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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胤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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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十四又喝了一剂苦药。德妃哄他睡下方才从寝室里出来,到院子里透口气。他这样已经好些天了,而她的心也跟着反复的病情七上八下。和胤禛不同,胤禵从小就养在她身边,如今快七岁了,也的确应该送到阿哥所里去过“群居”生活了。
其实,如果再严格一些应该更早,能拖到七岁已经很不错。
男孩子大了不能长留。
可是只要跟十四一说,他就会极不服气的提起胤禛。
当年胤禛可是在佟皇贵妃跟前待了十年的。虽然不可能日夜相随,可是十四不服气的也要那样。
所以他病了。在德妃和康熙都开玩笑的暗示他快些做准备“搬家”之后,他就惶恐的病了起来。虽然是低烧,总是不好,就有点麻烦了。
德妃一边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一边在想十四在迷糊中说胡话的情形,不由的心越发紧了起来。她老早就觉得十四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魇着了。小孩子干净身子也弱,也许真的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也未可知。
紫禁城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啊。
这要是在宫外,找人做一场法事,也就散了。可是在宫里,连想起这种事也是有罪。
但即便如此,作为母亲,也绝不会因为害怕有罪而什么都不做。
她悄悄找人问过了十四的情形,她惊奇的发现原来还是有办法的。
如今,是该取舍的时候了。
德妃紧紧的掐住帕子,让她的手不再颤抖。然后她决然的抬头看着天,感觉那刺眼的阳光似乎把她的心都剖开了。
她有点害怕,然而不久之后,却是更加坚定的瞪着它。
她不会后悔,也没有工夫再后悔了。
踏沙般的脚步声传来,德妃立刻便激动的转过头去。她虽然不喜欢胤禛,却也记得他的某些习惯。比如,他的步伐总是很沉稳,也很快。
她看到苏培盛跟着胤禛在院门外停了下来。
胤禛已经好些了,只是还有点闷。德妃不想再等了,急切的眨眼唤道:“快进来吧。”
外面的风不大,只是刮得脸有点疼。胤禛拧了拧眉,请安之后问道:“额娘,十四怎样了。”
“他还好。”德妃感到心脏急迫仿佛要跳出来了,笑了笑:“刚睡了。”
她把胤禛领了进去,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有些愁苦起来。
十四总是这样,光是吃药没用的。
胤禛听出来了:“儿子能做些什么?”
德妃的眼皮有点跳,不过,她很认真的感谢他:“你若是有空,替我跑一趟浮云寺。”
她为十四抄了些经书,还有一点东西须得放在佛前供奉。也许这样就能使十四好起来。虽然是迷信,但是她相信它有用。
德妃拿眼瞟了一下身边的大太监张和意。
张和意去取了过来。胤禛看到他端着的木盘中除了经书以外,还有一块黄布包着的东西。
那是玉吗,看起来有点像。
胤禛没有动手,与佛结缘之物不能乱碰。
德妃看着他,心有点痛,不过,她很快堆笑道:“不碍事的。”想了一想,又说:“谢谢你了。”
苏培盛跟胤禛身边,自然也听到了,肩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看向他的主子。不过,胤禛早已无所谓了。表情漠然,双手平放着便接了过来。
张和意接着把佛书打了包裹,等德妃说完了话,好送胤禛走。德妃又叮嘱了几句,有点不舍的亲自送。
胤禛回身一望:“额娘回吧,外面冷。”他不习惯跟她这么近。既然是她的要求,他会马上去的,她这样做,好像在监视。
德妃也觉得不自在,有点怵的说:“好。”她看着他摊开的双手,叹口气:“贴身带着就行,别这样。”
胤禛便微微侧过身去旋开扣儿放进怀里。张和意想要凑过来伺候,被苏培盛挡住了。随后苏培盛伸手接了包裹,便不让他再跟着了。
德妃目送他们走远了,直到看不见方才松了口气。
她还是心烦意乱的。
她微微转动双眼停在了张和意的身上,张和意离她远一些,佝偻着身子,靠着墙角像只□□似的,好像还在望胤禛和苏培盛走到了哪儿。那样子太恶心了。她很不舒服的轻斥道:“随本宫去看看十四。”
已经这样了,没有办法后悔了。
十四肯定是真的被魇着了,他的病总是要有人来挡一挡的。
胤禛也是她的儿子,她有决定的权力。
胤禛已经十七了,他不会像十四那样经不起,他会挺住的。
这样想,德妃觉得好了许多。她转身疾步去了寝室。张和意有些慌忙的跟着她。
寝室里的十四睡得有点迷糊。德妃一进来,他便醒了。他看到她的样子怪怪的,也有点不高兴。
他想是胤禛来了,问过她真的是这样脸就臭臭的。
德妃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不要生气,他不重要,你才重要。你要快点好起来,额娘很害怕你知道吗。”
她已经决定了。她不后悔。
胤禵紧贴着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不害怕,他天真的偎着她:“额娘,是不是我一直病下去就不用离开你了?”
什么意思?!这是说……装病?
德妃惊恐的瞪着眼睛。
胤禵慌起来:“你不要害怕,其实我能好,只要我晚上睡着不蹬被子……不过额娘你要答应跟汗阿玛说不把我送到阿哥所,那些药苦死了,额娘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德妃的脸,在他的眼中变得好诡异。
德妃仿佛心口被狠踢了一脚,花容失色的唤张和意:“快去追,快把他追回来!”
张和意转身出去了,过了许久方才回来告诉她,他们已经出了紫禁城,追不回来。
……
胤禛和苏培盛已经快到浮云寺了。也带了些侍卫,都在跟着。
人越多,他也越来越不舒服了。骑马原本是为了透气,却好像成了累赘。阳光越来越刺眼,就好像一根根针扎破肌肤循着血脉流动。他抬头望了望,不知何故,又想起了那个梦。
那个花盆啊。
胤禛有点无语。
为什么会想起它呢。毫无意义也很奇怪的东西,想着它不是更没有意思了?
可是,离浮云寺越近,他的某种预感便越强烈。
苏培盛骑马跟着,先看到了,有点惊奇的说:“主子,您看那些僧人。”
离浮云寺还有十来丈远了,本该下马,胤禛勒了缰,却愣住了。
有许多僧人正在搬花盆。
这事他知道。因为浮云寺的住持初尘是个爱花的人,往年也会有许多富贵人家来这里认捐,把花盆领回去养,所得的供奉添作香油钱。
这花是不要钱的,全凭自愿。
如今又是这时节了,胤禛看着那些光秃秃却撒满了土的花盆,突然心口如长剑破入,要命的疼,双腿也跟着一绷。
这力道非比寻常,马儿吃痛,前蹄高抬竟立了起来,然后用力一甩,竟把他甩了出去。
苏培盛吓死了:“主子?”
那些侍卫也吓呆了,可是往上扑也来不及了。他们顺势跳下去想给胤禛当垫子,可是胤禛这一倒,居然正好翻倒在了寺门口。
有一个小沙弥正在摸花盆,赶快一拉,把花盆拉远了一点,胤禛的头才没有磕上去。
周围的人们赶快的围了过来。虽然胤禛是便服,但是一身贵气,身边人又这样虎视眈眈的,他们都很紧张。
现在怎么办呢。
当然赶快把他接进去,让住持看看怎么了。
胤禛的身体进去了,但是他更着急了。
因为他是看着他们把他抬进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离魂了吗?
胤禛唤了两声,没有人理他,然后他拍拍自己的身体,发现拍不着。
是真的离魂了。
这该怎么办呢。
那些人都进去了,寺门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一些侍卫跟进去了,也有几个留下来,充满了戒备的站着。
急也没有用。胤禛很快也跟着冷静了,转眸看到几辆马车缓缓而来。
是大户人家,看样子也像是满人。
车停了,胤禛看到跟着头辆车的仆妇搬来小凳子,然后扶着一个贵妇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