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十六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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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_离经】
联系到程亚时，月已过半。
视频内容通过邮箱，被一点点传送到美国。一天后的晌午，程亚终于敲定回国日期，兑现曾许过的承诺。事情顺利得超出意料，当一切就绪，宁泽正靠在椅背，手指轻捏眉心。就突然回想起了，前阵子炒得很火的真人秀节目。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因从事行为艺术而被饱受非议。她，自小父母离异，像只皮球被踢来踢去。八岁时，她就已学会权衡利弊。谁都在推卸抚养义务，无论哪方，她都不敢轻易附势。母亲说，“你不是去找那个人渣爹嘛，看他会把钱给你还是那个后妈！”父亲说，“法院没把你判给我，去跟你妈过一辈子吧！”
女孩子被迫在一方，选择绝对的忠贞。
……
其实，本质来看。
他与她并未有本质差异。他知道，自己一旦选择了父亲，母亲就会将他倒戈出营。而然这种局面，势必到来，也很快到来。
***
周三。
突如其来的降温，导致很多同事生病告假。新闻社鲜有冷清，格子间很多都是空着的。陪都如意外出采访的实习生，回来的路上不停打喷嚏。两人一回到社，就闷头进茶水间，捧着姜糖水猛灌。
小姑娘眼眸晶亮，吹着杯中的碎姜沫：“副编，前阵子闹腾挺凶的荃姑案，怎么没下文了？”姜沫儿被她吹开。她换了只手，又慢慢地呷了几口“网上谣传她有后台，所以即使被抓到辫子，也不敢妄动。要是咱们能得机会，追踪事件就好啦！”
一杯姜水下肚，倒真的击退不少寒气。
如意松了松领口的毛线围脖，又取出两袋姜茶，塞进小姑娘口袋里：“荃姑案，不是我们这种级别能跟进的。把今天的素材整合下，稿件终审直接敲我。”小姑娘并指在太阳穴点着，回以她标准的美式军礼。
穿过格子间，正听到实习生在谈论关于转正的事情。原是有人辞职，主编正为此找替补。这拨实习生都是新晋的，实习期不过半年。大好的机会摆在跟前，自然权衡着，是该讨好主编还是副主编。
然而。
辞职的居然是她！
……
“为什么辞职？”
去往大学路途中，如意坐在公车最后一排，望向窗外。车厢开着暖风，玻璃被温差弄得雾气招展。用手指抹开一小块，侧头像车外望去。这个钟点，路上都是一群小黄帽，司机因而将车开得很慢。
“为顾全大局，只得舍弃一边喽。”电话那头风声很大，韩念梓的声音显得飘忽不定。
如意微皱着眉。今天虽说降温，市内却是无风的。但话筒里，却是满盈的风声，听上去足有四五级的样子。难不成她不在市内？车子减速进站，在售票员的催促声中，问道：“你出市了……”一想，这话容易引来歧义，于是改口“你是在市外吧？”
她的呼吸声有些重，随即笑着：“我很好！我在远郊，拜祭亲人。”
如意哦了声，索性将话题引到最近调查的中来。简明扼要的，将宁泽正的事讲了一遍。韩念梓听罢，只是提醒她荃姑一事，牵连众多，叫她小心。挂了电话，车子距离E大还有一站地，交通堵塞得要命，乘客怨声载道。司机拗不过，只好提前开门，她便随着人.流下了车。
天可真冷，前几日好不容易化了冰的湖，现又冻上。如意的手插在口袋里，指尖却还是被冻得发麻。铃声是欢快的马头琴，不过才震了两三下，就被如意接起。
“喂，小海。”
她听到迟海低沉的笑声：“我才播就被接通了，还真有点不适应。今晚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我想带你去趟宜家。”
去卖家具的地方干什么？
“好。”如意答应得挺爽快，踢着脚下的石子。大学路车水马龙，堵得一塌糊涂。只要是四个轱辘的，无论品牌好坏，一概服帖地在原地趴着。偶尔有两三辆摩托车，插缝往前开。排气管突突冒黑烟，她别过头继续说“几点见面？我在E大这边，想看看欧阳霖。”
听到她名字，迟海沉默几秒：
“她最近请假在家。”
如意欲哭无泪，只得说：“那你把她家地址发来，有些事最好当面说清楚。”
***
开门的是欧阳霖的母亲。
一听是女儿的朋友，连忙请进了屋。当欧阳霖洗澡出来，见如意正坐在客厅和母亲闲聊，瞬间愣住，搞不清情况。
“霖霖，你学姐是专程为了钱宁的事来的。听人家好好说，别叫妈妈担心啊。”
欧阳夫人回到卧室，将客厅腾给她俩。欧阳霖穿得很少，单薄的T-shirt配着松垮的运动裤。脸上全无粉黛，带着出浴时的潮红。如此安静地对视，如意觉得她真不愧是系花。眉眼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美得很静肃，没有攻击性。
“如意姐，你不用来劝我。”还是她先开的口，声音被洗涤得静无波澜。她并腿窝在沙发里，发梢的水不断滴落，沾湿了肩膀的布料“我已经拟好休学文件了，等明天就会送到院办。”
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对策……
如意无语。
“学长找过教授，将钱宁的开除学籍变成延缓毕业。这样他就是16年毕业，办理休学，我们正好能够同步毕业。等到毕业，我就二十四了。正好拿毕业证换结婚证……挺好的。”欧阳霖擦着头发，毛巾下的双眼却泛红。
“听我说——”如意握着她的手。却用了很久，才说出下面整套的话“你把爱情和愧疚搞混了。愧疚可以弥补，可是爱错了根本就没有弥补的机会。办理休学也好，为了等他也好，这些都是你自我安慰的方式罢了。欧阳霖，你扪心自问，你爱他吗？你真的爱钱宁吗？和他在一起，有过想厮守一辈子吗？”
“……”
如意深吸着气：“你自以为是还钱宁的债，却不知道其实是将他推进了更大的火坑。你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可能，却用一辈子的心非所属来伤害他！当钱宁幡然醒悟，当你不堪重负，想要分开的时候，那时的伤害是现在的千倍万倍，你会更亏欠他，一辈子都还不完。如果碰巧那时你们还有个孩子，伤害则翻番。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
“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爱着别人。”欧阳霖终于不再抑制眼泪，双手攥紧毛巾，手背绷着青筋“我陪了他快十年了，可他眼里、心里始终没我。现在我放弃了，因为清楚自己没有一点赢的可能。可钱宁不同，我不讨厌他。没感觉或许是暂时的，感情靠培养都……”前后冲突的驳论，欧阳霖也觉得可笑，“或许能幸福呢。”
换做她无语。
捧着热水杯，却不愿去看杯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样。
“如意姐，我劝你洁身自好。”欧阳霖不知何时走到多宝阁前，拎出一条银质手链。做工很精美，背面刻着DRY三个字母。手链勾在一端，随着动作轻微摇摆，吊灯下烨烨生辉“这是在学长车上找到的，看字母，该是你的名字。”
宁泽正，怎么可能？
这条手链还是圣诞节那晚，如意特地为迟海挑的。那晚迟海怕欧阳霖出事，礼物先由她替为保管。之后，如意便总带在身边，没想到却落在了宁泽正车里……
“别让迟海失望。”欧阳霖将手链还给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对准如意“不然，即使我得不到幸福，也不会容人践踏了它。”
如意连停顿都没有：
“我不会。”
她垂下双眸：“钱宁的事。我决定了，谁都不必来劝。”
***
直到与迟海碰面，如意才缓过神。
两人都没吃晚饭，便在宜家就地解决。买了三只热狗和两只冰激凌。饮品自取，如意要了杯咖啡，很甜。迟海则是接了杯白苏打。伞下圆桌，没有座椅。两人站着吃完全部，虽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作为两个相互取暖的人来说，此番足够。
窗外华灯初上。
不断有昂贵的车辆从地库驶出，叫人不得不感叹生存阶级都难。你在宜家吃着五块钱一份的热狗套餐，一块钱一只的奶油甜筒，免费无限续杯的饮品。她在高级西餐厅开着永远18岁的庆生PART，明明十余来人，却豪迈地包下整层区域，这就是阶级。
宜家三层，是各种样板间布局。
无论大小，都能打造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概念。其实，在这个城市中。像宁泽正那种衣食无忧，动辄能买下威鸿公寓，食物链顶端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他俩那样，紧衣缩食，为的就是能凑够麻雀心脏般大小房子首付。
一层层逛下来。
购物筐里也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布艺区，如意逛得有些累。索性坐在沙发上，翻阅设计样刊。正看得入神，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下。如意回头，见是迟海。才一会儿不见，他的神色却有古怪，下扶梯时刻意走了相反的方向。
坐上出租，迟海始终扭头向后视窗外望。
如意呷呷嘴：“怎么了？”
“你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此话脱口，如意心头一紧。仔细想着近来的采访，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角色，便抿着嘴摇头。迟海嗯了声，沉默些许，才从身下握紧了她的手：“刚才，总觉得是被人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十六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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