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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华山 ...

  •   九 华山
      无咎遇见彭轫完全是偶然。
      出谷,沿昆仑北麓、大漠南缘一路东行,入玉门关,经敦煌、酒泉、张掖、威武、兰州,咸阳古道,过长安。
      他夜宿华阴的一家小脚店。
      进门时已是天色擦黑,因不多的客房早已住满,他便向主人讨了在柴房安身,因这夜宿柴房,他向主人付了两枚制钱。
      柴房隔壁便是马棚。在马咀嚼草料、蹄掌错落声中,他一只手枕在脑后,睡在麦秆柴草堆上,扳指计算到洞庭湖的时日,忽远空相传,“铮”的一声,清凌凌,二十里外两柄剑相击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一栏之隔的马圈,每一匹马的耳朵都支棱着,随着虫鸣草动而左右转向,可是每一匹马儿都在安心地吃草,没有一匹抬起头来的。
      只有他听见,远方越来越繁密的兵刃相击声中,夹杂散乱脚步声、地上枯枝断折声、栖鸟乱飞声、一人拄剑喘息声,一人冷笑声:“让你有眼无珠、信口雌黄,不识鱼肠鱼目!”十数人附声大笑。
      他闭上眼睛,在那一片嘈杂芜乱声中,一种略微粘稠的液体,汹涌奔流,跌落泥土的声音。

      史载无咎夜行二十里,顷刻剑七出,威慑青城派廿余人,救彭轫、陈轩于剑下。
      事实上,当时无咎所见青城派二十多人剑下,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这帮人领头的青城派三师兄张天恒交待了两句场面话,便领着一帮人退走。那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扭头对着树上喊出一句:“师兄你下来吧!”说完颓然倒地不醒。
      半饷,从树上探出一个脑袋,颤微微问道:“他们走了么?”
      这就是车无咎和彭轫的相识了。

      “在下彭轫,家师是‘胜薛烛’徐沐城。这位是我师弟,陈轩。今日之事,多谢兄台救命之恩。”那个青衣男子从树上爬下来之后,拂去树叶,正了衣冠,看起来倒也像个美男子。
      说话的时候,两人是在一间大客栈的房里,炕上躺着缠了一身绷带、昏昏大睡的陈轩。
      无咎愣了愣,随口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却还在想“胜薛烛”是什么意思,彭轫和陈轩的名字更加没听过,也忘记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套话。
      “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恩公两字不敢当。我姓车,无咎。”
      “无咎!好名字!语出《易》……”
      然后无咎听彭轫说易经说了整整半个时辰。
      无咎少年居于洞庭湖中一小岛荒山,出师之后又进了冥谷,无书可读,只能听听师父和女子讲书,彭轫讲这不相干的易经,开口滔滔,但说得有趣,无咎听了倒也不觉厌烦。
      好容易等彭轫歇一口气,无咎想起正事来,问:“彭兄,你们怎么得罪青城派的人?”
      彭轫挥挥手,道:“小事一桩,那日青城派那个姓张的竹竿对自己一帮师弟吹嘘自己新得的剑有多好,在下忍不住脱口挖苦他一句罢了。”
      “是这样?”
      彭轫笑笑:“家师是武林闻名的相剑师,在下不才,虽然也整天看人舞刀弄剑的,刀剑的好坏我懂得,武功却实在是十窍通九窍,不堪一笑,手无缚鸡之力。陈师弟倒是自幼习武,在下每次出门师父总要他陪了我出去方才放心……在下只爱相剑,品评不加讳饰,在下虽也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是改不了自己的脾气。”

      彭轫轻咳一声,道:“在下嗜剑如命。评剑全当喝酒。目下有个不情之请。兄台身上可是有两把剑?树上一见,神俊非凡,可否借在下一观?”
      无咎微微惊讶。一剑他佩在腰间,彭轫先已见过,另一剑他却一总裹在身后那个长圆包裹中,他没有想到彭轫这样好眼光。
      于是彭轫见到了女子铸造的那两柄剑。

      彭轫接过无咎腰中佩剑,先道:“此剑气中正。”
      剑身灰白,倒不似寻常宝剑那般霜雪明亮,试以指击之,剑身微颤,其音清越绵长。弯之不动,试加以力,则圆转成弧。释手弹起,夭矫如龙。他随手在剑锋上方一寸高处松开一枚制钱,制钱无声无息地被一剖为二。
      “此剑固然极锋锐,然含蕴内敛,光华不露,剑气浑圆如一,深合韬光养晦、以弱胜强的道理。十分难得。如果比之为酒,如同我在荒蛮苗瑶之地所喝的一种白酒,名唤构酱酒。[注]色清透明、醇香馥郁、入口柔绵、清冽甘爽、回香持久。好剑!当浮一大白!请观另一把剑。”

      无咎取出包裹中的剑来。
      彭轫拔剑出鞘,却突然失声一呼,把剑跌在地上,疼得只是搓手。
      剑作微青色,那么寂寞的颜色。
      无咎十分奇怪,上前拾起剑,心疼地拂拭,捧剑问道:“彭兄怎么了?”
      彭轫连连后退:“此剑寒甚。锋芒尽在此寒气中。非常人可用。恩公当是与此剑有缘。请教恩公,此剑可曾见人血?”
      “我没用它伤过人。”
      “那日后也请恩公慎之。此剑气虽寒而清,并无邪魅,然为正气所不能拘者。恐多见人血,寒意化为杀意,则回天无术,必将成为一把凶器。”
      无咎听得似懂非懂。
      彭轫摇摇头:“这等寒剑,好比烈酒烈马,如在下一般的庸人就无能消受了。唉,说得倒勾起我的酒瘾来。饮酒赏剑,人生快事。我出去买两坛酒回来。”
      说完就把一个人事不知的陈轩丢给无咎,自己出去了。

      彭轫买了酒回来,捎了两包下酒小菜。两个人就在炕上对饮。彭轫性情爽利,谈吐有趣,无咎多年独居,得此酒友,心中也欢喜。彭轫酒一下肚,话越发地多,对无咎恩公也不叫了,唤他车兄。
      喝着喝着,彭轫笑道:“明后日许还碰见青城派那帮孙子。”
      无咎道:“彭兄何以知道?”
      彭轫笑道:“我们要上华山去。近日各门各派都有人赶赴华山,青城派想是也上华山去的。不然断不会一大帮弟子在这里出现。我们现今在华阴,已是华山脚下了,哪里会不碰上他们。”
      无咎不免奇怪:“华山上可是有什么大事?”
      “‘拭锋会’啊。车兄久居塞外,大约不知。这是中原武林十年一度的盛会,天下习武之人多来参会,少年英侠借此成名,已经成名的向比自己名声更响的挑战。在‘拭锋会’上一展锋芒的人,顷刻天下闻名。昔年天下第一剑姚谈就是七天中打败了所有挑战之人,一战成其美名。这等风流人物,竟成绝响。百年来竟无第二人。这‘拭锋会’又有一个名字叫‘须醉会’。有道是‘儿须成名酒须醉’……”
      无咎默念“儿须成名酒须醉”,忽觉少年热血重来,已经平静如水的胸怀又沸了起来。
      “可是,‘拭锋会’不是一直在洛阳开么?”
      彭轫道:“哦?原来车兄知道‘拭锋会’。它十年前便改在华山了。华山天下险,轻功逊色、胆气不足的人能上山去的就不多,也算是一个筛选。”他拍拍车无咎肩膀,“老兄你惊才绝艳、身手不凡,何不和我等一起上华山去看看武林盛会?须知英雄宝剑,本来就是要扬名天下的。”
      无咎微笑叹口气,他知道这直接回洞庭去见师父的事,恐怕是要耽搁了。

      黄河出河源,一路弯出一个巨大的几字,自阴山径直南下,到了华山、潼关转而向东,渭水、洛水也在此注入黄河。华山当黄河南岸,东临潼关,南据秦岭,西瞰长安,《山海经》云:“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登临华山,洛、渭、黄三河如带,中条山历历在目,关中平原,一望无余,顿觉天下之小。
      五五端阳之日,“拭锋会”之期,陈轩伤口已愈,三人侵晨即起,往华山来。

      彭轫博闻强识,天文地理、人情旧典,无不谙熟,一路行来,指点山河,评点人物,滔滔不绝,连路上碰见一只狗都能扯出一番典故。
      此时三人远望华山,彭轫指点,古之所云华山三峰,东朝阳峰,南落雁峰,西莲花峰,三峰环抱玉女峰,又开始说萧史乘龙、弄玉跨凤的典故。又云那北峰,名云台,虽不及这三峰之高峻,然三面悬绝,巍然独秀,有若云状,独立山峰之下,中间有一道若断若续的山岭与三峰相连,疏密有度,神韵天成。

      彭轫道:“你们看,这外罗诸山,如莲瓣,中间三峰,如莲蕊。华者,花也。《水经注》云‘其高五千仞,削成而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又有李太白诗云:‘石作莲花云作台’。”
      “华山极险峻处,有上北峰前之千尺幢、百尺峡,上金锁关之苍龙岭,东峰往博台之鹞子翻身,东峰往南峰之长空栈道,都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之处。传说当年韩愈登华山,走到苍龙岭,左右均是万丈深渊,白云缭绕,不知归路,以为这回老命休矣,结果抱头痛哭,写了遗书,投下岭去。文人禀性,大凡如此。”
      “华山三峰,东朝阳峰,有朝阳台、巨灵仙掌、博台,南落雁峰,有白帝祠、仰天池、黑龙潭、摩崖石刻,西莲花峰,有沉香斧劈石、玉井、二十八宿谭;南峰最高,而西峰最峻,在我看来,‘谁将倚天剑,削出倚天峰’之句,语之西峰最当……”
      开口滔滔,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如果不是陈轩打断了他,谁知道他要说到什么时候。

      途中迢递漫漫,未免无聊,陈轩是一个不喜多言的人,彭轫就与车无咎论天下酒,天下剑,正说得热闹,陈轩插口道:“师兄,日前所见,恩公腰中佩剑是软刚剑,铸造手法似龙泉欧家的。”
      彭轫道:“平素只论剑气,谁在这里说打铁的手法呢?眼中只见工艺,如何成得了好的相剑师?”
      陈轩抗声道:“欧家怎么能算打铁的?欧洵乃一代铸剑大师。”
      彭轫道:“罢了罢了。一代铸剑大师还不是身死名裂?只好以邪魔外道目之。何况欧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欧家的技艺早就失传了。而此剑发仞当在九年前。彼时欧家的人投胎也有十六年了。而且,欧家的每一柄剑都会篆刻剑名在剑柄上。这两把剑却无。”
      无咎奇怪,问:“我久居塞外,中原武林的事情知道不多,彭兄说的是什么事?”
      彭轫道:“车兄不知?龙泉欧家世代铸剑,不过欧家一直人丁不旺,一支独传。三十多年前,江湖最享盛誉的铸剑师就是欧家的欧洵,他别无兄弟,只有一子一女。二十年前,欧洵全家葬身火窟之后,龙泉欧家绝后,欧家的铸剑术也就等于失传了。”
      “是么?”无咎走在道上惘然失神。
      回忆慢慢流转,时光的碎片拼接起来。
      这件事情其实他隐隐约约听过。
      那还是未入谷之前,他刚出师的那几年。在明州一个客栈里,耳听一帮武林中人议论,武林盟主把欧家所藏的数百剑泰半分赏他人,自己只取了几把剑。
      有人啧啧赞赏,说陈盟主气度恢宏,待下慈和。
      却有一个中年汉子在角落里冷笑:“他只取几柄剑?那取去的却是最顶儿尖儿的宝剑。”
      旁人就劝他噤声:“似欧家一般得罪了盟主,你有什么好下场?”
      又有第三个人来打听:“那人怎么得罪了盟主?”
      先前那人道:“这个我却不知,他和盟主打交道不多。只是昔年盟主让他铸剑,他一年便铸成;而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倒是大加青眼,说他日后在剑术上成就不可限量,专门花了三年为他铸一把剑。我私心揣度此事,盟主心里岂会不恼?”
      那中年汉子又冷笑:“他得罪盟主,乖乖的也就罢了,竟不知如何小心做人。那妖人的孩子,虽不过五岁,终究已经记事,身上流的是他父母的血。这样的人如何留得。他却把那孩子藏在家里。哼,这不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
      当年他并不知道欧家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欧家遭遇何事。

      他轻轻摩挲剑柄。
      龙泉欧家。
      忽然想起师父以前说过:“龙泉出好剑,龙泉出好瓷。”
      又说:“男子如剑,女子如瓷。”
      曾经有一个做陶、铸剑的女子。
      可是……不见了。
      多年那一场河边送别,在心中早已模糊成一张洇湿的水墨画,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眼前迷离,终只记得一场晨雾。这么多年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竟成了生命,成了习惯,慢慢也就模糊了外界的存在,当时她走了或曾觉得寂寞,久了寂寞入骨,自己竟像鱼一样在孤寂中游泳,与天地化为一体,自己就是这山川,这湖泊,再也没有感觉到她的不在。今天突然想开口问一句:“你姓欧么?”才想起她好久以前已经离开。
      没想到多年之后,“她走了”这感觉,这样远兜远转地绕了回来。

      华山一条路,言华山之险,即从华山北麓华山峪,登云门、青柯坪,经千尺幢、百尺峡,上北峰云台峰,再由苍龙岭登上金锁关,方可游历诸峰。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一路上山,碰见不少身带兵刃的江湖中人,但凡彭轫识得的,都小声向陈轩和车无咎细细解说。
      无咎心思飘移,过耳而已。

      他陷入一种无可言说的茫然。
      在朝阳峰“拭锋会”的擂台上下,好生热闹。林间松下,尽多少年英侠;庄颜危坐,无非前辈高人。擂台两侧的座位,是为大会主持者而设,依彭轫说,有武林盟主陈启夏,东道主华山掌门霍崇澜,江湖史馆的两位主笔.
      台下人头攒动,少年自然最是热切,人至中年亦不能忘情,想成名的摩拳擦掌,欲结识人的客气寒暄,有仇的准备报仇,欠恩的何妨报恩。
      这样的武林盛会中,谁也不会注意一个满脸茫然的四十岁中年男子。
      他站在擂台之下,听着身边人切切私语,远处人高声叫阵,那远近的喧嚣连成一片,吵闹得几乎令他晕眩,台上台下人目光灼热、面目扭曲,胜者志得意满,败者如丧考妣;一人胜,或弹冠,或切齿;一人败,亲者痛,仇者快;他恍惚想起……
      想起很多年前似乎有人说过:“世间事,不过‘争权逐利、党同伐异’八个字而已。”

      然而最终台上的比试,引去了他的目光。
      彭轫在台下看得大呼小叫,想来他眼中每个上台者的武功都十分了得,无咎苦笑,渐渐从彭轫身边走开。
      只有时近正午,台上那个年轻人才第一次值得他瞩目。
      那个年轻人一登台就击败对手,而之后上台挑战者也片刻间被他击落台下,一个人断了右手三根手指,一个肋下中剑,一个右臂被戳了个对穿。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是个天赋非凡的剑客,固成的招式在他手上便有了变化,有了灵气,只是出手这样的狠悍,不给对方生机,亦不给自己余地,让他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
      所以他走上台去,挑战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偶然。他想的是,告诉这个年轻人,剑道在灵动、迅捷、狠悍之外的东西。
      但是那个年轻人是陈启夏的孙子陈旭之。

      史载,无咎在台上避让陈旭之七十六招,未尝还手,旭之不能沾无咎一片衣角。无咎唯以带鞘剑贴旭之剑锋,旭之随势仆地,剑脱手出,邃无颜为战。

      当那个年轻人羞恼、愤怒地下台去,无咎在他眼中看见了困惑,也看见了思索。无咎微笑。
      可是台下众人的目光就很奇怪了。惊异、不满、深思、讥嘲。
      他站在台上,却异常清晰地听到了彭轫在台下的喃喃自语:“这个是武林盟主的孙子啊,胜得这样轻描淡写,不是等于打盟主耳光么?车兄的不通世务,难道竟会胜过我么?”

      接下来的是没有止境的挑战与应战。

      史载,上台向车无咎挑战者,何睿其、萧九贤、王习时、崔与之、平江风、卓之函…………谢云雁、池承直、黄均弼、刘廷任,共计二十九人。

      何睿其,陈家通家之好何氏家族,一偏支子弟。
      萧九贤,陈启夏好友,三十年前成名的江淮大侠。
      王习时,陈启夏第二弟子。
      崔与之,陈家姻亲汝南武林世家崔家,长房子弟。
      平江风,黑水帮副帮主。黑水帮是时正谋求加入武林盟。
      卓之函,年方十九岁,江湖少年英侠,年前杀了江南一个剧盗后,江南武林称颂。
      …………
      谢云雁,一刀霜寒十四洲,十年中原无敌手。
      池承直,少林方丈如寄的好友,如寄大师推之为一代拳法、剑法宗师。
      黄均弼,点苍派现掌门的师叔,当年推辞不就掌门之位,之后离开点苍派,云游天下,极少与人动手,见过他出手的人都说此公深不可测。
      刘廷任,不世出的剑术奇才,嗜武如命,爱剑成痴,三十年来行遍天下,只求与人切磋,世所公认的剑圣。
      这些人中有陈启夏的好友、世交、亲朋,也有欲求成名于一役的少年英侠,还有与陈启夏毫无交情,有的还微有嫌隙不和,而以武功而言,可谓当世公认的绝顶高手。

      无咎总是在刀风剑芒掠过的间歇,捕捉到台下彭轫言说人物的只言片语。于是他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能是为什么而来。
      看这些上台挑战者的面容,有的老谋深算,有的喜怒不形于色,胜负仿佛不萦于怀,他从他们脸上都读不出什么。
      只有当他看着平江风,后来又看着卓之函扑上台来,不同的人,不同的年纪,不同的身份,怀着不同的心思,只是相通的是眼中满溢的热切,奋不顾身的出手,他忽然想起来,那八个字是谁说的。有一个女子,素颜如洗,蛾眉轻颦,她说:“世间事,不过‘争权逐利、党同伐异’八个字而已。”他不由得呵呵地笑起来。
      为什么而战,他已经没有了意识,惯性的,不愿败落而已。
      终于,黄昏时分,剑圣刘廷任站在了他面前。

      “子何所为而来?”刘廷任缓步登上台阶的时候,凝视着问他。与一般人想象的如同出鞘剑一般寒芒四射的剑圣不同,刘廷任眉目间有种不可言说的温润之意。当他上台来,如同一个缓步而歌的歌者,而不是一个准备杀人的剑客。
      无咎思索片刻,道:“我不知道。”
      刘廷任摇头,意似不信。
      然而无论如何,这一战不可避免。

      华山诸山皆险峻,峰顶原无广阔平地,且东峰与西南二峰峰顶之怪石嶙峋突兀不同,松柏森森满峰顶。拭峰会比武之擂台乃是在松柏间辟出的一块平地,据说为修建此台,伐松柏百棵,数十名石匠凿磨林下乱石,三年乃成。
      此时,天色向晚,四际都作苍黄,目力不好者,看台上两人的面目都有模糊的意味。高处不胜寒,车无咎青衫萧瑟,刘廷任白衣洒落,一阵晚风过峰顶,松柏枝叶摇摆,人心亦如此。
      在这一片暮色中,两个人拔剑。

      [注]据史书记载,公元前135年,汉武帝令唐蒙出使南越,唐蒙饮到南越国(今茅台镇所在的仁怀县一带)所产的构酱酒后,将此酒带回长安,受到汉武帝的称赞,并留了“唐蒙饮构酱而使夜郎”的传说。是传说中茅台的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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