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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结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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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暖,沈云蔻的丫鬟们闲时,提着花篮在园子里穿梭采集盛开的百花,预备做胭脂。慧园的竹林深处沈云蔻一身简便打扮,一招一式挥着手中的刀。
平雪姬送给她的刀拿在手中非常轻便,沈云蔻爱不释手,每日练过刀后,都要让海棠拿一块帕子过来,细细擦过。
刀的样式十分简单。刀刃比剑刃略宽,略长几寸,呈一点稍稍的弧度,发出淡淡的蓝光,前端是平口,乌黑的刀柄也比剑柄长,上面有简单的花纹,没有任何装饰,看似沉甸甸的,拿入手中却十分轻巧称手,不知是什么材质。但看刀柄光滑,应是有些年头。刀蛸同样是轻巧黑色皮物制成,不知是什么皮质,上面也有暗暗的花纹。
隔了一段时间,沈云蔻使用时却又发现,刀柄暗藏机关,原来是双刃,按动机关,刀柄又会长上几寸,后面会有一截稍短刀刃露出。
她心底是暗暗感激平雪姬送给的这柄贵重的刀,不知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竟造成这样的兵器。
园子里拱门突然出现一锦衣小公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丫鬟们也不惊奇,习己为常的照旧不抬头选着最新鲜的花采集,其中一绿衣俏丽丫头没等锦衣小公子相问就开口道:“四少爷,小姐在竹林里练剑。”
沈云翰忙一头扎进竹林里。
绿衣丫头吃吃笑道:“四少爷慢些,可别跌着了。”
她身边穿桃红衫子的海棠,打断她的话,“官锦,可别顾着玩闹,多采些花,晚上让厨房里师傅给小姐做些时令的花羹。”
官锦朝她身边的小丫头小圆伸伸舌头。
沈云翰急匆匆地往竹林里赶,老远见妹子在坐在林中石凳上擦刀。之前他对沈云蔻突然有柄奇刀是非常羡慕,千方百计要讨过来耍弄。但真得用了几次,拿在手中感觉非常轻,没什么份量,并不称手,加上他一向习惯使用长枪,耍了几次过足了瘾,依旧扔还给沈云蔻。
“小妹,蔻儿妹妹,天气暖和,下午爹和二哥不在家,闲来无事,我们去听说书,好不好?”
沈云蔻起身将刀插入刀蛸中,笑道:“四哥,你平时总是自己偷偷出去玩,这会儿该不会是这个月的例钱用光了吧!”
沈云翰不好意思挠挠头,咧嘴嘻嘻一笑:“知我者蔻儿妹妹也,这个月二哥吩咐帐房里将我的月钱减了一半,所以手头有些紧,难得今天下午他们又不在家中,所以只好找我最亲的小妹一起出去玩了!”
沈云蔻歪头作恍然状:“原来如此,四哥不是真心叫妹妹我出去玩,是看中小妹的零用钱了。”
沈云翰尴尬地抱拳施礼作陪不是,“蔻儿妹妹,是四哥不是了,想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着我,不方便,我怕爹娘会怪我带坏了你。”
沈云蔻嗔怪地瞪他一眼,也不在为难他,道:“你等会儿,我换了身衣服,我们从后门出去。”
换了男装的沈云蔻和沈云翰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他们经常这样,在天将黑时,再偷偷归来溜入房中,等着娘派人过来请吃饭,这样子才不穿帮。
临安的说书人一般在茶肆或酒楼里说书,客人闲情异致时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听着说书人说书中的故事,沈云翰最喜欢听说书人说些古人救国救难的故事。
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西市的八仙茶楼,那八仙茶楼规模不大,四面栏杆雕花刻彩,厅院廊庑掩映,楼上有四五间单独小阁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下面是散放着八九条板凳,几面桌子。正中台上放着一把太师椅和茶几,是说书先生的位置。
沈云翰就爱这里的说书精彩,每隔上几天必偷偷来坐坐,只是稍嫌不够热闹。沈云蔻跟着沈云翰也来过几次,更偏爱这里的环境幽静雅致,
他们在楼上有一个固定的小阁子,每来必坐那儿,这是个最佳雅座位置,从那里不但能听,还能看到说书先生每说精彩处,手动脚舞。
茶楼的茶博士是认识沈云翰的,每次他一来,必热情将他领迎到阁子里,那间阁子简直就是他的专座,平常不轻易让别人坐着的。
但今天沈云翰过来时,茶博士并没有如往常热情相迎,反而欲言又止:“四少爷,今儿坐别的阁子吧,靠东边的那一间空着呢!”
沈云翰正觉得有些怪呢,有些怒道:“我的阁子呢?为什么要坐东边的那一间,本小爷一直是坐中间的那一间,你是知道的,今儿怎么了,不认识本少爷了?”
茶博士这才吞吞吐吐地陪笑道:“你的位置今儿被一新来的面生客人坐了,面生想必是不知道四少爷的名头,硬要坐那间,来势汹汹,小的也不好得罪客人的。”
沈云翰立即大怒,嚷道:“是谁不知这么好歹,竟坐了本少爷的位置?我到要瞧瞧。”他一摆手,“登登”跑上楼。
沈云蔻虽不知什么原因,也紧跟着上去看看,底下那些早来散坐的客人也纷纷引颈探看。
沈云翰上去一掀帘子,他只当是从外面来的什么闲散商人,富贵暴发户。不想帘子一掀,里面端坐着一个比他略小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身穿绸缎锦衣,头戴着镶着夜明珠的金冠,前胸配戴着金质长命锁,面白唇红,竟是贵气无比的漂亮小公子。
身后站着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似是仆人,正恭恭敬敬立在身后。
沈云翰自认自己在临安十几年,凡是富家子弟,他大都认识,却不曾见过这个小公子。坐在那气势无比,看穿着非富即贵。但他是谁,他是临安小霸王一个,还没怕过谁。
当下冲了过去,欲要理论,那小公子身后的中年人也欲要上前拦他。
随后而来的沈云蔻赶紧拉住爱冲动的四哥,她也看出那名小公子不同平常,临安现作为天子京城,从外面迁来不少富户,这位八成是哪位新搬来的富家小少爷,不认识沈云翰也是有的。
那小公子也看出来者不善,但还是制止住身后要拦沈云翰的仆人,不紧不慢的端起桌边的茶抿了一口后,才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小哥,茶肆酒楼本是闲散场地,人来人往,本来就是招待八方客人的,讲究生意兴隆,只要有银钱,皆可入座。若坐位都有固定,外来人等都不要到此处了。”
沈云翰按下性子冷笑道:“别的本少爷可不管,楼上坐位多着呢!你偏要坐本少爷的位置,莫非想生事?”
那小公子“咦”地一声,放入茶杯,惊奇道:“我来茶楼是来品茶散心的,座位又没有标着你的名头,这种场所不是先来先坐?楼上既然位置多着,你何苦偏偏执着这一位置?”
他说话依然温吞,听的沈云翰性起,上前欲要掀桌椅。
身后茶博士急得直摆手。沈云蔻手明眼快,一把揪住要生事的沈云翰。“四哥,他说的对,我们坐别的位置就是了,何必和他计较。”
那小公子闻言,晃头晃脑点头道:“还是这位小兄弟讲道理。”
他人小,说话口气又似大人般老成,只听得沈云翰心底厌烦,直指他骂道:“哪里来小泼皮?占了本少爷的阁子,在此装大,待本少爷教训教训你,回家去你娘那里哭去。”
沈云蔻眼看拉不住沈云翰,急切间两眼四顾,想寻茶博士援手帮助。不想那茶博士眼见要动手,下楼去寻店主人去了,其余客人巴不得看好戏,远远观望,并不上前劝戒。
急切间,只听有人道:“所为何事争吵,有话好好说,休要动手。”只见又一少年公子排开众人上前拦住沈云翰。
沈云翰只当又一要找他晦气的,欲推开,定晴一看,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斐,略按下心情,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
“正是在下小弟,沈兄无别来无恙!”杨斐灿然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你来的正好,评评理,不知哪里来的小杂种,抢了本少爷的位子。”他指指里面的端坐不动的小公子。
杨斐只是路过,见店里聚拢了人看热闹,他站在门边向里看了看,却看见沈云蔻极力拦拉住沈云翰,忍不住就站了出来。
“依兄弟之见,这位公子仪表不俗,之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放眼四海之内皆朋友,何不一起就坐,让茶博士在里面添上两张椅子,沈兄你说好不好?”他打着圆场,扭头又向那位公子示意。
那小公子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说的极是,想是这位沈兄坐惯了此位,不愿换坐。但今日赵某到此处散心,占了先。这里空间宽敞,若三位不介意,请三位仁兄过来一起就坐。”
沈云翰见那小公子如此,不由稍稍按下气愤心情。
正巧茶楼掌柜过来,他听见他们对话,转头吩咐人端来椅子。
杨斐道:“既然如此,难得今儿大家相遇,小弟我请大家喝茶。”
沈云翰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哪能让杨兄弟请呢,我来请,我来请。”自此他心情平复,又客气起来。
那锦衣小公子不紧不慢说:“大家不要忙,小弟既然占了先,请大家就坐,还是小弟请客吧!”
杨斐施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敢问公子贵姓?”
那小公子也还礼道:“小弟免姓赵,名伯琮。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大家各自报了姓名,待人从隔壁搬上椅子过来,客气推拉一番,重新就坐。
客人们见没戏可瞧,也纷纷坐了回去。一时安静下来,底下台上一老者,拍起惊堂木,说起书来。
今儿说的是三国桃园结义的故事。
杨斐拍手称妙:“好故事,兄弟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云翰道:“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你且说说看。”
沈云蔻隐隐约约猜出一些,只听杨斐道:“难得大家有缘相逢,何不必学古人结义,大家结为义兄弟好不好?”
此话一出,沈云翰立即附合,“不错,不错,不打不相识,杨兄弟所言甚是。”
那小公子赵伯琮也点头称是:“不错,不错。”竟是不反对。
杨斐热切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在此结义如何?”
沈云翰道:“待叫来茶博士备上香烛,我等今日就此结拜。”
赵伯琮身后的那名一直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的一直微微低头不说话仆人,此时弯身上前,离赵伯琮耳边稍近,低声反对道:“少爷,您是万金之躯,此法万万不可。”声音又尖又细,仿佛是捏了嗓子发的音。
沈云翰和杨斐正激奋当中,并不注意,沈云蔻却听个真切,暗觉此人声音如此奇怪,观其长相也较常人白晳富态,虽男装打扮,到像女子,和她平日所见男子并不相同。
杨斐叫来茶博士,丢了银子让茶博士,置香案香烛之类的物品。
片刻之间,一切备妥,三人面朝东对着香案跪下,杨斐见沈云蔻依然站在身后不动,上前也拉了她跪下。
沈云蔻觉得不妥,这要结义,自己算什么,这会儿自己还是男装,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沈云翰却笑嘻嘻地不作声,不表明她的身份,沈云蔻不好说明,只好随着跪下。
自此四人结拜为兄弟,沈云翰为长,杨斐为次,沈云蔻比赵伯琮稍大,列为三,赵伯琮为老四。
那名仆人曾想极力劝自己主人打消此举,但赵伯琮摆手不置可否,只得停立一旁,见四人结拜。
结拜结束后,大家心情甚好,沈云翰叫道:“既然大家称我一声大哥,今日我作东请客,请大家去丰乐楼喝酒庆贺一下。”
杨斐拍手响应。沈云蔻暗留意那仆人在赵伯琮边又低声附耳劝阻,不知怎么,她总觉那赵伯琮有些来历不明,只报了姓名,并不曾说自己来自何处,口音也不似南方人,且说话老成,眉宇间居傲,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无比,不似常人。
沈云翰和杨斐二人却在一起越说越热络,不曾留意赵伯琮的不同和沈云蔻的沉默不语。
随后,一行五人下了楼,向丰乐楼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