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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节 城堡 ...

  •   第一幕信仰上帝的恶魔
      眼前,是一座中世纪古堡般的巨大别墅里。
      别墅的大门用铁链紧锁着,门拱用大理石装饰,上面雕刻着慈悲的圣母、手执利剑的天使以及被烈焰燃烧着的魔鬼。门后面,可以看见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用巨石堆砌的华美建筑彰显着主人的实力与地位。
      萧雪站在门外,将信件上的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没有弄错,却始终不敢上去敲门。
      今天早晨,萧雪收到了一封信。
      信由精致的羊皮纸信封包裹着,信封的正面用镀金的文字写着萧雪家的地址,封口处盖着血红的火漆。
      从未有人寄过这样的信件给她,在第一瞬间萧雪觉得是不是有人寄错了,可信封上用工整的笔迹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家的地址和她的名字。那一排排黄金的字体,如同华丽的金菊花般绽放。
      萧雪拆开信,雪白的信纸上印着几排短短的墨迹。信是用纯英文写的,好在萧雪在学校的英语成绩不差,可以勉勉强强看懂信的内容。
      这是一封邀请函,大意是请她三天后按照信中所提到的地址,到寄信人的家中作客。末尾,署着寄信人的姓名,亚伯拉罕•华,还加盖了一个似乎是家徽的图案。
      萧雪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孤儿院的孩子,有时会得到一些外部人士的捐助。而这个亚伯拉罕•华,就是长期以来一直着资助萧雪的人。然而十几年来,萧雪却从未见过他,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个神秘的名字。但亚伯拉罕每年总会准时给萧雪寄钱,供她读书和生活,还会在她生日的那天寄来一份礼物和一张贺卡,上面用英文写着“祝可爱的萧雪小姐生日快乐,亚伯拉罕•华”。
      据说,这个亚伯拉罕居住在国外,是个华裔,以前他们家和萧雪家有过交情,因此才会如此大方的帮助萧雪。可萧雪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会知道他们两家到底有过什么交情。
      不过,萧雪心中对这个人还是心存感激,一直很想见他一面。
      3年前,受亚伯拉罕的邀请,萧雪离开孤儿院到上海来读书。可那之后,除了按时寄来的生活费和学费,便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直到这一天,从未露面的亚伯拉罕寄来信件,邀请和她见面。萧雪想着他十六年来能毫不费力地资助着自己,而且他寄来的信封装饰华丽,还在信中加盖了家徽的纹章,想必是个很讲究的大人物。想到这里,萧雪不禁有些紧张。可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萧雪都想要见一见。

      这时,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老人。老人的头发雪白,却被整齐的梳向两边,胸前打着漂亮的领结,无名指上戒指的珠宝微微发亮。他走向上前来,温和恭敬地问道,“是萧雪小姐吗?我是亚伯拉罕家的管家米卡利斯。”
      萧雪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您好。”
      管家微微点头,躬身说道,“请进吧,主人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管家脚步轻盈,走在了前面,萧雪跟着管家走了进去。
      从大门到玄关有一条不长的小道,两旁是种满花的花台,然而很奇怪,里面大多数的花都枯死了,只有几朵红色的野玫瑰绽放着,一片死寂的灰色中,那红色显得分外扎眼。
      红色蔷薇,代表着破碎。萧雪记不清这是哪本书上说过的了。
      “请问……亚伯拉罕先生很喜欢花吗?”萧雪突然问道。她本是出于好奇,却突然觉得这样唐突地问主人的爱好似乎显得很没礼貌,于是赶紧闭上嘴。
      “喜欢,所有的花都是主人亲自种的,但他很少为它们浇水。”管家在前面答道。
      “是这样啊。”萧雪说道。
      还真是个……怪人。明明喜欢着某样事物,却又置之不理,任其死去。
      玄关的后面是客厅,宽敞透亮的房间被一种如同阳光般温暖的橙色所包围,正中布放着长长的餐桌,桌旁不远处有一架钢琴,一束阳光从屋顶的窗口泻下来,正好落在钢琴的琴键上。
      萧雪跟随管家上了楼,二楼的走廊幽暗狭小,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漫长得不知道通向何方。走廊上,隐隐响起了一阵钢琴伴奏的歌声,那声音虚晃凄凉,就好似深夜中悠然响起的钟声,渺远得如同随风飘来的一般——
      “神啊
      在我不幸的时候喜悦的人
      抵抗压制我的人
      求你给予他们羞辱与不名誉
      请赐喜乐予我的正义
      虚伪之人说道我们必能以舌头得胜

      神啊
      用这只手和正义
      请救护我的灵魂脱离苦恼
      把我的仇敌攻击我的人全部击碎

      奉真实与忠诚之名
      我将对你展开——报复”

      萧雪隐约记得,这是《圣经•诗篇》里的句子。以前在
      福利院的时候,经常会听见来祈祷的人诵读。
      管家打开门,琴音清晰地涌出,萧雪看见屋内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半裸的耶稣张大着嘴,双目紧闭面容痛苦,如同在呻吟一般。雕像投下的阴影里,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但他面朝着刻有耶稣殉难雕像的墙壁,只能看清他的背部和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主人,萧雪小姐来了。”管家说道。
      “您好。”萧雪走进去,躬身道,脸上满是拘谨。
      “你好。”背对着她的亚伯拉罕•华扶着轮椅转过身来,露出孩童般稚嫩的面庞。
      看见他正面的那一刹那,萧雪不禁万分惊讶,她曾想象过千百次亚伯拉罕先生会是个英俊的中年人或者风度翩翩的老绅士,但她未曾想到,他竟会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
      眼前的亚伯拉罕•华端坐在轮椅上,头发是如雪般的白色,右眼似乎受过伤,被白色的纱布眼罩罩着,身上穿着一件合身的黑色礼服,右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嘴角微微带着笑容。
      “怎么,很惊讶吗?”他问道,完全不像一个孩子所应有的气质。
      “不,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亚伯拉罕按动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轮椅是自动的,徐徐的向萧雪开来。
      “能借用一下您的手吗,”亚伯拉罕说道,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这是我们英国人的礼节。”
      萧雪迟疑了一下,慢慢地伸出右手,亚伯拉罕很绅士地朝手背吻了一下。刹那间,萧雪感到手背上有一阵针刺般的痛感,但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便消失了。
      萧雪的脸都红了。
      “坐下来喝杯红茶吧。”看到萧雪的窘迫,亚伯拉罕说道,“我这里的红茶可是大吉岭产的,是红茶中的上品哦。”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管家。
      管家微微躬身,退了出去。萧雪在屋内的圆桌旁坐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不一会儿,管家将两杯热腾腾的红茶端了上来。
      “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吗?”亚伯拉罕问道。
      “谢谢您的关心,挺不错的。”萧雪双手捧着红茶回答道,红茶的温度透过精美的瓷器传递到手心上。她不太会喝这个玩意,不过感觉香气四溢,水温似乎刚刚好。
      “就不要用‘您’这个称呼了吧,那样听起来倒显得我年龄很大。”亚伯拉罕说道,“我们俩的年龄差不多大,叫我华就可以了。”
      “这样……合适吗?”
      “当然合适。我又不像有些老家伙那么古板。而且按年龄来说的话,我应该叫你姐姐。”
      “啊真的吗?”
      “你不信?”亚伯拉罕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扣着桌子,“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了。他们说用眼神就能分辨一个人是否在说谎。”
      萧雪抬头看着亚伯拉罕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的如同薄冰初化的湖水一般。忽然,她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怎么呢?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迷迷糊糊中听着亚伯拉罕问道。
      “没事。”萧雪说道。
      接着,眼皮开始变得很重,睡意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仿佛是陷入一片深深的大海,意识渐渐被抽离。
      “晚安,公主殿下。”对面的亚伯拉罕轻声说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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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昏黄的阳光透过穹顶上的花窗玻璃照在地面上。
      教堂里一片寂静,似乎来做弥撒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萧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过道正中。四处飘散着白色的纸片,如同洒落的白蔷薇花瓣一般,隐隐带着一种微香。
      古老的钟声在黄昏敲响,那声音从远处传来,渺远得仿佛来自万古洪荒。
      不远处的祭台上,巨大的铁链将黑檀木制成的十字架悬挂在半空中。
      似乎有人被锁在十字架上面。但萧雪看不清,或者说记不起来,那究竟是谁。
      那个人半裸着上身,头低低的垂下,肌肤上都是被鞭笞后留下的痕迹。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白色的头发上,脸上满是伤痕。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萧雪。
      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萧雪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瞳竟然是红色的,血一般的鲜红。
      “你……是来看我的么。”他说道,疲惫的眼神中仿佛带着某种欣喜。
      萧雪依旧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没有回答。
      她只是手捧鲜花,穿着白色的婚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记忆中,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们……杀不死我……我会……活下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如同苦笑般的微笑。
      不知什么时候,祭台上突然多了几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
      他们沉默不语,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步履沉重地登上了祭台,阴沉得如同死神一般。
      “来吧,你们杀不死我的。”十字架上的人对着黑衣人吼道。
      银灰色的铁锤和锥子在阳光下泛出光芒,黑衣人纷纷高举双手,用铁锤将锥子一锤一锤地钉入他的双肩和膝盖。每一锤下去,都会传来他的一声惨嚎,血花从他的伤处喷溅出来。
      行刑的黑衣人如同木头人一般,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抡起,锤下,抡起,再锤下,直到将银质的三棱锥一寸一寸楔入白发少年的血肉中。
      萧雪在远处漠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怎么的,那场景遥远得仿佛荒芜了几个世纪。
      行刑的准备似乎已经就绪了。四根三棱锥将白发少年死死地钉在十字架上,他们开始在他脚下堆满柴火,往他身上浇水,泼油。
      接着,一个人拿来了一根火把。火苗点燃了枯柴,沿着浇油的方向向上蔓延。大火熊熊而起,照亮了半个教堂。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爱丽斯菲尔。”少年突然抬起头,朝着萧雪站着的方向说道。
      似乎是颤抖了一下,在他喊出那个名字的那一刹那,萧雪手中的那一束花落到了地上。
      不知为何,泪水从脸上滑落。明明脑中什么都没有,记忆也一片空白,就连悲伤都不曾感觉到,可泪水却这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却又飘忽而渺远。
      头顶,仿佛唱起了来自天国的弥撒曲。
      而眼前,却是一片教堂倾塌,世界崩灭的火海。
      火海中,少年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没有声音,只有熊熊大火的燃烧声。
      可萧雪听懂了,从他嘴唇的一张一合中,她明白他要说什么。
      “要等我,爱丽斯菲尔,哪怕……是永远。”他说。
      等他,一直等着他,哪怕,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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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雪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隐隐传来一股檀香的味道,清新而淡雅。萧雪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了,只是觉得右手很疼。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右手背上有着两颗鲜红的血点,仿佛牙印一般。
      大概是睡着的时候,被什么虫子咬了吧。
      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个白发的少年被钉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斜斜的落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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