么高啊，都看不到头哦。”林暄学她也坐下来，笑着说：“说了让哥哥牵着你吧，你又不要。现在走不动了，看来要我背你上去了。你不知道的，等我们到了顶上，那个楼有五层啊，还得一层一层地爬，才能站在楼顶看全城的风景呢。” “啊……”言璟歇了菜，两手托着下巴，头转过去看哥哥又转回来，最后终于狠了狠心说：“哥哥，你背我上去吧。我帮你提金鱼袋子。”林暄笑她，刮了刮她的鼻子，把袋子放到她手中，再背对着她蹲下去，说：“上来吧，我的好妹妹。”

　　多少年后，就算言璟对小时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这一刻她也不曾、也不会忘记。那个夏日，阳光照耀、树木馨香，哥哥的背像家门前的大树一样，让人安心、使她信赖。读大学时，当她坐在英语视听课的课堂上，听到老师放那首歌，她才知道，那么小的年纪开始，一直到后来，林暄就是她唯一的sunshine。它在唱：“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a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