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两元

35、魔法和火器（五）

　　“承受了那分裂今昔的灾祸，历经磨难的诸族必将在灰烬中涅槃。”
　　艾莉森再次重重地敲击了剑和盾，又高声呼号了一遍。然后带着希翼的目光放向若伊弗和他身后的人鱼们。
　　很明显，这么高逼格的演讲和措辞农夫们是听不懂的，就连来自维斯特洛和自由贸易城邦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佣兵和自由骑手们也很难完全意会。
　　人鱼们很明白，这是斯默爱伦的领主在间接说服他们的国王，让人鱼站到他们的阵营里去。
　　我们天性浪漫，却不愚蠢——人鱼大法师欧尔卡心想。
　　探求那些现实中难以企及的想象世界，即使对方是有原则和道德的精灵，人鱼们也无法与鸠占鹊巢的驱逐者们真正和解。
　　因为没人能够真正保证，誓约精神不受贪婪和谎言所累。
　　他仍对他陪同国王前往联军大营时，人们盯着他们身上的珍珠、法杖、配件和铠甲时的眼神心怀芥蒂。
　　即使历时万年，那些外来者投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从未因为族群的变化改变过。
　　人鱼并不弱小，可陆地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繁衍下陆海混合的种族，企图扭转自己生理上的劣势，重新掌控故土。
　　可混杂的血脉里夹杂了太多失望、自卑、羞愤、嫉妒、憎恨、贪婪和愤世嫉俗的情绪，干扰着他们的忠诚。
　　原本只作为奴兵们使唤的杂种们悄悄对他们的宗主们比划起了本该用来征服大陆族群的爪牙。
　　先哲们最担心的事情伴随着时间这尊怪物驾驭的战车滚滚碾来。
　　时间壮大了混种的数量。
　　随着混种族群力量而增的，是他们的野心。
　　一开始寻求的是平等的地位，接着是财富和婚配权，再后来就是土地和海洋了。
　　不合理的要求每次都伴着战争的号角吹起，惊怒的深海众主们集合起来给予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深深的教训，将这些贪婪的后人驱赶上岸，让元气大伤的他们卑微地辗转在各个族群间，让流逝的光阴和外族之血慢慢抹去人鱼间的牵绊和共鸣。
　　深海中有不愿舍弃亲族之情者仍守在他们命途多舛的亲戚身边，集合残存的血脉，推选出大能者统领着遗民，对抗外族。
　　现任的国王若伊弗就是之一。
　　望着身前这位昔日的好友，大法师暗自叹气。
　　万年前年轻气盛的自己追随挚友的脚步守护此地的族人，在反复地驱逐与被驱逐中，他渐渐失去了对他族的信任和生活的热情。
　　重建与摧毁的循环麻木了他的激情，在光明与黑暗的较量中，他们和昔日的敌人不得不联手借助深海众神遗留的神迹开辟出能让子民容身的新世界。
　　一切沉寂下来之后，久未闻兵戈交鸣的欧尔卡产生了隐退回乡的思念和想法。
　　他像条游离故乡太远的老鲸鱼，在浅海中思念故海族人口中吟唱的音律，在逐渐混沌的意识中迎接灵魂的泯灭。
　　这是被长久生命所折磨的老者才会有的念想，如今战场上的参与者们都很年轻，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正是渴望着通过血和厮杀来建立他们渴求的功勋。
　　欧尔卡的眼睛里流露出与自身气质不相符的过分苍老的情绪，冷漠地看着逼近的黑暗联军。
　　光和暗的较量契而不舍地重现，两股力量交汇的地方有很多灵魂将被带走，前往他们各自信仰的神的怀抱。
　　可他很快“咦”了一下，眼里流露出很多年前经常出现过的惊讶的神情，就像他被火/枪队放倒时那么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火/枪的发射。
　　折叠成三道奇怪的粮车组成的屏障是要挡住掉骑兵们最终提速后产生的恐怖冲击力——这么做没错，可是欧尔卡从每一道屏障相连之处留下的间隔看出了这绝不是单纯的，仅充当防护骑兵使用的冲击木那样的用途。
　　如果他有精灵那样卓越的视野，不难发现粮草下覆盖着的玄机。填装好的火药桶均匀地放置在干瘪的麻袋下，引线长长的探出头来，被稀疏的稻草簇拥着，共同等待分享火箭送来热情的时刻。
　　提速，提速，骑兵们进入了最后的冲锋。
　　奔于前方的是马人轻骑，他们和精灵一样，是天生的弓箭手。
　　他们远远地就朝火/枪队抛射，阵阵箭雨哗啦啦扑下，早有准备的火/枪手们早早取下马车上的长盾牌，呈60°角架在地面上。
　　第一波箭雨打下来的时候，盾牌后的士兵们卷缩在盾牌倾斜产生的角落里安然无恙，坚固的金属盾由于角度的问题不但挡住了敌人第一波的箭雨攻击，还轻松地卸掉了飞过来的羽箭，扁平的金属箭头“咯”地擦着着陆点弹开。
　　接着是第二波，这波箭雨由于距离的靠近威力倍增。射出的箭头叮叮当当地撞在盾牌上，将盾牌撞出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接下来是第三波，开路先锋们射出第三矢后就冲到了距离第一道屏障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一路顺风顺水的马人轻骑们准备绕过屏障从两侧绕道射杀那些狂妄的入侵者。
　　大约是不满敌人的冲击，鼓手看到旗手打出的旗语后迫不及待地咚咚敲起了一小段旋律。
　　伴随着一串小鼓击打的声音，火/枪手们突然从盾牌后冒出头来，将手中的火/枪架在长盾中间凹陷的部分向正忙着散开队形的马人们开火。
　　第一排射击，嘭嘭轰鸣的神秘铁管中冲出带着滚滚硝烟的铁蛋，放倒了十来个奔跑中的骑兵。
　　也有几个不幸被这些小铁蛋打中的倒霉虫，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倒下，有的还能奔跑几步，却被受伤处不断流淌的鲜血带走了力量跌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有的却只是轻微的擦伤，或只是掉了块皮肉，他们仍在作战。
　　似乎，准头太差了点。
　　欧尔卡疑惑地对比起先前被火器灼伤的地方，他肩膀上好大块肩胛骨都被打碎了，他身旁的举盾的侍卫腹腔给撕开了好大的洞，要不是他体质强健又有自己这个魔法精湛的大法师守在身边，他的老护卫就要就地泯灭了。
　　就在欧尔卡疑惑的时候，同样因为声响、烟雾和同袍突然倒下而迷惑不已的马人们本能地放慢脚步。
　　但他们并未来得及多想，只要还能站着奔跑，马人就绝不会中断作战。
　　也就是这刹那之间，为马人们准备的第二份礼物立刻被二组火/枪兵送了上来。
　　在嘭嘭的声响中，欧尔卡留意到这组火/枪在第一排火/枪兵射击完毕后，并没有马上发射，而是按鼓手的第二段击打，在前方士兵将盾牌拉下后才将他们久侯的礼物送出去的。
　　这是另一批火/枪。
　　枪管更粗大，开火的声音更响亮，准头似乎也更好，他们打掉了绕过两侧的奔跑的骑兵先锋和更多的马人。
　　粗大的枪口造成了更大的伤害，人鱼们远远就能闻见从战场上飘来的血腥味。
　　欧尔卡的几位同僚也开启了视野魔法加持，虽然仍不能和精灵媲美，却也能将受伤倒地的伤者因为被后方不知情的同伴踩中肚子里流出的内脏痛苦狰狞的表情一览无遗。
　　伴随着伤者的嚎叫，第三波礼物也被联军们慷慨地砸到了后方的幸存者上，欧尔卡重温到那令他畏惧的熟悉的声响，他已经复原的肩胛又因着熟悉的旋律隐隐作痛起来。
　　这波才是最可怕、火力最强的，士兵们完全不需要像前面的同胞那样引火点线。
　　他们只是简单地拉动枪管上的机关，欧尔卡也说不上这究竟叫什么，然后就看到大批的骑兵应声倒下。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不像前两组那样只是短促的一阵响，而是如同雨水敲击在大洋上漂泊着的帆船上那么连贯。
　　“这，这才是……”欧尔卡畏惧起来。
　　就在他交替着畏惧和有些怨恨的情绪时，第一排火/枪手们手持已填装好火药的长/枪站起来对残余的骑兵进行新一轮的射杀。
　　而刚刚风光完毕的第三组手持毛瑟的士兵们已断断续续放光了弹夹里的的子弹，在前方二组个别仍未升级成燧发枪的火绳枪枪手羡慕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自豪又得意的表情填装弹药准备下一波来自重骑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