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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此时的Hannis正值十六七岁的年纪。慢慢显出棱角的面容,深邃的五官,斜斜插入发梢的眉角带着一种交界在童真与成熟之间邪气。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英俊的气息,天生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温和友善和礼貌总让他在周围人之间保持着很高的人气。
      而相比Will就显得邋遢了许多,一头栗色卷毛即使昨天刚被哥哥强制清洗过第二天仍依旧像是几个月没打理一般。即使早早就因看书姿势糟糕而不得不戴上一幅与年龄不相符的大眼镜也并没有让他和同龄人有多少区别,然而身边却一直少有朋友。

      “呐,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班那个,对就是那个特别高的家伙,Bloodmasque四个属性全部满级了哦!”
      “真的么?这么快!”

      体育课的中场休息,女孩子们喜欢聚在一起聊天,男孩子们则似乎更倾向于三三两两在一起讨论昨天的球赛或是什么新出的游戏,因为也是最近才迷上Bloodmasque这款SE家出品的动作型RPG,平时很少参与这种男生之间吹牛的Will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昨天我一次打出了三个Full Brust哦!”
      不知那个孩子夸下的海口,底下立刻一片唏嘘。
      “真的么?怎么做到的啊!”
      “一般能打出一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哎。”
      “这算什么,我哥哥一次能放四个Full Brust,打T8能十秒内结束。”
      虽然Hannis课余时间并不喜欢打游戏,但如果Will软磨硬泡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在各方各面都是天才,Hannis不仅轻松地过了一直难倒Will的那个关卡,还顺带刷新了世界纪录。
      所有玩过BM的人都知道T8一直是各国各地玩家的心头痛,能一盘放出四个Full Brust更是闻所未闻,不由纷纷回过头来看那个出口的人,见只是毫不起眼的Will不由纷纷转为不屑。
      “怎么可能,T8就连Hunter排名前五十的都要一分钟。”
      “可是我哥哥排名前十啊。”
      带着炫耀般信誓旦旦说出的大实话却遭到三三两两的嗤笑。
      “少吹牛了,根本不可能,你骗人。”
      “我没有!我哥哥真的能……!”
      “什么嘛,不就是那个没人要丢在孤儿院被你爸妈领养回来的家伙么,又不是你亲哥哥。”
      “你哥哥才没有人要!”
      “你哥哥就是个扫帚星,我妈妈说你爸爸都是因为他才死掉的!”
      “才不是你妈妈说的那样!才不是!!”
      陡然被戳痛的小孩像是一只疯狂的小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狂叫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下来的事似乎就显得顺理成章了,不知是谁先出的手,反正结局就是两个孩子扭打成了一团,老师在费了好大时间才他们分开,耐心调解后他们不得不气呼呼地假装握手言和。然而在Will心里,胆敢侵犯他哥哥这件事绝对没完。
      从小就瘦瘦小小的Will深知硬拼是拼不过的,一个大胆的决定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酝酿了出来。就在大家都已经忘了这件事,在老师的带领下练习爬天梯时,还不知道破相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的Will在看准了他的仇家刚刚达到最高点,像是扑食的猫鼬般窜了上去用全身的劲儿把他拽了下来。陡然失去重心翻倒下来的孩子惊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明显变调的尖叫结结实实撞在了塑胶操场上,再也没有了声音。
      听到呼叫整个操场的老师和学生都朝着那边跑了过去。然而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小孩只是站在原地,露出了满足的傻傻的微笑。

      Hannis在接到老师电话时正在做实验,从老师的语气里少年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严重。
      等他赶到办公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脸上挂花被家长围着哄劝还在不停哭闹的胖孩子,而他的Will则一个人孤零零一声不吭坐在角落,时不时往那边瞅瞅,看到他来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然而这种神情在看到哥哥严厉的面容时就被另一种惶惶的无措和恐惧所取代了。

      “你就是Will Graham的哥哥吧。”
      “嗯……”
      那个有着满脸鱼尾纹的中年训导主任推了推眼镜看向他,即使面前站的也是一个才半大的少年,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你弟弟在体育课时恶意将同学从天梯上推下来,你看,把人家鼻梁骨都摔断了。”
      “哦……”
      “……对方家长已要求赔偿,否则将遵循一定程序进行民事诉讼。”
      “嗯……”
      “回去跟你们父母说一下,叫他们及时与对方父母联系协商赔款的问题,还有就是还好管教一下孩子,虽然打架是男孩的天性,但我们学校不允许这种恶性事件的发生。”
      “嗯……好。”
      “…… ……”
      在经过简单的交涉后Hannis带走了Will。
      外面已经是黑夜,Hannis牵着Will的手走在路上。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很快就看到了家的方向。
      打架这种事在Hannis心中简直是一种粗鲁到无法理喻的事情,更何况还落下了这简直堪比天文数字一般的一笔账!他深深压制着心里的愤怒,但那种好想把旁边人掀翻了摁床上揍的冲动还是着实让他考虑了一下可实施性。
      好在在这种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冷静地思考: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Anna,妈妈已经够操劳了,不能再让她伤心;更不能告诉David,天知道他在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最终少年咬咬牙决定用自己的能力来补齐这笔不小的赔偿。
      少年沉思着,没注意到男孩儿已经喊了他好几声了,直到Will扯他衣角时才回过神来,在看到小孩儿一脸怕地要命的神色时本来还想回家狠狠惩罚他一顿的少年还是认输了。Will今天受到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好吧……晚上想吃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才能还清这笔赔款,自己倒先病倒了。

      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狭小的卧室床上,枕边还有昨晚Will睡觉时流下来的口水味儿,让Hannis忍不住想起小孩儿平时睡着时都会紧贴着自己蜷地跟一只小猫鼬一般,有时还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软软的栗色小卷毛耷拉下来覆盖在睫毛上一颤一颤,这让少年睡到半夜醒来时都忍不住好好观摩一番,想想就觉得好笑。他不自禁地捞起身旁Will得小枕头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心里满满都是温暖。
      门外传来粗鲁的脚步声,他知道是David回来了,少年万分不情愿地下了床。他还要给David做午饭,他可不想在他生病体虚时惹到他。
      天知道David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回来就抱怨家里脏地跟牛圈似的,少年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打扫,结果刚直起腰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支持过来,接着很快就往厨房走去,转身的时候他似乎还感觉David在身后不满地哼了一声。
      因为生病Hannis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连平时拿手的蛋包饭做起来也觉得力不从心,一个失手将刚打好的蛋糊打翻在地上,少年赶紧蹲下身来捡却不及防突然被粗鲁地一把揪了起来。
      “小子,你要是敢弄坏我的厨房,你试试看。”
      男人把他狠狠地按在橱柜上,他的头重重地磕在橱壁上,难闻的酒气喷在他的脸上,然而他竟然清醒了很多。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就在Hannis以为这事儿完了时冷不防突然被迎面兜了一掌。
      “我忍你很久了小子,不要摆你的少爷架子,要知道这个家还靠我养活,你最好给我记住这点。”
      少年伸手用指腹缓慢地抹干了嘴角的血迹。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男人。
      眼神。他的眼神里有某种隐隐的说不出来深切的东西,一种混合了愤怒,仇恨,鄙夷和彻骨的冰冷的神色,一时竟惊地男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然而这短暂的恐慌很快就被恼羞成怒所取代了,他扬手朝着少年狠狠地扇了过去。
      男人的手最终停在了半空。
      一把银亮的餐叉正插在了他粗壮的脖子上,往外滋滋地喷溅着鲜血。他的的面容上是凶狠和惊恐万状的神色,Hannis放下餐刀看着他踉跄着后退着,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口里发出僵尸般可怖的嗬嗬声,那样混合着诧异和狠戾的神情最终僵死在了他的脸上。少年退开一步,看着男人就带着这样一张诡异而恐怖的面容直直地倒了下来的时候他想起了Nick。
      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尸体。动脉里的血已经不再喷溅但还是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血泊一直蔓延到他脚下。
      Anna带着Will在附近的超市采购,距离他们回家的时间还早。尸体太沉根本无法搬动。仿佛是经过无数次演练操作一般,少年用刀将尸体肢解成一份份,然后用黑色塑料袋将它们一一密封。接着将血迹清理干净,为了掩盖气味儿又将全家用水冲洗了一番。这期间体现的冷静和轻车熟路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而更让他感到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毫无悔意。直到这时Hannis才缓缓意识到原来在过去的四年里他做了那么多将David杀死并抛尸的梦并不是白做的。
      他最终将它们埋在了后院的垃圾桶下,这样即使日后蛆虫环绕也不会有人怀疑。
      在做完这一切后,少年望着这安静地恐怖的房子,像是陷入什么回忆一般面容上出现片刻迷茫的神情。他是多么怀念原来这个家,多么不愿意离开善良的Anna和从小就依赖他的Will,然而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久留。

      三个小时后Will和Anna回到家后没有见到David和Hannis,只有一桌没有动过的晚餐时还只是惊讶,以为David是带Hannis出去了--------虽然Anna深知他的丈夫并不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然而在带着Will在家里惶惶不安地坐等了五个小时后依然不见他们回来并且发现他们并没有带手机等通讯工具时Anna报了警。
      看在昔日殉职的同事份上当地警署几乎是出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不遗余力地帮忙寻找,然而在一个月后依然没有任何两人下落的情况下警方不得不遗憾地告诉Anna他们尽力了。
      而在几近一年的时间里拉着幼小孩子的手疯狂地走街串巷咨询邻居警署张贴告示和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却依然没有丝毫回应时,Anna也绝望地放弃了。这个伤心欲碎的女人在崩溃的边缘时刻提醒着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她的使命还没有完结。
      而十一岁之前的Will,其实是个正常地不得了的孩子。活泼好动、调皮捣蛋,除了在遇到陌生人时不免表现出来的抗拒以外,与寻常孩子没有任何差异。他有着活跃的思维,有着充沛的精力,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他有着Hannis。
      然而自从Hannis消失在Will生命中的那天起,Will就亲手将这些东西一一打包,藏在心灵的最深处,筑起高墙、锁上城门,再也不准任何人进出。包括他自己。他扔掉心门的钥匙,从此变成那个偏激,倔强,并且极端的人。
      Will永远被困在了十一岁。
      Anna以为过一阵子Will就会没事了,至少她希望能是这样,毕竟一起待了四年的长兄分开了,伤心是难免的。但是总会有新人,总会有新鲜事物,以Will那种对任何事物都有着极大兴趣对任何人都抱有极大热情和友善的性格,他很快就会忘记童年的玩伴和兄长,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她错了。
      Will试过很多方法去寻找Hannis,却悲哀的发现他竟然连Hannis的全名都不清楚。爸爸妈妈从未告诉他当年关于这个棕发孩子的丝毫信息。
      Hannis成了Will的执念,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固执地一次次去寻找,然后一次次的失败。他百折不回,不屈不挠的打听着Hannis的下落,从十一岁一直到成年,一直到工作,再一直到他三十岁的时候。他们已经分离了将近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搬家,从一个地方般到另一个地方,接触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经历了疾病的折磨,每一次病发都让他的体质虚弱一分;经历了Anna去世的打击,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将永远也走不出来。
      然而他依旧没有放弃。他不能放弃,他要找到Hannis,他必须找到Hannis,因为Hannis已经是他自己最后的救赎。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Hannis可能早就已经悲惨地已经死在了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者说,他拒绝考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那埋葬了他童年和短暂少年时光的遥远小镇里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他一觉醒来后,那个少年就这样连同可恶的继父一同消失在了那一日的黄昏中,没有任何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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