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猫步孑然

3、第三篇 沄辰篇•夙殒

　　花园里，一对情路正坐在月亮下，甜蜜地说着情话。
　　“沄。”尹辰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女孩，轻声唤道。
　　“嗯？”苏运回头，却不想男孩子忽然欺身上前，稳住了她的唇。她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吻着。
　　良久，尹辰才不舍地放开她，靠在她的肩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苏沄红着脸，轻轻地回了一句：“我也是的，辰。”
　　“呵。”男孩愉悦地笑了一下，将她半拥在怀里，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胸膛。
　　“尹辰，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苏沄皱着眉，问道。
　　“哼。”正闭着眼假寐的尹辰，无心听她的话，只懒懒地应了一声。
　　苏运推开他：“你有没有在听啊！”
　　尹辰赶紧重新抱住生气的她，认真地说：“嗯，我在听。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苏沄虽然还是撅着嘴，佯装不悦的样子，但心中，却是暖暖的，慌若洒满了盛夏的阳光。
　　他们确实一直很相爱，也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不知，是谁把他们的事告诉了老师，直传得家长都知道了。
　　某天，老师把苏沄叫去了办公室。
　　“老，老师。”苏沄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面前，正对的是面色严肃的尹辰的父母。
　　尹辰的妈妈愤怒地站了起来，指着苏沄，道：“就是这个女孩子吧。真是不要脸，小小年纪就会学大人谈恋爱了。”
　　苏沄在一旁咬着唇，没有说话。
　　老师忙上前劝慰道：“好了，家长不要太激动。”
　　正当他们争执不下时。门外，尹辰走了进来。
　　他看着在一旁低着头默默流泪的苏沄，还有咄咄逼的人家长老师，不由的脸色铁青。
　　尹辰上前，拉过苏沄的手，冷着脸说：“爸，妈。你们不要为难她了，是我心甘情愿跟她在一起，我也不会后悔。”话落便带着苏沄走了出去。
　　他不管身后愤怒的父母和老师，径直拉着她走出了学校。
　　尹辰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苏沄，跟我走，敢不敢？”
　　苏沄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看了他半晌，竟点了点头。他们终归太年轻，太冲动，以至于可以为了一个人而不计后果。
　　两人一同上了一辆通往远方的公交车。但谁也不会料到，车走到一半，竟出了意外。
　　车上所有人都慌了，尹辰却满脸看好戏的样子。
　　那时，苏沄问他：“辰，你为什么都不怕呀，可是会死的哦！”
　　尹辰轻篾地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这样，我们就能够一直在一起了。而且，你不也没有半点“怕”的表现吗？
　　苏沄也笑了：“是呀！这样很好。”
　　慌乱中，我们如此张扬肆意地享受着那种不惧生死的快乐，那么，那么地疯狂。
　　但是，天他不让我们在一起，所以他终于留下了你。而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们，却要受尽天地间的无奈。
　　苏沄醒来时，已是一个轻飘飘的鬼魂了。周围没有人，一片黑漆漆的。
　　她从一开始的惊惶无措到现在已经适应了这副近乎虚无的样子，如今，她只想再复活，去找她的尹辰。
　　她已经能够确定，尹辰还活着，所以，她也一定要再活过来。
　　苏沄在黑暗中飘来飘去，渴望找到一个同类，或许能够一起想办法。但这里连半个影都找不到，更别谈要谁帮她走出去。
　　忽然，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
　　“你阳寿已尽，不要妄想出去了，跟我回去吧，回到所有人最原来的家去。”
　　“不！我不要走，你是谁，你可以帮我的对吧？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求求你了。”
　　苏沄再三恳求，那个女声却都不回应她。就在她以为没希望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再次响起了。
　　“看来你尘缘未尽，我给你54天的时间，解决你想要解决的事，把来不及不上的或者偿还的都还了吧。”
　　“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虽是会恢复肉身，但终归跟凡人不同，你是没有体温，没有心跳。注意别被人发现。”
　　“嗯，我会小心的。”苏沄应着，眼前一黑，再度醒来便已是人间的两年后，他们都升上高中了。
　　她依旧用原来的身份，混进了尹辰所在的学校，却发现尹辰已经在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失去了记忆。
　　她本只是想要再与他度过最后的时光，不想，一切都回不到以往了。
　　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终究不知道该是怪谁好？
　　苏沄靠着潮湿阴冷的墙壁，眸光变得幽暗。
　　今晚就是最后期限了，尹辰，既然一切都回不到我想要的样子，既然你完不成我原本只是小小而卑微的最后的愿望，那我，就只能让你去死了。陪着我，一起死。
　　因为，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一直，一直。

　　半夜，送饭的人打开了铁门，苏沄出其不意地从门后出来，掐住了送饭阿姨的脖子，那个阿姨上了年纪，被她这么狠命一掐，很快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苏沄也不管，就这样跑出了门。
　　她偷偷换上护工的衣服，跑了出去。
　　现在应该是暑假，尹辰他大概会在家里。苏沄思量过后，便抓紧了水果刀，跑到他的家门口。
　　正打算睡觉的尹辰听到门铃声，一向没什么防备的他便走去开了门。迎面，却是一袭白裙，脸色惨白的苏沄。
　　尹辰那一刻真是被吓到了，但他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态自若地看着苏沄。
　　“尹辰啊，你相不相信，我，其实是一只鬼。”苏沄握着水果刀，幽幽地开口。
　　“哼，我信啊，你的行为确实不像人呵。”
　　苏沄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她厉声喝道。眼泪一点一点地从她的眼中溢出，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了：“尹辰，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呢，你怎么可以忘记？”
　　尹辰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苏沄就这样看着他，平静地把曾经的一切一一叙述，到了最后，她眼中的火却又复燃：“呵！所以，我没有时间了，我要你陪我，一直陪着我！”就在她拿起刀要刺向他的时候，尹辰却反手握住她持刀的双手。
　　“沄！”只是一个字，一个熟悉的声音，把苏沄一切的疯狂都击败了，她软到在地上，手慢慢的松开了。
　　但一瞬，尹辰的目光变得凌厉，他将刀刺进了苏沄的正中心脏的地方，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看着她痛苦地尖叫一声，然后失去气息。
　　他漠然地看着血流了一地，冷笑一声，道：“女疯子！”然后便打电话叫人来处理。
　　苏沄没有什么亲朋，也没有什么在乎她的人，她的死，只简单地被扣上了一个意外伤亡，然后便不再被人在意。

　　苏沄死了，这次，她终于彻底地，无牵无挂。她的身体是凉的，在死去的那一刻，在鲜血溢出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本会恢复正常的温度，变成如一个正常的尸体一般，在僵硬之前还有短暂的温暖。但她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那把匕首，好冷好冷。
　　也许，他们早就已经不相爱了吧。
　　他们早已经变得各自自私，冷漠，无情，而她更是被仇恨冲刷了理智。
　　还有，爱吗？
　　月光下，月色，很凉。

　　一片刺眼的光明中，苏沄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座万丈深渊边，仅仅一步之遥，便会坠入其中。
　　她不解，她现在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忽然，身边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之前的一次重生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心迹，这一次，你可以选择跳下去，死；或者，活着，去复仇。”
　　“啊？”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燃起了幽幽的烈焰，口中喃喃道：“复仇，复仇，复仇呵。”
　　“我要活下去！”她疯了一般大声地喊道。
　　“好。”耳边传来一个男子带笑的声音，一只手抓住她，闪进了无边的黑暗。层层黑色中，看不见尽头，没有尽头。
　　苏沄只觉自己恍惚了一阵，随即恢复了光明，她看清眼前的人，竟是个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
　　这男子生得十分妖孽，一双微微上翘的眼中是比冰霜还冷的冷漠，比大海更深的深幽，他侧对着她，半卧着坐在正中间的躺椅上——那也是这个诡异的大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他的手垂着，白皙修长的指轻轻地捻着高脚杯，黑色衬衫的领子敞开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慵懒的样子几乎让人担心那个杯子会在他的一个不留神中粉身碎骨。
　　苏沄盯着他看了一会，犹疑道：“你是，男的？”
　　“哼？你说呢。”男子半睁着眼，看也没看她一眼。
　　“那，我现在是活着了吗？”苏沄呆了一会，不知所措地问道。
　　他缓缓地看向她，道：“算是了吧，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复生的死人，哪怕到了人间，也永远是那些人类看不到，触不着的，只有夜里能够现出人身。”
　　“哦。”苏沄听完他的话，木纳地应道。“那，那我怎么回去呀！”她一急，终于问到了重点。
　　“别急。回去之前，你还得许诺我一件事。”
　　“嗯？”
　　“我要你作为回报，把你所要报复的人伤透的心带回来给我。”
　　苏沄闻言，微微一颤，咬着唇纠结了一会，道：“可以。”她的声音似乎是透着狠辣的决心，和浓浓的恨意。
　　“可是，怎么取他的心？”
　　“简单，只要一刀下去，正中心房。”话毕，二人都沉默了一阵。
　　苏沄站立着，垂着头，脸上晦暗不明。
　　尹辰，既是你已然如此了，既是一切已回不去了，既是我，不再爱你了。那么，就让我们互相折磨着吧。这一次，轮到我来让你尝尝心疼的滋味。
　　“准备好了吗？”
　　“嗯。”
　　“嘘。”不知不觉他已走至她身边，摆了个噤声的姿势，将她搂入怀中。
　　刹那，她回到真实的世界，向着前方，没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