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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秋节,午后的阳光跃过窗纱而来,清风袭袭,秋蛩隐约。
      午觉醒来,胡乱顺了下头发,将压皱的书页慢慢捋平。
      庭内的忍东还没有谢,丛丛生在梧桐下,今年的花期也够长了,不过估计一过九月还是要谢的。
      好像是笛声,悠悠扬扬,伴着轻风,皱了小湖,起了波澜。
      “蹈和,我去东市看看,一会回来吃晚饭!”也不及他回话便兴致推开小院的门跑了出去。
      果然是东市有人在吹笛,东市热闹,吹笛的人也被乌泱泱一群人围着。
      转身看到一位半百的老道长摆着摊,蓄着山羊须,目光涣散。
      我到他摆的桌台前坐下,道:“先生给我算一卦吧。”
      老先生指着那些签:“你摇出一支,然后念给我听罢。”
      我伸手去拿那个签桶摇。
      “朝有飞云流彩溢,洞庭碧澜映云阙。何劳顿足身外事,那逐暮景归寒雀。”我朗声念道签上的短诗。
      我看着捻着胡须的老道长,略略思索了一下,又道:“一个人当然白天晚上都要过,哪里有什么羡慕不羡慕。”简直是胡扯,搬弄是非。也不听老道长言语便大步走开了。

      一会儿,回到小宅,此时蹈和已经在小庭内摆下了晚饭。
      我也因着肚子饿就快步走到桌前坐下。
      有盘糖醋开成雌雄两片的鱼,老远就能闻到那味:“嗯,是西湖醋鱼!”
      蹈和还是那样微笑的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道:“趁热吃罢。”说着便给他递了双筷子。

      高树雀衔巢,斜月明寒草。我抖了抖扇子,饭后惬意地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瞅着月亮:“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说来桂花也要开了,桂花开了便想吃金陵的桂花糕,再去趟苏州吃桂花糖藕,再过一天的行程去那纺纱著名的镇子上吃荷叶蒸肉。”
      说到动情处,咂咂嘴,咽下口水:“荷叶也是刚晒好不久,吃起来更清香。”
      我和蹈和多年来辗转去过很多地方,比如风尘的北方,至南的蛮地,后来想想还是温吞的江南合适我这样温吞的人。
      我转过头去看蹈和,他缓缓沏着白茶,茶色嫩绿,如淡竹积雪。
      蹈和偶尔也抬头看看月儿,带着浅笑,娴足安乐。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不咸不淡。以前艰难的时候就想过安乐无虑的日子,但真安乐无虑起却又显得有点无味和寡淡。想着想着心里五味杂陈。

      中秋夜,那弯儿缺的也总算补齐了。
      街上大家都是和乐融融,那边的巧谜儿猜着了,这里的男子捡到了那位姑娘的香帕儿,此处少女们的河灯正放入河中。
      “别老待在家里,中秋节,外头多热闹啊,过会儿啊……”我拉着蹈和行走在街上,我正想告诉他过会儿河上要放烟花,就正恰放起了。
      “放烟花了,我们快到河边去!”我拉着蹈和往河边赶。
      大家闻到烟花燃爆的声音也往河边赶。人也确实是多,等我挤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放完了。回过头时,发现蹈和不在了。手心凉凉的,也不知哪个失神的时候忘记拽他了……
      我再转过头时,有个蓝衣轻裳年轻人盈盈笑着,抖着扇子,对我道:“和朋友走散了?”
      我点点头:“一个不留神就……”
      那蓝衣的道:“我也是,到前面的茶水铺坐坐吧,说不定能看到你朋友。”
      那茶水铺就在十步外,又能歇脚,又方便寻他,我想了想便同他一道去了。
      我挑了个面对行人和街道的位置坐下,那蓝衣的便坐在我的左边。
      伙计过来笑得和善,道:“今天我们不卖茶水,只有桂花酒,香着呢,两位客观来一壶吧!”
      蓝衣的便点点头,授意他去拿一壶来尝尝。
      又问我道:“公子怎么称呼?”
      我道:“齐许,字覃然。敢问阁下姓名?”
      他回道:“原鄞。”
      我又问:“原公子哪里人?不像是本地的吧。”
      原鄞道:“我生在此处,常年在外,昨日才回来的。”
      “巧了,我也是。游过那么多地方还是这里最好。”
      “听这话,是打算待在镇子上不远出了?”
      我道:“也不是,只是琐事太多,迈不出脚来。”
      原鄞:“这样啊,等你有闲空时了大家一起去西域!”
      我:“西域我一直很想去啊,可惜没机会,我就住在西巷的最北的那宅,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一声!”
      原鄞笑道:“好的,断然不会忘的。”

      原鄞就是这么寻常认识的。他常笑谈风生,直言快语。也恨不得身边拔除每一个小刺,说话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住在这样安逸的镇子上,有时便约上原鄞来家里下棋,或者喝上一杯新到的茶叶,或者在附近游历。
      有时蹈和也在,我和原鄞在院内下棋,他便在一旁抬头望着天上的凫雁。有时在讨论词句,我说正中的词好,原鄞说小宴的胜一筹,不过吴文英的词我们都厌极。蹈和便靠着床栏看着回塘出神。

      那天我和原鄞一起去青渠山上,去尝新得的茶叶。
      那茶叶比之白茶更多浓厚,香郁若兰。原鄞表侄满月要去吃酒先走了,我在山上多逗留了会儿,下山时已经是晚间了,青山葱郁,薄雾隐约,鸟雀鸣啾。
      下山后坐在小马车里,只觉得闷热异常,脸上热得很,人也倦倦乏力。悄悄推开院门,蹑手蹑脚在后院用凉水淋了下。越淋越觉得热。
      摸摸索索回到床上躺下,沉沉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是被苦醒的。
      嘴里灌了许多药,而蹈和坐在床边满脸阴郁。这才觉得我好像是病了。
      再摸摸额头,还是滚烫得很,身上盖着厚被,捂着热极了,又没有汗发出来,默默叹了一声,真的很想踹开这被子。

      我想起来之前我和蹈和一起在江南水寺过着小节,模糊能望见潇水巫峡。我想起原鄞,说好的西域还没有去,我一定看看那传说中热闹络不绝的西域街市,去看看那方水土的人,喝一口那边的烈酒。
      我记得那天在青渠山上喝的茶,与白茶截然不同,浓郁如兰,香远益清。
      此茶浓郁,饮之寡淡无味,而那白叶茶却与之恰恰相反。

      西巷最北的那宅今日撤去了素缟,转了户王姓的人家。
      闻说是位刚搬来半年的公子,姓齐,名许,此人好历山水,这些年受了奔波之累故在此处住了下来。前几日感了风寒,便离了世。
      他的友人名蹈和,幼时便不能言语,前些日子送着齐许公子的棺去了湘江。齐覃然原是湘江岳塘人,因旧言云,葬于湘江边者,便饮湘水重返此处。那位蹈和公子现下也不知了去向,是隐入山林或是已然谢事都未可知。
      又闻言,覃然生时曾结交友人名原鄞,但方圆三百里内都未曾闻有名原姓者,许是只有闻言而非确凿事实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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