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尽更无花》林擒年

4、第四章

　　信子上去以后圈成一圈，滑啊滑，上下滑，左右滑……

　　小树妖慢慢觉着有点舒服，越来越舒服，到最后就舒服过头了。

　　舒服过头就想尿尿……

　　然后“尿”了那蛇一脸……

　　小树妖这回连挣都不用挣，直接晕过去了。吓的。

　　那蛇见它不动，慌了，用尾巴用信子把它拨弄来拨弄去，好久都不见动静。他歪着大脑袋想了想，然后把它卷巴卷巴拖回自个儿的洞去。

　　小树妖晕了有一个时辰，悠悠回转，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大蛇脑袋，又晕。再一个时辰，又回转，这次不见蛇脑袋，见的是蛇身子——他把它当树桩一样的绕呢，绕得好紧，怕它跑了。小树妖被吓过头，忍不下哭了，放开喉咙哭，哭得嗷嗷的！

　　那会子蛇正梦到吃一颗好大好大的梨呢，这么一闹，梨没了！

　　他赶紧扭过头看——噢，还在还在。看完，又把头扭回去，接着睡……

　　“我要回家！！！呜呜呜……”小树妖边哭边说。

　　蛇听不懂它说什么，还以为它给饿哭了呢，就游到旁边那棵野苹果树下，张口咬下一挂半熟的果子，叼到它面前。

　　“不要这个！！我要回家！！呜……”

　　蛇歪了脑袋想了一歇——估计它不喜欢吃野苹果。于是游出去，去找一种红色的小果子，那果子最好吃了，甜甜的，吃起来连做梦都甜，找来给它吃，吃饱了它就不哭了吧。

　　小树妖看他游出去，还以为他放过自己了呢，谁知那家伙出到洞口的时候居然从旁边卷来一个大木桩，把洞口给堵了！

　　小树妖那个急呀！

　　急还不算，还怕——难道他要把自己饿死了再吃？！

　　又看看天色——已经这辰光了，再晚，阿玄就没救了呀！！

　　怎么办？

　　正愁着呢，那蛇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嘴里衔一株紫色的草，草上结满红色的果，献宝样的献到它面前——吃呀吃呀，很好吃的！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救阿玄！！”

　　小树妖一抬手正打在草上，草飞了出去，果子太熟，落在地上就爆成了一团浆，都不能吃了……

　　两下里都愣了。

　　蛇把大脑袋垂下来，沮丧得圈成一团。想想自己翻了好半天山路，在长满铁蒺藜的草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自己都舍不得吃……

　　“呃……对不起……可是我要回家救阿玄……家你懂吗？就是这样……这样的……”

　　小树妖手脚并用，一阵比画，也不知他听懂了没。

　　蛇不懂家是什么。他从睁眼起就这么孤孤单单的。自己找东西吃，自己和自己玩儿，自己睡自己醒。同伴是没有的。还是小蛇的时候，有回见着条和自己一样的，想上去和她一起玩儿，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差点连命都没了。人么，人更可怕，自己的尾巴被樵夫斩去过一截，伤是好了，尾巴却成了秃的。明明没有伤人的心啊，明明都躲得远远的了，为什么人一见他就要赶尽杀绝呢？

　　今次见着这个，还以为它能陪自己玩儿呢，没想到……

　　唉……

　　蛇蜷在一旁很认真的伤起心来。

　　伤了一会儿，做了个决定。他游过去，轻轻把它咬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又咬起一边的竹筐放它手上。

　　送它走吧。

　　直把它送到山口，看它连滚带爬的出去，伸长了大脑袋望，一直望到连影儿都不见了他才跨着身子朝洞里游，这一路，游得歪七八扭，加上那秃了的尾巴这么一衬——落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