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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伤心泉下链,天南地北隔,泪水谁来分说 ...


  •   人生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天生的不幸,一种是自找的麻烦。而后天自找的麻烦常常多余那先天的不幸。尽管如此,世人同情的往往是先天的不幸。
      在我得知静云还有一个姐姐时,有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关岭月就是静文呢?然而,即使只是一瞬间,我也不愿意去想。已经悲剧的事情如果再延续新的伤痛的话,那就更悲催了。
      我有意无意地去回避这些,尽量不去将项链作为寻找的连结点。这样的自欺欺人总是能让自己心理安慰些。
      但人还是要去寻找的,即使找到了,我也明白只是图增加另一份家庭的伤痛罢了。而我只是不想让静云卷入其中,因为我隐隐约约从关岭月的照片上找到了静云的身影。
      网上发布了许多消息,都没有人做出回应,也许那户家庭的人员并不关注网上或者擅长网络,根本就没看到。又或许我没能提供更多的特征,毕竟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总之,毫无进展。
      每年一度在他们墓前,我只能像去年那样,并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五一期间,我回了一趟家,为了得到更多的关于关岭月当初被收养的情形。
      那天,我就这样带点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老街里走着。走在这条老街上,你会感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逆流。原本蒙娜丽莎的微笑变成了一群野丫头探讨某个男生如何如何时所发出的奸笑。看看他们的样子,你就不会对未来的孩子们有多少期待,因为他们的母亲的身形常常是该丰满的地方软弱无力,该收敛的部分反倒茁壮成长。
      猛的后面一个高中生撞到我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连连道歉了:“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
      他后面的同学笑道:“叫你跑,撞人了吧?关天。”
      一听这个姓,我马上朝高中生望去,打量了下他,身材中等,微微有点胖。
      他们想走了,我上前问道:“不好意思,同学。你们这边有很多人都是姓关的吗?”
      关天爽快地回答:“也不是很多,也就几家而已。”
      我拿出关岭月的照片,给他看:“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他看了看照片,神情马上变得庄重起来:“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来的?”
      看他的样子,我心里已经有了底。眼前的关天,多半是关岭月的弟弟了。
      我同他一边走,一边将来龙去脉告诉他,以他这个年龄是可以理解了的。
      关天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我带到他家里,为我泡了茶:“你先坐下吧,我爸妈马上就会回来了。”然后他一个人盯着相片,端详了好久,不知不觉,已有泪痕挂在他的脸上。
      或许,在亲情面前,男孩子也无法展现坚强吧。
      果然,关岭月的养父母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见有陌生客人,连连上来打招呼。他们显得有点老了,感觉有60多了,应该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该有的皱纹和沧桑感在脸上刻画地淋漓尽致。
      我说明来意,两人就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关先生只是一口一口地重复地抽着烟。手指不停地打颤着。我将关岭月的那本日记交给他们二老,静静地坐着。
      关先生抬了抬眼镜,和他夫人一同看着:
      爸爸妈妈,请原谅我一直没能将最心底的话告诉你们。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你们亲生的。每次爸爸来接我上学,大人们谈起我的长相,爸爸总是说我长得像妈妈。其实我跟妈妈一点也不像。那时候,我很难过,不停地问自己到底长得像谁。
      上了初中以后,就不在问这个问题了,有遗传自然也有变异。但是碰巧在我15岁那一年,我偶然听见你们说起我并不是你们亲生的,那个晚上我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还发烧了。你们知道我有多伤心?你们那么疼我,弟弟那么可爱,我居然和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心槐告诉我,血缘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彼此家人之间的爱。因为爱,你们无私地养育我这么多年;因为爱,我和弟弟能快快乐乐地在你们身边度过每一天;也是因为爱你们,我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们,只能偷偷地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心情。
      正如每一片叶子都需要找到它的根一样,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忍受十月怀胎的艰辛,我的生母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如果他们像你们现在这样疼我爱我的话,那失去了我,他们肯定很伤心。
      爸,妈,我渴望找到自己的生父母,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要离开你们。我想让他们安心,因为爱,你们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家早在我被你们收养时就已经决定了,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你们永远的女儿,月儿
      关姨早已泣不成声,关叔也不禁摘掉眼镜,用他那早已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几多的手揩拭自己的脸庞。他分明在颤抖,激动地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日记本,嘴里喃喃道:“月儿怎么不早说,我们应该早该发现才是”
      我先让叔叔阿姨稳定下情绪,半响过后,关叔定定神,说道:“同学,谢谢你了。其实我们也有过找她亲生父母的打算,但一想到她已经去了,何必给她生父母添加伤心呢?”
      “我明白,但既然”
      “心槐那孩子也去了,我们真的没有怪他。只是怨恨那个肇事的司机。心槐他跟我们月儿一样命苦”说着说着,关姨又哭泣起来。
      关叔说道:“同学,那就麻烦你了,月儿希望这样,我们一定完成她的愿望。”
      “叔叔,我今天是想知道你们当初你们收养她时有没有特别的物品方便日后家人来寻找。”
      “有的,是一串项链。”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击,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上面刻着‘静云’两字。”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虽然隐隐约约已经有这种感觉,但人总是偏向美好的,自己往往不会这么去想,反倒是事实。否则还不如不问。
      关姨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去拿时,我的心完全能听到她落地的每个脚步声。这种压迫感压得我踹不过气来。我抱着巧合的心理,试图在等待,但内心已经在告诉自己了,别再自欺欺人,接受事实,坦然面对,哪怕你对静云爱的深沉。
      关姨依依不舍地将项链交到我手上,那哭红的双眼将一个母亲的真切诠释的淋漓尽致。
      我无奈地接过手,看了下,果然跟静云的那一条是同一款式的。只听得关姨说道:“同学,这事就麻烦你去找了,我们对不起月儿,也对不起她的亲生父母。”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能不能将这本日记留给我们?”关姨恳求道。
      “还是留给她的亲生父母吧。让他们也知道月儿有多爱他们,对我们有多孝顺。”
      我站起身:“谢谢,叔叔。”
      离开时,关姨说道:“我们家随时欢迎你来。”
      许多时候,我会问我的朋友们,当然是以一种编故事的形式,来征求意见,问他们是否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有的说“会”,因为她亲生父母寻找了那么久,总要有个结果;有的说“不会”,让那串项链以爱的形式存在,不要化作伤痛让人受伤。也有这样回答的,那要亲生父母对她的爱有多深,如果非常爱,那就不要告诉;如果相对来说,比较轻,就告诉,反正还有另一个孩子呢。
      在我眼里,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寻找着“静文”,那肯定爱的非常深了,至于他们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但是这份伤痛又能打击到他们如何呢,可想而知,爱之越深,伤就越痛。我就这样纠结在这里。
      但对于静云,我想在我确保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之前,还是不要给她一个有伤痛的机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青春里的深情。
      回学校时,我告诉了华子,华子无奈地说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但我想她迟早会知道的。只要你在她身边。因为你做事并不是那么的万无一失,这或许是你潜意识中有意而为之说不定。”
      学校的生活依旧如火如荼,一批有一批的学生支持着街头的小贩的生意。有人大学刚进来,依旧保持着对学习的热情,这或许是出于一种习惯或者一种心理的压迫感,有人开始去追求以前没有过的生活,哪怕那是一种奢侈,一种浪费,但大多数人,常常搞不清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家庭的责任自然有父母承担着,奋斗的目标依旧模糊,毅力已经同自己保持了距离,希望似乎没有什么可谈论的意义。总之,我们就这样度过了大一大二大三,来到了大四。大四是一个各自打算的开端,也是提早离别的交响曲。
      正当我在为创业规划时,华子对着电话,沉重的回答道:“我知道了,二姐。我心里有打算。”
      之后几天里,华子总是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连课也不去上了。我们很奇怪,问他,他也不回答。
      大家已经知道华子同大家不一样,我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应该是他家族里面发生了事情。
      后来,华子每天都要求要何雪和他出去玩,晚上和我们尽情聊天,而且聊的有点疯狂,连他最喜欢的漫画也不画了,似乎在争取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胖终于忍不住了:“华子,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爸已经找到你了?”
      我们几个都一起望着他,华子点点头。
      “你爸找到你又怎么样,到时候我们罩着你,怕什么,反正都大四了,最后一些日子总要留给我们哥几个的。”
      我说道:“应该不仅是这样,如果华子被带回去的话,可能大家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华子你说是吧。“
      华子又点点头。
      牛筋一改常态,开始沉默起来。国民说道:“华子,有事大家一起顶着,如果你不愿意,我们想方设法把你藏起来。让你爸找不到。”
      华子说道:“再说吧。”
      一个月后,声势浩大的车队开到了我们学校。全校为之一惊,当然,领头的自然是华子的父亲。胖刚打电话给华子,让他躲起来,结果在校长跟他父亲的配合下,马上找到了华子。
      我们全班同学站在华子之前,挡在20几个保镖之前。他父亲缓缓从后面走出来,虽然人看上去很是精神,但手中的拐杖已经掩不住他步入暮年的趋势。站在他身后是一个穿戴很是气派的少妇,大概是华子的姐姐。她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扶着华子父亲,那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姐夫。
      “欧阳青,看样子Daddy放纵你放纵的太久了,导致你连家也想回了。你这个不孝子,如果对我不满也就算了,还害得你妈大病一场。”
      华子出人群众,说道:“我妈会病到底是谁害的,要不是你逼我回家,不听妈的话,还打了她一巴掌,她会病吗?我告诉你,今天你除了强行把我带走,其他没有办法了。”
      “好小子,4,5年不见,骨子倒是硬起来。你姐姐一直包庇你,如果这次你再不回去,我马上将她逐出家门,休想回家看你们的母亲。”
      “哈,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如何爱妈妈,到现在为止,我们这些家人在你眼里一文不值。Daddy,别当我是小孩子了,妈妈跟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会那么做吗?”华子不禁冷笑几声。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20几个保镖向华子冲了过来,胖将华子拉到我们身后,40几个同学开始冲上去同他们抗衡。胖叫道:“华子,你快走吧。”
      华子摇摇头:“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虽然工科生,男生多在此时显示出它的好处来,但20几个保镖毕竟训练有素。才刚打,胖就被摔倒在地,我也被按倒了地下。校长连连叫道:“欧阳先生,不要对孩子们下重手。”
      他姐姐欧阳燕也叫道:“爸爸,打学生对我们生意不好,传出去有坏我们集团的名声。你就让阿青毕业以后回来吧。”
      欧阳天说道:“校长,我也不想和你为难,既然这些孩子们有心干预我们家事,我也没办法。燕儿,你忘记我对说的话了吗?青儿必需回来,现在。”
      华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同学,疯狂地向保镖们冲去。却被保镖们紧紧的反扣住了。此时,何雪冲了出来,喊道:“放开华子。”
      她想打抓住华子的保镖,却被推倒在地。又爬起来,被打了一个耳光。眼泪不停地流。再次向那个保镖咬去。此时已被其他保镖抓住了,她声嘶力竭的嘶喊:“放开我,放开我。华子,你不要走。”
      华子看着同学,恋人,一个个被打倒在地,想大喊,有忍住了。他凶狠地望向欧阳天:“我跟你走,Daddy,不要再伤害我的朋友了。”欧阳天示意保镖全都放手。华子走到胖身边,扶起胖,擦掉他嘴角上的血。又走到哭泣的何雪的身边,擦掉她的泪水,留下深深的一吻:“如果你相信我,请等个几年,让我死心塌地地做你的男人。”何雪望着他:“华子,不要走,华子,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不要走,我真的很喜欢你,华子。”她紧握住华子的手,却被华子毅然甩开了,回转过身子,望着他的父亲:“在Daddy你的眼里,我永远不是华子,而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最快乐的华子。你永远执着于我们家族的利益,而把你自己的儿女当做工具来使用,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姐弟几个怎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一个父亲,你有没有尽过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责任。今天我跟你走,我只是欧阳青而已。你记住,即使回去了,我也不会乖乖地按照你说的做。”
      欧阳天,良久才说道:“青儿,就你个人而言,你的确在感情上胜过了我。在感情上,我只有对你母亲有无限的歉意。我也看到你有这么多朋友,虽然很无奈但也很开心。你说的没错,我是将家族利益永远放在我们之上,因为这么多儿女中,你最适合继承。从今以后,只要你能认真去打理集团的事情,我不再逼迫你去取你不喜欢的人。6年之内如果你能够完全胜任工作,我就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华子说道:“这是你说的。好,我答应。”
      欧阳天临走前,对校长说道:“校长,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对这些学生我也表示抱歉。以后学校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同我联系。能帮的,我们集团会鼎力支持。”
      校长激动回答道:“欧阳先生,您太客气了。这些学生比较重视感情,所以难免一时冲动。”
      “那就这样。”
      “华子。”李正喊道。
      华子在走进车子的时候转过头来,只听得李正唱到:“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大家也开始唱起来。
      华子抬头望向天空,强忍住眼泪让它回流,随后走进车中,对司机说道:“走吧。”
      望着长长车队的离去,我们扶起还倒在地上哭泣的何雪。有多少开心在世上逗留,快乐的一久,一旦伤痛,就有加倍的感伤在内心深处弥漫。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却无法将这些碎片都消磨殆尽——因为,你,我,他,彼此之间的真切情谊。再见了,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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