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打工妹探险记》罗迦

5、沉船×宝藏×救生员（1）

　　罗斯王朝的开国皇帝利普特一世在即位典礼上戴的那一顶皇冠，在他的一生中也仅戴过这一次。皇冠的冠体由秘银铸造——这种金属的价值是同等重量黄金的一万倍，此外，还镶嵌了多达二十种稀有宝石——冠顶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幻影蓝星石，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其价值是冠体的一万倍。
　　与这种已经成为传说的宝物相关的任何一点消息，都会引起极大关注，更何况还是“宝物被盗、百余护卫血溅现场”这种极具刺激性、传奇性、探究性的故事。一时间，全世界天上地下、白道□□、明里暗里的媒体和情报组织都为之疯狂了，各种深入浅出的分析推导，铺天盖地的涌入受众的视野。对皇冠的下落以及盗贼身份的猜测，几乎成了三句话内必然有一句会涉及的话题。
　　这场声势浩大的舆论风波，足足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渐渐平息。而此时，盗贼头子早已漫不经心的转移了兴趣。
　　*
　　这个时候的加戈答地海迷梦海滩迎来了一年中最美丽，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临近诸海的洋流都在这里汇合，再加上这里海底的特殊地形，使得海面的颜色呈现出由碧绿到深蓝渐进变化，美轮美奂；同时，洋流带来丰富的食饵和种类众多的鱼群，在清澈的浅海里，五颜六色的鱼群如同七彩祥云一般遨游四海，如梦似幻。
　　不过，也同样是因为洋流和地形的关系，在个季节，加戈答地海的离岸潮规模可说是世界之最，一旦被卷入，几乎就只有死路一条，每年因此失踪或丧命的游客多达50人。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人们对美丽景色的向往。四面八方的游客慕名而至，海边游泳和潜水赏鱼更是必备旅游项目之一。
　　为此，海滩管理部每到这个时候都格外提心吊胆、高度警惕。长达900米的海滩上，每50米至少安排三名海滩救生员，以防范根本无从预计的离岸潮，不遗余力的确保游客们的安全。
　　这一天，天气晴好，风平浪静。熙熙攘攘的游客们正在尽情的享受阳光、沙滩和大海的馈赠。在这一派热烈和谐的气氛中，几个从沙滩旁的树林里钻出的黑衣人就显得不那么融洽了。这几个人个个长得虎背熊腰，一面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一面走向在沙滩上游玩的人群中走去。
　　一位女性海滩救生员敏锐的发现了异样，她快速的迎上前去，将这些人拦在了沙滩的边缘地带。
　　“先生们，不好意思，根据加戈答地海滩旅游管理条例的规定，进入海滩需要穿着合适的装束，西服和皮鞋并不在规定范围内，还请几位更换着装，以免为自己和他人造成麻烦。”她温和有礼的提出劝告，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腰际，外衣不自然的棱角已经告诉了她更多的信息，“枪械也属于禁止携带的危险物品，请不要带到海滩上来。”
　　“哈？”领头的大汉一脸轻蔑和嘲讽，“小丫头，我们是苏罗所俄斯家的保镖，受大小姐的命令来找人的。竟敢拦我们的路，你活腻了吧！”
　　苏罗所俄斯，是加戈答地海所在的梅特莱斯王国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其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梅特莱斯王国建国以前，财产则在全世界能排进前二十位。目前的族长，68岁的艾特兰·福迪·苏罗所俄斯是梅特莱斯王国的议会长官，对国政有至关重要的话语权。
　　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救生员姑娘履行自己职责的决心。
　　“很抱歉，几位的存在会给海滩上的游客带来不便和不安，因此，我不得不请几位离开，希望能给与配合。”
　　“切……”首领不耐烦的嗤了一声，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一瞬间，强烈的冰寒杀意铺天盖地而来，顿时令他和他的部下无法动弹、无法呼吸，不受控制的恐惧如同毒蛇一般，顺着神经在全身游走。首领痛苦的转动眼珠，看向救生员，对方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神色未变，但那双眼睛此时已经透出了冷漠，仿佛正在看着一堆死物。
　　三秒之后，压力消失，救生员姑娘依旧笑的沉稳，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感谢配合。”
　　首领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跟手下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甘心的狠狠瞪了救生员一眼，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到了树林中。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救生员姑娘才轻轻松了口气。对付普通人，只要释放一点恶意的念压就够了，反倒是精密的控制念压不要波及到周围的游客比较耗费心力。她转过身，打算返回自己的工作椅，忽然感到从右前方三十步开外的地方传来的视线。她警觉的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外加熟悉的绷带。
　　那个黑发的年轻人穿着亚麻料的短袖衬衫和纯色短裤，坐在沙滩椅上，左手拿着书，右手悠然的抬起，竖起两个指头，向她打了招呼。
　　救生员姑娘微微惊讶了一下，来他的面前，目光掠过他耳垂上挂着的蓝色耳坠，注视着他那双在灿烂的阳光下依然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落落大方的问候到，“您好，库洛洛先生，好久不见。”
　　“汐琳，我记得我说过，不要那么客气的。”库洛洛笑着，半真半假的抱怨。
　　“习惯了。”汐琳的笑容更放松了些，“欢迎来到迷梦海滩。”
　　库洛洛打量着汐琳。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肤色略深了几分，透出健康的阳光的气息，水蓝色的头发依然被规整的束在脑后，利落又干练。她穿着橙红色的连体泳衣，外套宽松的、半透明的防晒衫，是沙滩救生员的统一装束。
　　“不是说打算去探险的吗？怎么来了这里？以你的身手，做救生员太可惜了吧？”
　　“来这里打工只是顺带，我真正的目的是来找汽泡海龟的。”苍紫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向往。
　　汽泡海龟是加戈答地海的特产。浑身上下无一不气鼓鼓、圆滚滚的外形，加上温和顽皮的脾性，使得这种生物备受年轻女性青睐。只不过，汽泡海龟的数量稀少，又多出没于被激烈的洋流包围的孤岛，所以并不容易见到。
　　库洛洛在脑子里把汽泡海龟的资料过了一遍，对汐琳的心态表示无法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立刻盘算好一个新的计划。
　　“反正都是顺带的，那不如辞去这里的工作，来帮我的忙吧。”他笑着提议，还不忘补上极具诱惑的内容，“八百多年前有一艘船从亚芝亚大陆来朝贡，船上装着大量的珍宝，却在这附近的海域遇上了激流、触礁沉没，宝藏也一起葬身海底。我最近通过一些途径得知了沉船的所在，想去查探一下。”他看着那双渐渐泛起涟漪的苍紫色的眼睛，语带蛊惑，“汐琳，你不好奇吗？”
　　涟漪又很快平息了，汐琳望着库洛洛，平静的眼眸深邃得探不到底，她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库洛洛先生，你确定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应该不是从猎人网站上查到的吧？”她昨天刚刚把猎人网站上关于加戈答地海的全部信息查阅了一遍，根本没有与“沉船”相关的字样。
　　库洛洛的思维卡顿了两秒，但他马上接上了汐琳的思考频率，“即使是猎人网站，也不可能囊括所有的信息吧。”
　　汐琳看着这位不知悔改的前科犯头上的绷带，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同情，“……库洛洛先生，你的伤确定不要紧吗？”
　　思维逻辑的离奇跳跃，让库洛洛有种大脑掉链的感觉。他决定重新掌握谈话节奏，“你不想去吗？”
　　汐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是很好奇，不过现在不能去。我一周前才签了劳动合同，要在这里打工一个月，那就应该确保在这段时间里把工作完成好。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始乱终弃这种事，我不想做。”
　　库洛洛抬手捂住了嘴。她的认真是他所熟悉的，她的执着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
　　换份工作而已，为什么会和“过河拆桥”、“始乱终弃”挂钩？
　　库洛洛的思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词语牵着，不着边际的飞远了。
　　汐琳在等候了五秒之后，熟练的唤道：“库洛洛先生。”
　　“嗯。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不勉强了。”库洛洛不以为意的说，重新拿起了书，“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也祝你得偿所愿。”汐琳遗憾的向库洛洛低了低头，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多嘴到，“……请不要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嗯。”老生常谈，不过依然不讨厌。
　　库洛洛无声的勾起了嘴角。待耳边的脚步声远去后，他收起书，向海滩管理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在接待处，他对工作人员说：“我想租一艘小型游艇，明天出海用，三五天后归还。”
　　“请预先抵押两倍的购船费，200万介尼。游艇的租金是每天5千介尼，归还时，按实际使用天数收取租金并退回押金。”工作人员还十分热心的问道，“需要准备淡水和食物吗？”
　　“需要。准备两人份，五天的用量吧。”
　　“共计208万介尼。”
　　库洛洛把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正准备在递上来的租借合同上签字时，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问：“我不会游泳，如果落海淹死的话，你们会给予赔偿吗？”
　　工作人员的脸黑了一下，依然好脾气的说：“……那么，请再支付10万，会为您安排一位救生员随行。”
　　年轻的客人露出了怡然自得的笑容，“我付20万，指定救生员。”
　　*
　　第二天一早，库洛洛按照约定的时间，踏着初升的朝阳，沿着山间的步行道，朝码头走去。他难得的起了些闲心，打算设想一下一会儿见面时、那个救生员姑娘的表情。然而，当那张精致的面孔刚刚在他的脑海中具象出来时，复数个远远尾随的恶意触动了他的警戒神经。
　　库洛洛停住了脚步，略一思索便采取了行动。他轻巧的跨过步行道的护栏，钻进树林中，向山崖的方向快速前进。跟踪者立刻按耐不住，纷纷现行，粗暴的杀气席卷而来，枪声此起彼伏的响着，追在猎物身后。
　　库洛洛仿佛在林中漫步一般、从容的在树丛中穿梭，与追击者保持着距离，同时拨通了手机。
　　“汐琳，船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库洛洛先生。”听筒里传来的那个声音，清脆利落，温和平静，“按照你的要求，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把船开到海滩北面的山崖下等着。”
　　对方毫不迟疑的说：“我需要15分钟。”
　　是因为听到了这边传过去的枪声，再加上他临时变更的出行计划，判断出了他的处境，所以特地说出时间，以便他行动吧。
　　库洛洛想着。通过手机，他听到了游艇发动机的声音。
　　不过，如果一切都这么顺利，好像就太无趣了。
　　“我只能撑10分钟。”
　　“……那就请先跳崖，再游到船上来。”
　　被识破了，是语气太平静的关系么？
　　“我不会游泳。”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从那个同样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无奈。
　　“……库洛洛先生，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库洛洛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等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开始学的。”
　　“请先学会了再来海边。”
　　这次似乎隐约有点磨牙了。
　　库洛洛悠哉的提醒，“那要怎么办呢？10分钟。”
　　对方也丝毫不客气，“跳崖，再把你捞上来。”
　　“那我还是尽量拖延15分钟吧，不太想把衣服弄湿。”
　　“……”
　　通话结束后，库洛洛的心情愈发的好了。他不疾不徐躲开子弹，盘算着：15分钟24个人，悠着点儿，每分钟解决1.5个，再留1个活口，刚好。
　　*
　　汐琳把船开到指定位置，调整好船头，50米高处的山崖上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在汐琳掏出电话拨号的时间里，又变得更稀疏了。
　　电话被直接挂断了。汐琳抬起头，注视着从山崖上纵身而下的那个身影，飞快的计算着对方落地的时间，同时用“周”把整艘船加固，以免被下落的冲击力砸坏。
　　库洛洛双手插.在裤兜里，稳稳的落到船头，那姿态完美的融合了力度与美感，还带着斩风劈浪的气魄，仿佛天地都能踩在脚下一般。在接触到船体的一霎那，库洛洛采取了和汐琳一样的行动，运起“周”裹住船。而他带来的巨大下坠力则让船体变成了跷跷板，船头被迅速压向水下。站在“跷跷板”另一端的汐琳，看准时机，加大了腿部力量，跳了起来。借着她再次落地时带来的反向冲力，船体终于重新获得了平衡。
　　从一方的落地到“周”的交替再到另一方的跳起，其间任何一个环节的交接时机错过0.3秒或者起跳力度超过所需的0.2%，整艘船就会被压翻或断裂。然而，配合着完成这一系列惊险动作的双方，都是一脸风平浪静。
　　胆识和判断力都非常优秀。库洛洛对测试结果表示满意。
　　他避开了溅起的浪花，移动到操作台前，握住船舵，将船驶往外海。汐琳则默契的换到甲板上，戒备的看着仍然站在山崖上、向船射击的唯一一名黑衣人，不时抛出小刀撞飞可能损伤到船体的子弹，直到离开对方的射程。
　　为什么不都杀掉？汐琳奇怪的瞄了一眼驾船的客人，他还是昨天那身沙滩度假装。
　　“这样才有人回去报信。”
　　呃？汐琳差点以为是自己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稳了稳神，索性开口到，“那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追上来？”
　　“那个沉船的地点似乎有点麻烦，多去些人帮忙探一探也不错。”
　　库洛洛兴致勃勃的说完，黑色的眼睛盯着那个救生员姑娘，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完成了好几种设想，却依然没有料中。
　　“库洛洛先生，在没有充分掌握探险地的信息之前就贸然前往，是自杀行为。”
　　说着这样严厉的告诫，那个声音却依旧清亮温和，那双眼睛也依然深邃宁静，丝毫没有自己也是参与者之一的自觉。
　　库洛洛不由的放低了声音，语带诱惑，“那么，一起去的你，又是在做什么呢？”
　　“保护你的安全。”回答是如此坚定、利落、理所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气氛全消。
　　库洛洛按住了嘴唇。这个姑娘总会不时的带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难以描述，无法分析。这让他很兴趣一探究竟。
　　案例太少，有待观察。
　　他给这个叫做汐琳·亚加德的姑娘打上了这样的标签，然后抬起手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像个老师一样，教导到，“汐琳，有些时候，有些话，只说一半会比说全的效果更好。”
　　“？”
　　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这个坦率的反应总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作者有话说

　　2015年的第一天，是可以纪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