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暗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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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鸟声啾啾响彻山林，溪水自山后潺潺缓流，空气里隐约有暗香浮动。季微澜起个了大早，出来房门才发现清粥小菜已备好，桌上留书一封，季微澜拆开一看。原来是封峥今晨一走，心中嘱咐了一些相关事项，又言明朝堂之上小心之类的话语。最后寥寥几言，写明了大致归期。季微澜看后，小心的将信折好，才动手吃饭。
封峥就是这样简约的人，该说的话一字不少，不多说的花半个字也不会提，写信条理清晰，娓娓道来，既不让人觉得冗长而烦闷，又不因为多说半句废话而浪费时间。这些年，一点都没变。
太学院门口，长相斯文的守卫拉住了正要往里闯男装打扮的季微澜：“哎，明天开始考核呢，你急什么呀，考核重地，出去出去。”
季微澜在他推搡之下好不容易站稳，拿出昨天封峥给她的那块玉珏，递给了门口守卫：“请把把这个给张大人过目，我有事来拜访他。”
那守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季微澜，蓝色长衫，长发束冠，虽看上去难掩女子的秀气，但这声偏清雅的打扮，倒是看上去像是俊秀的小生一般。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公子衣裳简单，不似有钱人家的主，心想又是一个来贿赂的，不禁心生鄙夷。
于是没好气的说：“去去去，别再这儿爱本大爷的眼。就这样没钱没势还敢来这个地方？”
季微澜闻言脸色一沉，眉宇之间隐约有了怒气，看着那守卫一副欺软怕硬模样，怒斥道：“我此番前来，乃是故人所荐，你一个守卫也橄拦我，还不速去通报，耽误了时辰，你付得起责任？”
守卫见刚刚还一副温和模样的公子一下冷了脸，眼神似刀一般朝他飞过来，瞬间心里直冒冷汗，这样的公子哪里还是刚才笑眯眯的无害样子。于是接过季微澜手中的玉珏飞快的通报去了。
看到结果，季微澜很满意的笑了笑，虽说自己使得手段确实有点卑劣，毕竟不是正大光明的进来，但是看着那奴才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生气。加之每三年的太学院考试，明着说公平，实际暗地里收受贿赂，以钱买官的不少。若是公平正大光明的考过又如何，只是自己一介罪臣侄女，是个早已死掉的人，钱财权势皆无，拿什么和他们竞争，这里有多黑暗，她是知晓的，只凭才能是不能顺利的进入殿试的，她可不想再等一个三年。
不多时就有一个蓝白相间衣裳的侍从来接见。看样子是里面的侍卫了。
“公子，大人在文院等候，这边请。”说完便领着季微澜走，自己在前面带路。季微澜一喜，至少进来已经成功了一半，不得不多谢三哥啊。
走过了弯弯曲曲的小路，终于在到达文院。侍从适当地止步，向季微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公子请在里面等候大人。”
“多谢。”那侍从微笑，点头退下。
窗外阳光正好，清晨的日光显得不是那么的毒辣，隐在绿荫下文博院随意一站便是个乘凉的好地儿。埋首在案上堆积如上文件里的张大人正忙着着为明日考试做准备。正在烦闷之际，忽然见门外的侍从急冲冲的跑进来，还不等走近就是一句：“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张大人一阵厌烦，呵斥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求见，不见！”
那侍从没有退下，反倒上前一步，递出了手里的玉珏：“请大人看一看这个吧，听那个人说像是受什么人引荐而来。”
张大人捋捋上翘的花胡子，接过那玉珏一看，晶莹剔透仔细一看里面似乎有光华流转，嗯，是个好东西。想拿这个来贿赂老夫么？等等，这是......突然觉得这玉珏有些熟悉，又将玉珏翻过来看，玉珏上篆刻着一个“封”字。这是江南封家掌事的玉珏！！！
“快将人请进来！”是封家的那位么？听说是不问世事的么，怎么对科考起来兴趣？不管怎样都是不能的得罪的主。
正在思量，就见侍卫领着一个瘦小的青年进来，衣裳简约却不贵重，文弱秀气并没有那样的执掌一方之风，看来不是封家的那位少掌事。那青年面带微笑，看上去温和有礼，待行至他面前拱手作揖道：“小生纪岚，见过大人。”
闻言，张大人的花胡子颤了颤，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有礼的青年，心里着实没有底，前些天丞相府送来一封信函，信函上写着“纪岚”二字，不多说，自然是要求特殊对待的，既然是丞相吩咐，他自会尽心尽力。不料今天这纪岚亲自上门来，还带着封家少掌事的玉珏。这纪岚究竟是什么人，竟让这两位大人物特别关照？看来定是个大人物，不能轻易敷衍，得好好对待才行。
想罢，张大人的脸上带上不自然的笑容：“公子既是丞相的熟人，又和封家少掌事有交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纪岚不是别人，真是女扮男装的季微澜。既然回来，身份、名字也得重新换一个，季微澜这个名字是万万不能暴露在白日之下的。
季微澜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明日的院试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公子何必亲自来这一趟，差人来说一声便可。”张大人忽然说道。
季微澜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大人，以为他不肯帮这个忙。谁知张大人笑眯眯就是的一句：“我直接向皇上引荐您。您不用参加这无用的考试。”季微澜愣了愣，不用参加考试，那么直接就是进入殿试？
知道封家的势力很大，只要借用一点影响就会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以为只是科考顺利过关而已，没想到连考试也不用过了。封家的势力看来不是自己以为那么简单，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真的很感谢三哥的帮忙。
不过，似乎帮助自己的不只是三哥一人，还有沈晏？当日既已认出她的身份，暗巷里几乎想置她于死地，那样恨不得将她薄皮拆骨的神情她至今记忆犹新，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看来重回帝京，真是有许许多多想不到的惊喜。不过，自己又何须要他帮忙了，不杀她还指望他来感谢他么？
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这样轻易的得到殿试的名额，似乎也太容易了。如今沈晏掌权，朝堂内外无一不是他的势力范围，皇帝无实权，要过初试这一关实属不易，是官场太黑暗腐败还是沈晏的有意放行？
拜别张大人，季微澜回到听竹轩。封峥已经离开承安了，这里空荡荡的，只剩她孤身一人。院外梨花不似刚来那日那么繁盛，已渐渐有些枯萎零。也许花如人，再艳再美也终归有化为尘土的那一天。繁花似锦，繁华如梦，也终将在这尘世湮灭，留下的只是幻影。
不知封峥用什么将这韶华留住，让这梨花开满一院的繁华。帝京常年气温偏冷，梨花不适合在这里生存，难为他有心，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喜欢开满枝头似雪一样出白的花。
三日后，皇城。
听说崇州的张生夺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太学院今日下放文书和百两纹银的赏赐。位列乙、丙名次的是帝京才子周毅和出身贫穷的寒门学子苏衡。考上的春风得意，落榜的自然是失魂落魄。有人一夜升官，有人寒窗数十年依然郁郁不得志，今日的市集酒坊上看来又要多上一些借酒浇愁的一些人了。不过这不是最终的考核，题名考过的前三甲还要经过吏部的考试，通常称为选试，合格着才能进入朝廷为官。如果没能通过，有才华的自然会被朝廷官员选中，称为他们的幕僚。
而季微澜虽没有参加考试，却受到礼部侍郎的推荐，以德才兼备的理由入选直接由皇帝选拔，参加最终考核殿试，虽然这一路都是那么容易，但前路漫漫，未知的艰辛不知有多少在等着她。
几日过后，气温骤然下降，承安这边的夏季过于短暂，冬季严寒却尤为漫长，于是在这瑟瑟的风中，季微澜迎来了殿试的消息，皇帝和百官将在覃和园为参加殿试的各位学士开展庆祝宴会，以示天家恩典，季微澜想了想，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不管这些人是否将来能为朝廷效力，只要他们的心向着皇家这些也就足够了，能通过院试的这些人，不是有过硬的才学，要么就是非富即贵为国家的命脉根基有关的一些人，譬如朝廷动不了的那些势力。
真不知是谁想出来这么一招，季微澜摇摇头，感叹一声。
想出笼络人心这招的人长身玉立站在百年梨树旁，黑衣广袖饰以暗纹滚边，长发束冠正随风微微浮动，眼神似定格一般抬眼看着这繁茂的枝叶，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下属寒光一见，迅速的拿出一件披风为他主子披上，言辞恳切的说：“主子，秋凉，注意加衣。”
他主子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打了个寒颤，迅速低头恭敬状：“属下无他意，只是希望主子注意身体。”
他主子摆手示意不介意，瞧着漫不经心模样，他立马松了一口气，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汗水。
“皇帝将在覃和园为那些学士举行盛宴，这漫漫长夜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唇角的笑意牵动着那一双狭长清冷的眼，明着笑的倾国无双，宛若长久的黑暗里，那一丝透过缝隙的天光，可是那的脸上却无半分表情，让寒光抖了抖，果然还是主子的笑容最可怕。
“镇国公府势力最近在江陵见长，封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这江陵怕是要易主了。”沈晏抬眉，目光紧锁天边最南的尽头，“你派些可靠的点的人手查探，现在还不清楚封家对镇国公府的态度，不能贸然行动。”
“属下领命。”寒光犹豫片刻，才道，“属下接到影子消息，常年居于帝京的封家少掌事，前几日已暗中赶回江陵。主子有何打算？”
“封峥？”像是来了兴致，沈晏笑道，“他同他叔父关系要好，若他接管封家，必是大患。”
寒光点头，听着沈晏沉沉道，带着几分的杀气和傲气，让人顿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传令下去，半路截杀！”
少年时代的他时常看着那个少女仰望他的光芒，看着她对他浅浅温暖的笑。那是自天光倾斜般的舒适轻软，是他永远渴望不可求的东西，他是那个少女归途温暖的港湾，是她心之归宿，他偏要毁去，让她永劫不复。
烛光剪了他的彻影，灯影摇晃，杀气在一瞬间凝结，如风聚集般的凌厉，让见惯生与死的寒光都沉默下来......
月影清风，星辰暗淡，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黑暗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