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吝啬记》紫冥

10、第九章 风波后续姐儿戏

　　“林嬷嬷，这是我亲手绣好的抹额，劳你替我献给祖母吧。”大小姐柳春暄临走前，向送行的林嬷嬷福了半礼，随即说道。

　　“不敢当，”忙侧过身体不敢领受的林嬷嬷，马上恭敬地回了一礼，随后一板一眼地回道，“这个抹额，老奴定会亲手转交给太夫人，告诉太夫人大小姐的一片孝心，还请大小姐放心。”

　　“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嬷嬷了。”熟知林嬷嬷为人的大小姐又赶紧福了半礼，并连忙示意了采青一眼。

　　就瞧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圆脸小丫头立马敏捷地塞了一个荷包到林嬷嬷怀里，顺便打断了林嬷嬷的又一次恭敬行礼。

　　这主仆两人尚不等林嬷嬷反应过来就急匆匆离去，都没瞧见身后的林嬷嬷虽然依旧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但是那望向她们主仆俩远去的目光却是轻柔了几分，而且其中透露出了一份尴尬与两分怜惜。

　　当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后，林嬷嬷这才回转了身子，一路往上房行去，也使得一路上遇见她的奴婢都对她十分恭敬地行礼。

　　在离了不少路远的一条小径上，向来活波的采青小丫头忙把憋了一路的话倒了出来，又时不时地呵笑出声：

　　“哈哈，林嬷嬷就是太严肃，太正经了。她那张脸好像用石头雕刻出来一样，就没见过那脸上的皱纹被她挪一下下位置，呵呵，一板一眼地就像个……像个木头人，啊不，应该是石头人，石头人可比木头人刚硬多了，别人敲都敲不碎。”

　　虽说是笑话了人，但这小丫头对林嬷嬷的崇拜也是可见一斑。

　　而且，每回她从安和院里出来后都要喋喋不休一番，有些话甚至还说过一遍不止：

　　“小姐，你见过林嬷嬷脸上露出过其他表情吗？哦，不是，她好像就没表情，呵呵——小姐，林嬷嬷真是个神奇的人，不像个长辈身边出来的，待人处事可比张嬷嬷强多了，不像张嬷嬷总把眼珠子摆得高高的，平常就好似瞧不见我们似的。可恶！可恶的张嬷嬷，哼！”

　　说着说着，小丫头就气愤张嬷嬷去了，一张圆圆的小脸蛋变得更加的圆了，看得大小姐好笑不已，也让她疏散了几分心中的郁气。

　　“行了，你悠着点。那张嬷嬷可不是我们该议论的，省得被她知道了吃了挂落。她是祖母娘家出来的，与祖母素来亲近，就凭这点也该我们避忌些。

　　而林嬷嬷是我们侯府里的家生子出身，她的一颗忠心只会落在侯府里，他儿子又是外院的大管事，凭她现在这个身份，很不该区别对待我们这些小主子，她是个好嬷嬷，也只能是个好嬷嬷，恪守礼仪规矩是她的本分，只是她太拿规矩当事儿了，倒让我们这些小主子们不好与她多亲近亲近。”

　　一路缓行，大小姐柳春暄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只是想着心中的一点疑惑，便不觉喃喃而语：“她不想与我们，不，应该是人，她不想与人亲近，这是为什么呢？”

　　“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啊？”

　　一路跟在一旁的采青，听不大清楚大小姐最后说了什么，她只是有些不解大小姐前面说的话：“小姐，你为什么会说林嬷嬷只能是个好嬷嬷呀？难不成，她还会表里不一？”

　　光是想了一下，采青小丫头就立马打了个哆嗦，被买进来至今不满三年的她，不禁又有了些宅院深深的自觉。

　　往常，采青就很崇拜林嬷嬷，总觉得她那样子侍候人的才是个顶好的，她要像她一样，到老后也是个主子们都敬重的老嬷嬷。

　　采青一直认为，做到林嬷嬷这份上的，才是做奴婢的最大体面呢！

　　更因为她知道，林嬷嬷对大小姐的心从来就没有坏过。

　　所以，她不想把林嬷嬷往坏里想，她想要跟大小姐求个明白，她想要继续崇拜林嬷嬷。

　　“小姐，小姐，你就说说吧，说说吧！”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大小姐分说，采青就迫不及待地又央求了一次。

　　“采青，你记得林嬷嬷是个好嬷嬷就行，她能对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庶子庶女一视同仁，她就是个好的。你可以继续放心地崇拜林嬷嬷啦！”

　　放开了心中疑虑，又被采青问了一遍的大小姐，这才给了采青一个说法，而且不管林嬷嬷内里是个什么人，她对自己的好总是真实存在过的，她要感谢林嬷嬷才是。

　　“嗯，嗯，我就说嘛，林嬷嬷虽然又严肃又古板又不通人情，而且每次小姐托她帮忙的时候，都搞得我们像做了坏事似的匆忙离开，但她真是个好嬷嬷，都没给小姐难堪过，还会帮上小姐一些小忙，而且每次帮忙后都会把小姐的谢礼送回来，这可给我们省了一大笔银钱……”

　　听明白了大小姐的话，采青转头就忘记心中疑虑，立马兴高采烈地列数了林嬷嬷的各种好，并且越说越兴奋，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说个不停。

　　“行了行了，知道你崇拜她，赶紧歇歇你那张嘴吧！”大小姐一脸无奈，谁叫她家丫鬟崇拜的人不是她这个主子呢。

　　“嘿嘿”两声后，采青立刻闭上了嘴巴，她知道自己又烦着小姐了，但是小姐每次都没追究她的过错，只会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叫她闭嘴。

　　呵呵，她就知道大小姐对她很好，那她也要对大小姐很好才行。

　　采青在心底暗暗想道。

　　“小姐，你刚刚怎么不在太夫人面前奉承两句？就是夸一夸宝哥儿也好啊，也许也能得到一个钗子呢。”

　　刚想着对大小姐好，小丫头采青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这个疑惑，怎么她家小姐今天没说得上一句话，倒是浪费了这次请安机会。

　　这么看来，这个采青还是有些头脑的，并不是叽叽喳喳的，一无是处。

　　好在她还知道，她家小姐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每天都要加深一点太夫人对她的好印象，然后博得太夫人更多的怜惜。

　　而大小姐听了采青的疑惑后，倒是又郁闷了一次：今天没在祖母面前说上话，单靠着一条抹额的话，不知能被祖母添上几分好印象。像她这样的庶女不每天找找存在感，都能马上被祖母忘到脑后去。

　　但再郁闷也没用了，大小姐这会儿便只好找些自我安慰，遂对自己的心腹丫头说道：

　　“当时那情景你又不是没看到，那是我能插上话的吗？那两个嫡女间起的龌龊，我只要旁观就是，何必去自找麻烦惹了她们的眼。

　　我再是想找存在感，也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起码浪费了这次机会，可省去我不少麻烦。

　　再说，有了宝哥儿，往后我表现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只要我一直对宝哥儿好，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祖母就会看到我的好，然后也许会……”

　　这么说着，大小姐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兀地高兴了起来，使得整个人瞬间灵动了起来，再不似个木头美人。

　　“采青，下了闺学后，我们到宝哥儿那走一趟——啊，不，还是不了，等过几天吧！”大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马上改了口。

　　采青听了后不明所以，但她没有再一次询问。

　　因为当她看到了那抹美丽动人的笑容后，采青就愿意相信她家小姐一定会把她的日子过得很好很好的。

　　她想，她要感谢宝哥儿，她以后会帮着小姐对他好的。

　　现在，她只要相信小姐就好，只要跟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就好。

　　当她们走出幽径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要再穿过这片草坪，再往北转，就是她们二房所在的竹庭院了。

　　瞧瞧时辰，她们少不得加快了步伐，赶去用早膳，随后便要往闺学里去了。

　　另一条通往正院的小路上，也传来了几句说话声，不过却是些争吵的声音。

　　“二哥，二哥，哥——”

　　追了一路都没见追上的暖姐儿，这会儿实在走不动了，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只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使劲地瞪着前面的少年。

　　但见前面的少年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向她的时候，她顿时泪水盈眶，满腹委屈。

　　“哥，你太过分了！竟然不理我，太过分了！让我的腿都快酸没掉了，太过份了！……”哽咽的语气里带着丝丝颤抖，仿佛还在后怕少年真的不理她了。但她还是先声夺人地抱怨个不停。

　　“你知道你错哪了吗？”站得笔直的少年就像一柄剑，蜇人的锋芒直刺他眼前的人，他的妹妹。

　　这个妹妹不能再娇惯下去了，他们锦北侯府不需要一个只知争风吃醋，不通情理的嫡出大小姐。

　　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暖姐儿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非常陌生，这还是那个会跟她笑闹一团的哥哥吗？

　　“哥，我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了，值得你这样对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祖母疼宝哥儿不疼我们了。就这样的事，值得你们不停地对我说教吗？二姐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讨厌你们！”

　　终于，委屈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爬满了这张早已可怜兮兮的小脸。

　　暖姐儿哭着便要跑开，她才不要在不疼她的人面前哭泣。

　　瞧这情况，钰哥儿赶紧追跑了几步便狠狠地抓紧了暖姐儿的手，此时他顿感无奈。

　　暖姐儿，你这么一副鬼样子跑出去，是想让人继续编排你吗？

　　这会，他不是不心疼他的妹妹，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明白。

　　钰哥儿按住暖姐儿的肩膀，帮她擦了擦眼泪，而后慢慢分析给她听：

　　“暖姐儿，你得明白，回去后，母亲一定会责罚你的！哥哥只想让你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虽然方法极端了些，但你怎么还没想明白你究竟错在哪里呢？不先想明白，你倒要如何面对母亲的责罚？

　　你已经五岁了，如今开了蒙，也入了闺学。你当知道诽谤是如何产生的。

　　偏你一句‘祖母不疼我们’，把其他孙辈都包含了进去，可不就给了有些人说嘴的机会。即使她一句不好都没说过你，但在有心人看来，这里面影射的东西太多了。

　　若你传出一个‘嫉妒幼弟，不睦手足’的名声，就不好了。

　　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们府里是不会往外传出这些对主子不好的传言的。

　　你若说‘祖母不疼我’，看你年纪小的份上，别人只会说你在撒娇讨喜。”

　　“嗯。哥，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给人说嘴的机会了，我向你保证。”暖姐儿听明白了哥哥的话，顿时放心了不少，她的哥哥还是理她的，

　　“等我下学后，我会来找你，我们一起去看望宝哥儿吧。”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往正院方向走去。

　　“凭什么，我才不要呢？自从他出生后，父亲宠他，祖母宠他，母亲也宠她，现在你也要宠他了吗？哥，你说你会一直宠我的。”

　　“他毕竟是我们的亲弟弟，母亲身子也大好了，我们不该再怨他，他是母亲给我们生的小弟弟，我们要爱护他。就像我要爱护你一样，你也要爱护他。”

　　“不要，不要，我讨厌他！我就讨厌他！”

　　“呵呵，你还真任性！你还想不想当淑女了，淑女该贞静！”

　　“我手里有手帕，我就是淑女。”

　　“是淑女手里都会有一条手帕，但有手帕的不一定是淑女。”

　　“不管不管，我拿着手帕，我就是淑女。”

　　“好吧，你就是淑女。一个任性的淑女。”

　　“呵呵，哥哥，你真好！”

　　“嗯。”

　　“哥哥，你要一直一直宠着我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