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七月》阳子

23、尽心成全

　　正在这时，浣纱进来，她见我便笑道：“姐姐来啦！”
　　一边担心的看着有点悲伤的弄晴。
　　我笑笑，并未答话。
　　“姐姐，那谨王府的事……？”浣纱急切地想知道我劝说的结果！
　　“不必说了罢！弄晴姐姐已经做了决定了！如果皇上不反对，这事也就算成了！”
　　既然弄晴想的是这样，我们又何苦弄的她不开心呢？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浣纱在奇怪我不是该劝弄晴的吗？
　　“浣纱，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原想带你过去，看样子，你是不肯的了！”弄晴悠悠的说道。
　　“姐姐，我…..”浣纱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了。
　　如果弄晴真能如愿嫁了过去，还是带了浣纱过去好些。
　　浣纱虽是年龄小些，论机灵、胆识只怕也不输别的老人。
　　现在就是皇上那关了！幸好弄晴有个算为国捐躯的将军哥哥。
　　我便道：“既然姐姐心意已决，做妹妹也唯有祝福了！姐姐自己小心就是了！”
　　弄晴听了我这话，竟哭了起来，泣道：“七月，我……”
　　我和浣纱交换了无可奈何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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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搬进了养心殿后头一个幽静的小房间，算是单门独户，摆设也十分清雅、干净，正合我意。
　　正在整理东西，薛公公进了来，笑道：“忙着呢？七月姑娘！”
　　“七月见过公公！”现在来是何意？
　　“七月姑娘，皇上说要给你派个丫头，命本公公来问问你自己可有何意的？”
　　“七月也不过是个奴婢，何敢要人伺候？公公不必开这玩笑了罢！”
　　“哪里？就是个奴婢，那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与别处的不同了，何况又是个女官，自来便是这样的，七月姑娘还是选一个罢？”他带着笑脸说道。
　　我略忖了一下，本来叫浣纱过来好极，可是如果弄晴真要嫁进谨王府，没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我还真不放心，因此，浣纱是不能带的了，缇儿年纪也小，只是言语间藏不住话，比浣纱倒直了些。……
　　正思忖间，薛公公又笑道：“我看翠离这丫头也勤快，跟你又共事过，也算是相熟的，安排了她如何？”
　　安了她在我身边，岂不是比那养个老鼠咬布袋还不如？
　　便笑道：“公公考虑的倒是周全，只是翠离人大了些，我这个皇上封的官倒不知该叫她什么好了，总不能叫姐姐罢，若不叫，便显得我没了礼数，倒不如那缇儿，人小些，我也好有个叫法，也是个相熟的，公公，您看如何？”
　　薛公公万没想到我敢驳他的面子，当下僵了一下，道：“也好！”便自顾出去了！
　　想不到，我这个当奴婢的竟也有人伺候了！真是讽刺！

　　晚上，我便去见了皇上，不知怎么，今夜特别多的折子。
　　我只负责将折子挑了出来，分个轻重缓急，让皇上批阅。
　　“皇上，已经二更了，不如传夜宵上来，吃些东西再批罢？”这皇上做的实在辛苦！
　　“也好！”皇上对我倒是和颜悦色，并未因为忙到深夜而发脾气。
　　我对缇儿吩咐了几句，她便去御膳房吩咐备膳去了。
　　“七月啊，朕这个皇上众人看来风光无限，却不知朕有多少的忧心啊？”他感叹道。
　　“正是皇上的辛苦，才能有天下百姓的丰衣足食！皇上以一人的忧心，换国泰民安，实在是苍生之幸、社稷之福！”我其实也是困的很，从来没这般累过。
　　“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皇上看上去神色振奋不少，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我微笑，并未答话，只顾挑着折子。
　　“你可知朕那日为何对你有兴趣盘问一番啊？”他问道。
　　“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他转过头来看我，笑道：“那日，已经有两个太监要将你拖了下去，可朕未在你眼里看到一丝惊慌，冷静的很！朕就是看中你这点荣辱不惊的气势。”
　　“奴婢谢皇上夸奖！”我平静地对上皇上赞赏的眼神，笑道。
　　既然势必要挨打，倒不如安然处之，号啕大哭也改变不了已决定的事实！
　　皇上是见多了那种见到他或犯错便浑身发抖的宫人，才会对我好奇罢！

　　夜宵来了，只是一碗稻香梗米饭、一盘缀着芙蓉花的清炒虾仁、一碗白生生、些许碧绿葱花点缀的香油豆腐！
　　皇上停住了手，先挟起虾仁尝了一口，说道：“这虾仁的味道与以往吃的似乎不同啊？”
　　缇儿快嘴说道：“回皇上，这是姐姐专门吩咐的，御膳房没见的！”
　　我看了缇儿一眼，笑道：“回皇上，这虾仁本就是清淡之物，用茶叶水炒是最好的了，可茶叶过燥，晚上多喝总不好，味虽有清香，难免有口淡、舌麻之感，奴婢便想起芙蓉花糕，便用这芙蓉花代替了茶叶，倒是比那茶香浓上一些！也不会口燥，皇上可合口味？”
　　“很好，难为你有这巧心思啊！”一边又挟起一口，说道，花香纯淡，伴着虾仁的清气，倒是极爽口的！”
　　缇儿高兴的看我一眼，眼里透着对我的崇拜！
　　我淡淡一笑，费尽心思讨好皇上只是为了明日的大皇子提鉴一事罢了！
　　他又挟了口豆腐，皱眉道：“这豆腐…..，也另有玄机不成？”
　　我笑道：“皇上，这豆腐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不过御膳房为求精致，总在上头挖空心思弄些别的东西相伴，倒坏了豆腐原来的味道！这份香油豆腐只是用一快嫩豆腐在盐水中一焯，去掉豆腥味，然后加上点葱花与香油！便出了这豆腐的原滋原味了！”
　　皇上吃惯了精致的东西，豆腐的本来味道怕是没尝过罢？
　　果然，他再吃一筷，细细咋巴，笑道：“好好，想不到朕不但得到一个好侍书，还得了个女御厨啊！往后，朕的夜宵便全交与你安排了！”
　　只要得到皇上的赞许，我也好为弄晴说话了！
　　皇上满意的吃完了这份夜宵，我还要想想明天能有什么新鲜的可以安排。

　　第二天，皇上下朝不久，我一边整理奏折，皇上一边批阅。薛公公身为内宫总管，忙的事实在是多，因此只有早朝前和午休时在，平时并不总待在皇上身边，倒落个我的清净。
　　“启禀皇上，大殿下与三殿下有要事求见！”一个太监奔来道。
　　怎么连三皇子也拉来了？是想让他陪着说情吗？
　　皇上说声“宣”，小太监便回了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跪倒在殿前。
　　依旧是丰神俊朗，看到我，眼眸显得略带欣喜，墨星般的眼珠里带着一股霸道的气势，
　　我低头，行礼：“奴婢见过大殿下、三殿下！”其他人也行礼。
　　他的眼神逼近一步，我向后缩，像是躲避心里莫名的悸动。

　　大皇子身上有一种很忧郁的气质，五官其实跟其他皇子很像，只是眸子显得孤寂，身子略显单薄了些，脸色稍显苍白，眼神里没有太子的深沉与三皇子的傲然。
　　行罢礼后，大皇子便提了要纳弄晴的事！
　　看得出来，他很是畏惧皇上，说这番话已经用了他所有的神气，可见他对弄晴也是用情至深。
　　“你说要纳一个宫女？”皇上显然对这个不够重视的儿子突然提出的要求很是吃惊，还带点怒气。
　　“是，父皇，弄晴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可是她的才貌并不比其他官家小姐逊色！儿臣恳请父皇成全！”他拨高了声调！但我还是听出了他的颤抖与不安。
　　“那金家怎么办？当年金家请求指婚的时候，可是说好不许纳妾的？你现在这样，要朕如何向金家交代？”皇上显然动了怒。
　　我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出，为了女儿的专宠地位，他们可是做得万无一失啊！
　　“父皇，”大皇子子拓竟然又“扑恸”跪下了，求救地看着三皇子—子末。
　　“父皇，谨王妃嫁进皇家四年未有所出，按理可休，父皇看在金大人的面子没有提及，已经是顾全了他们的面子，如今不过是纳个侧妃而已，他们又有何面目反对呢？”
　　他淡淡的一番话，使大皇子感激的看他一眼，他却将复杂的眼神扫向了我。
　　皇上果然是偏心的，听了三皇子的一番话，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是再好也不过是个宫女，纳了她，不怕辱没了皇室的身份？塌了金家和谨王妃的面子？倒不如朕同金家商量，让谨王妃自行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与你罢”
　　“父皇，儿臣是非弄晴不娶的！万请父皇成全儿臣罢”大皇子虽然很害怕，还是很大声的喊出这句话，说罢，便往地上不住的嗑头，额头上很快显出血丝来。
　　倒是个痴心的！我只能想法尽力成全了他们罢！

　　皇上十分生气，怒喝道：“哪里这么没见过人，什么宫女让你如此神魂颠倒的？连皇室的脸面都不顾了？”
　　我忙跪说：“皇上息怒，那叫弄晴的宫女奴婢也认识！”
　　“哦？你也认识？朕竟忘了你也是从花房出来的？他的脸色稍缓，但还是沉声说道，你又有何话要讲啊？”
　　“回皇上，据奴婢所知，那弄晴乃是今年八月牺牲在战场上的程平将军的亲妹妹，事后被追缢为平纳将军，平纳将军虽然出身寒微，但是尽忠职守，弄晴在宫中当差也一向是小心谨慎，连他哥哥死后皇上的赏赐亦没领，仍尽心在宫中办事！”
　　我顿了顿，看皇上的神色，并未看出什么，大皇子感激的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皇上，虽然弄晴现在只是个宫女，但好歹是为国捐躯的将军妹妹，做个王府侧妃，怎么说也不会辱没皇家声势，皇上如可再追赐一个封号，更显得皇上的皇恩浩荡，不会讴了金家的面子，也成全了大皇子一片苦心！”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旁边一阵沉静。
　　三皇子—子末专注的凝视让我不安，我忐忑的等着皇上的回音。

　　“父皇，儿臣从小到大未求过你什么，还请父皇可怜儿臣……”大皇子说着，又猛磕起头来。
　　提到这些，皇上想必是愧对大皇子和他母妃的，如果没有一丝感情，又怎么会生下他呢？
　　果然，皇上一挥手，黯然道：“罢了，朕准了！追封程弄晴为平纳郡主，赐婚谨王府，择日成婚！”说着，又看向我，“七月，这件事朕会知会芦妃，你领了朕的手谕去协办，定要办的妥妥当当！”
　　“谢皇上！奴婢必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的恩典！”总算成全了弄晴，虽然前途未卜。
　　“朕有点累了，你送两位皇子出去罢！”皇上面有倦色，想必是刚才大皇子提起她母妃导致皇上的一时伤感罢！

　　我领了旨，送他们出养心殿。
　　“七月姑娘，真是谢谢你了！”大皇子虽然没有其他皇子的傲气，可是他有一种温文尔雅的真诚，也许就是这点打动了弄晴罢！
　　“大皇子客气了，奴婢与弄晴姐姐相熟一场，理应帮忙的，只是结果还是大皇子自己的苦心感动了皇上啊！
　　说到这时，一直在一旁不语的三皇子突然开口道：“我看皇上还是比较听得进你的话罢？”
　　愤怒的眼里竟然有莫名的轻蔑和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的心一沉，什么意思？是说我阿谀皇上吗？还是妖言祸主？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十分感谢你！”大皇子看出我们之间的诡异气氛，解围道。
　　我嫣然一笑：“大皇子客气，只要你好生对待弄晴姐姐，奴婢便是十分心安的了！”
　　“那是自然，姑娘放心！”他的眼神虽淡，但充满憧憬和感激。
　　“那奴婢就先送到这里了！恕奴婢先行告退！”
　　待会儿又不知那个嚣张的三皇子会说出什么疯话来。
　　我转身欲走，忽然一道强劲的力道却将我扯住。
　　三皇子擒住我的手，暧昧的凑近我，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轻柔的音量只有我和他能听到：“最好不要挣脱，如果不想让皇兄和你都尴尬的话”，一边对大皇子朗声说道，我有事要吩咐她，皇兄请先回罢！
　　我纤细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在大皇子不解的目光中被强硬的拖到了附近的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