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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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和我讲话了。”
“哈……？突然之间为什么啊，我做错什么惹到你了。”
“没有。是我女朋友，她说她不怎么喜欢你，让我别和你继续当朋友了。”
“……不喜欢我是怎么回事，她根本连见都还没见过我吧，莫名其妙就能讨厌一个没见过的人？”
“你自己也是女人，应该明白小心眼那回事吧，我只不过偶尔提起有你这么个青梅竹马罢了，结果她就上了心。哎……真麻烦。”
“所以，就为了这么个理由，你要跟我断交？”
“嗯，也没办法不是么。”
“……”
那，好吧。我说。
7月13日，在距离青梅竹马的财前光18岁生日还有一周时，我们断交了。
*
“下周就是小光的生日了呀，今年也一样要去他们家开烤肉派对吧？准备点什么礼物好呢……”
“不用准备礼物了，我们不去。”
“咦？怎么了，板着一张脸，又吵架啦？”
“不是吵架，是断交，所以以后再也不会去他家了。”
“断交什么的……你们俩十几年都过来了怎么还那么孩子气呀，准是你又惹毛小光了吧？”
“是他说要断交的，跟我没关系。”我不耐烦地说。
妈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似乎没把我的话当真。
“好了好了，别生气，要不妈妈去找小光说说？”
“说什么呀，让他跟我和好？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吵架还要爸妈来管。人家现在是一切以女朋友为重，女朋友说的话就是圣旨圣经必须照做，我这种青梅竹马算个什么，说断交就可以立刻断交。”
妈妈朝我眨眨眼。
“再怎么说也还是小孩而已嘛……”
才不是呢，早就不是了，我心想。
*
“下周一定要来哟！小光到时候会把女朋友一起带回来，正好也让你们一起见见呀。”
生日前三天，隔壁的财前阿姨特意拉着小光来我们家打招呼，她被妈妈邀进客厅喝茶，两个年纪相仿的大婶只要一见面就打开话匣子再也停不住。趁这个档口，已经很久没跟我说话的小光忽然把我拽到了一边。
“干嘛？”我甩开他的手说，“你不是已经跟我断交了么，不是说再也不跟我说话的么。”
“那是自然的，我只是要提醒你一下生日别来我家而已。”
“……谁也没说要去，你以为我稀罕你家的烤肉啊。”
“问题不在于烤肉，而在于她看到你肯定会不高兴，所以你绝对不能出现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往小光脸上狠甩一拳，但我忍住了。
“随随便便就命令别人，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瞪着他。
“我是财前光。”他理所当然地答道。
混蛋！来自内心的呐喊。
“切，那你以为我是谁啊？”
“……还真忘了，您贵姓？”
混蛋中的混蛋！内心的呐喊已经快呼之欲出了。
“知道了，不去就是了。不去你就安心了吧。”
我转身回屋，不仅对简简单单就妥协的自己感到窝火，同时也对认真生气的自己感到一丝可悲。
*
“真的不去了吗？我可是见过小光的女朋友了哟，那姑娘长得还不如你漂亮呢，不用觉得自卑不敢去呀。”
像妈妈这样的大婶总是很烦人，很烦人但又很敏锐，还时常一下戳中要害。
名叫财前光的人已经有将近一周对我视而不见，虽然他一直都是个冷淡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但在过去相识的18年里却从未有过这般的残忍和麻木不仁。
我忘了在哪看到过这样的话，人心易变，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逐渐把小时候的美好童真丢得一点也不剩。
财前光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大概连一秒钟都没花就决定了，我不能把那个没见过面的女朋友说成是红颜祸水，我只能说男人大抵都是重色轻友，就算是青梅竹马的小光也不例外。
即便如此我还是未能说服自己不去财前家的理由，18年的友情只因为区区一个女朋友就泡汤，我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就算要断交也必须以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方式来断交，这就是我的决定。
于是，我寄了一张决斗书给小光。
*
“你认真的？……明知道不可能打得过我，我百分之百会赢。”
“少废话，打就是了，打赢了我就不去你家，还是说你怕了？不敢应战的话，我可是会去女朋友面前狂吃烤肉的。”
小光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比我强，那还是小学时代的事情了。这么多年空窗期过去……你连球拍怎么握都已经忘了吧。”
他的话让我觉得手里的球拍确实有点陌生。
“就算是那样，我也比你强过。”
“那只是因为你那时个子比我高，占优势罢了。”
啪的一声，小光的发球向这里飞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回到了小学时代。那时的我和小光在同一所网球俱乐部学习打网球，小学里的女生普遍都比男生长得高，因此我和小光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弟一样，不管是身高还是打网球，我都要比他技高一筹。
“就这点三脚猫的水平也敢来跟我挑战……你还真是个笨蛋。”
我完全接不到小光的发球。
不知不觉间，升入国中的我放弃了运动社团，转而去加入更有女孩味一些的文艺社团。只有小光还在坚持打网球，他加入网球部苦练数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轻而易举地超越了当年的我
。
“少自以为是了，你也知道我空窗了这么多年，打不过你很正常啊。”
“到底是谁自以为是？”小光不开心地说，“当年自说自话开始打网球，又自说自话拖别人下水，最后说不打就不打了，最自以为是的人不就是你吗？”
“我……你还不是？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跑去网球部，整天跟那些奇奇怪怪的前辈混在一起，不怎么理我也就算了，还……还到处招惹学姐学妹什么的。”
“那是她们自己贴过来的，我才没那闲工夫招惹谁。说起来你自己还不是跟社团里的前辈打得火热？不管跟你说多少次那种花花公子靠不住你都不听，简直是不可理喻。”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就是因为不可理喻才会在这里被认识了18年的好朋友嫌弃。”我咬住嘴唇，看着掉在地上的网球，“你再多劝我一下不行吗？多劝我几次，多找我聊聊天，不要成天跟着前辈们不搭理我，不要成天被那些女生包围着，不要眼里只有网球网球的，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无聊到发慌……我也不会去跟那个人渣交往啊。”
他沉默了，手中的球拍慢慢垂下。
“为什么你不再来找我了？”我声音变小。
升入国中，渐行渐远的我们。从高中开始直到这一刻为止，尽管不愿承认却已经越发陌生的我们。
“你才是……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下，放弃网球跑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没有离开，我也不会——”
“因为，我很怕自己有一天会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我想，我已经输了。
丢掉球拍，叹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球场上。
“你学什么都很快，不用多努力就能比别人都做得好，你还会一个人不吭声地默默躲起来练习，就这样在我还没发现的时候一个人蹿到很远的地方去，让我再也追不上你，只能在后面望尘莫及。”
迅速成长，日益强壮帅气的小光，以及变得越来越黯淡无光的我。
“国中二年级就当上网球部的正选，跟着前辈们一起出征全国大赛，在学校里这么有名这么光彩夺目的你……一事无成的我怎么好意思再说自己是你的青梅竹马？我只能趁你还没有注意到以前先躲开，免得有朝一日当你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时，会彻底看不起我。”
站在小光面前时总会觉得自己不够漂亮，不够自信，情不自禁地就想逃开，这是我在升入国中后的某一天忽然意识到的。
小时候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渐渐变成了只会冷淡打招呼，就算聊天也光是挖苦对方的损友关系。但谁都没有找到变化的原因，也不曾试图改变过现状。
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来到了高中。
“你总喜欢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从来不想想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见我躺下，小光也丢掉球拍，蹲下坐到了一旁。
“小学的时候擅自长得比我高，国中的时候又变得越来越漂亮，偷偷地跟什么人交往也从不听我的意见，居然还说什么是怕被我看不起才这样，你只是在找借口逃避我而已，因为你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我了。国中的时候去找你一起吃午饭，你宁愿跟同班的女生一起吃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说那样会被人说闲话，既然如此我还去找你干吗？去了也只会被你泼冷水拒绝而已。”
“因、因为女生是需要矜持的啊，怎么可能被叫一声就跟着走？再说了，小光总是很坏心眼，对我一点都不温柔，说话一直那么刻薄不留情，惹我生气也从来不肯道歉，最讨厌你动不动就当别人的面说我白痴笨蛋了……”
仰面直视天空，竟觉得阳光意外刺眼，眼角有些不住开始发酸。
“你想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小光用变声期独有的低沉嗓音说，“总之你讨厌我就对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才不是……我一直都……最喜欢小光了。”
只是，在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你已经有了比我更重要的人。
“你也许不记得了。”小光在我身旁躺下来，就像小时候并排躺着睡午觉那样，“念幼稚园的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看电视，看到新郎和新娘结婚时的画面曾这样说过，将来如果我们其中有哪一个先结婚了，还没结婚的那个一定要把对方的新郎或新娘揍一顿才行。”
——“因为是这个人抢走了我最重要的青梅竹马。”
我和小光异口同声地缓缓说道。
天空中飘着软绵绵的云朵，那是和童年的白日梦中别无二致的景象。
“我记得，全部都记得。绝不会忘记的，永远也不会忘记，所有和小光在一起渡过的时光。”
我清楚，恐怕小光也清楚，有一些话迟来了太多年，有一些感悟迟来了太多年，好不容易长大的我们，却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太晚了。
只是，太晚了。
“我不会去小光家吃烤肉的，从今以后你的生日派对我都不会参与，等到哪一天小光结婚了，我也不会真的跑去揍新娘。我发誓。”
他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
我们平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抚照，在瞬间的错觉中恍惚又回到了多年前并肩躺在一起仰望天空的童年。和那时一模一样的，嵌着白色棉花糖的淡蓝天空，耳畔的徐徐微风，鼻尖隐隐嗅到的花香……一尘不变的一切，和这片天空下已然长大、分离的我们。
再见了，童年。
再见了，青梅竹马。
再见了……
我们最后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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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