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谢老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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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饭后，便看到老夫人派了身边的秋妈妈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老夫人是谢元娘的奶奶，她如今年纪大了，整日待在品茗院里吃宅念佛，所奢望的不过是子孙幸福。
谢元娘本打算去品茗院看望奶奶的，听到秋妈妈说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于是打消了主意，“妈妈辛苦了，明儿个元娘一定去看望奶奶。”
秋妈妈笑着说:“小姐孝心可嘉，老夫人也是念叨着小姐的身子，如今知道小姐安好，心也宽了，只是临睡前还念叨着小姐，所以才叫奴婢来看望一下，这下奴婢可以去回复老夫人，好让老夫人放心了。”
谢元娘嘱咐道:“奶奶既然已经睡下，便不要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等明早我再去向奶奶请安也是一样的。”
秋妈妈忙点头称是，“奴婢省的，老夫人好不容易才睡下，奴婢岂敢去打扰。”
谢元娘也在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谢元娘便叫小菊把秋妈妈送出去门口。
这一天也就这样过了。
睡了一觉，感觉到身子利索了不少，谢元娘早早用完了饭后，她命小菊给自己梳头换衣服，小菊的动作娴熟，很快就替她绾了个流云髻。
之后，她选了一条浅红色朝云缎褙子，一条白色的裙子，对小菊说:“我才大病初愈，脸上的气色难免不好，选了这两件衣服，刚好能把苍白的脸色压住，免得奶奶担心。”又问小菊:“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小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觉得自家小姐是穿什么都好看，自己若在旁边说上一两句，眼光反而不如她的好，于是便说:“您这样穿再合适不过了，倘若头上再配上一两件首饰就更完美了。”
谢元娘又选了一枝白金襄成的蝴蝶钗，一直金步摇，耳朵上再坠上一双碧绿的坠子，最后小菊捧上一盒胭脂，挑了一点抹在唇上，再看看镜子中的女子，荣光满面，肤如凝脂，这才满意地扶着小菊的手去了品茗院。
穿过走廊，花园，莲花池，绕了几个院子，才来到了品茗院。
谢元娘刚走到门口，里面的丫头就迎出来，对谢元娘笑道:“小姐您终于来了，老夫人方才还念叨着，说小姐再不来就要打发人去紫竹院看您，不承想这就来了。”说着便掀开帘子，将谢元娘迎进去。
屋子里的炕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深青色暗纹袍子的老夫人，她一见到谢元娘便急着想站起来，谢元娘赶紧上去扶，一边扶着她坐回到炕上去一边笑着说道:“奶奶，元娘来看你了。”
“好孩子，奶奶的身子好着呢，是她们几个大惊小怪了，你也别扶着我了，一起坐着，来让奶奶看看，气色好些了么？”
谢元娘扶着谢老夫人回到炕上后，从丫头手上接过杯子倒了茶亲自捧过去，笑道:“养了好些日子，元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奶奶请放心，先喝杯茶吧。”
谢老夫人眸中带笑，饮了一口，再仔细打量她一下，又拉着她坐下，这才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底下的丫鬟伺候不好，尽管和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
闻言，谢元娘抿嘴笑道:“奶奶说哪里的话，底下的人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地伺候我，也许是元娘福薄，才会大病一场。”
“呸呸呸。”谢老夫人当下立即摆了脸色，不悦道:“好好的说什么福薄不福薄，你是我谢家的嫡长女，自小有祖宗保佑，岂是那些人可以比的，你福气大的很，不过是病了一场，人的一生哪有不生病的，别想太多。”
谢元娘本就是顺着谢老夫人的话接下去，重活了一次，她早就把生死看开了，见奶奶这么疼爱自己，心中慰藉，点了点头，说道:“奶奶说的是，元娘省得了。”
谢老夫人满意的拍拍她的手，手下的触感有异，这才惊觉她似乎瘦了一圈，威严的双目扫了一眼小菊，“你这丫头是怎么伺候小姐的，人都瘦了一圈了，我一不管事，你们就偷懒了，慢待了主子？”声音不大，语气却凌厉得很。
小菊忙跪下，“老夫人恕罪，是小菊没好好伺候小姐，请老夫人责罚。”
谢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小姐早上都吃了些什么？你老实交代。”
“是。”小菊把头垂得更低了，“小姐早上吃了一碗白米粥，一个鸡蛋，三个肉包子，比平时多吃了一点。”
谢老夫人闻言又是哼了一声，“这点东西算什么？你这丫头也忒不会伺候了，难道不知大病初愈的人需要多吃东西进补么？饿坏了我的孙女可怎么得了？”
小菊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在谢老夫人一连串的问话下，不敢说的太多，只得连连赔罪。
谢元娘适时出声解围，“奶奶，瞧您说的，小菊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我，您怎可怪她？府里的人都是按照份例来的，我也不好破坏了规矩不是。”她的声音轻轻的，笑意明媚，咋一听没什么，但话里的意思明显在指向某个地方。
谢老夫人听了果然皱紧了眉头，她一向不喜欢府里的姨娘，看姨娘们一直不怎么顺眼，连带对她们子女的关心也不如嫡出的谢元娘。
倘若不是当初朱氏要谢父收了几个陪房抬了姨娘，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不过，她再怎么不喜欢她们，也从未过在钱财这方面上苛扣过，如今府里的一切事物基本上都交由二姨娘打理，听到谢元娘这么说，她自然会联想到二姨娘苛扣嫡女这件事上。
谢老夫人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冷声道:“这个二姨娘真不识好歹，以为我同意把府里的事务交给她打理，她就能一手遮天么？连我的嫡孙女也要苛扣，哪天是不是连我也不放眼里了。”
屋里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个个垂着头，生怕被正在气头上的老夫人责骂。
谢元娘赶紧帮忙替谢老夫人顺气，又用眼神示意小菊起来，小菊得到她的眼神，垂首退到一边。
“奶奶，切莫气坏了身体，二姨娘一向安守本分，您别错怪了她。”她只说二姨娘安守本分，却没替她苛扣她的事解释。
谢老夫人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别再替她说好话了，别以为我不清楚她的居心，若不是为了谢府的安宁，我怎会如此放任她不管？说到底，这事也是你娘的不是，她当初就不该将谢府的事全部交由她打理，这下好了，一个姨娘比主母的面子还大。”
当初，要二姨娘帮忙打理谢府的事也有她的主意，想到这，谢元娘不禁懊恼道:“您别怪娘了，当初也有我的主意，不然娘也不会……”不然朱氏也不会放手交给二姨娘，说到底是她太信任二姨娘了，几句话就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谢老夫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当初是谢元娘的年纪太小，朱氏的身子也不好，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打理起来着实费劲，所以才会暂时答应让二姨娘来，而现在看来，是她太低估二姨娘的心思了。
这人可以骄傲一些，就是不能太狂妄，眼下二姨娘虽没有目中无人，却是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子，谢老夫人一向看重尊卑，二姨娘的表现她自然是不满的。
“元娘，你已经的个大姑娘了，若是我把谢家的家事交给你打理，你觉得如何，能应付么？”谢老夫人问。
谢元娘似乎是吓了一跳，忙说:“奶奶，元娘知道您疼爱我，可元娘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可越俎代庖，落人话柄。”
谢老夫人原本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会想到让谢元娘来打理，听她这么一说，是有几分道理，可是，难道就任由二姨娘在府里作威作福？
谢元娘思忖了片刻，道:“奶奶也别急，二姨娘还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咱们也不好寻她的短，她不过是架子大了些罢了，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好好说说她就是了，至于要换个人来打理，既然暂时没有人选，就先放到一边，以后再说。”
是了，如今并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暂且不能动了二姨娘。谢老夫人想了想，觉得谢元娘的话很有道理，反倒是她太心急了，这一想又觉得奇怪，元娘从不管后宅的事，今儿个怎么……
正想着，外头的丫鬟已经进来禀报，说夫人到了。
朱氏一身素色锦绣缎褙子，下着一条锦绣长裙，打扮得很是朴素，脸上也是略施粉黛，人显得憔悴了许多，却被胭脂遮掩着，再加上室内光线不足，看不大真切。
却还是被眼尖的谢元娘发现了，她心里微酸。
朱氏上来给谢老夫人行礼后，谢元娘便过去搀扶着朱氏，“娘可是用过早饭了？”
朱氏点点头，谢元娘便说:“元娘还没用过早饭，原本想来伺候奶奶并且在这里用的，结果奶奶也用完了，就剩我一个没用，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如今肚子里可是饿的咕咕叫。”
谢元娘的话逗乐了谢老夫人，谢老夫人无奈的看她一眼，吩咐旁人:“你们还不赶快去把早饭呈上来，还有，上回厨房的管事妈妈说买了燕窝，也去给我端来，饿了谁，可不能饿了我的孙女。”
又笑骂谢元娘:“你这小丫头，方才还说的好好的，现在你娘来了，就懂得向娘亲撒娇了，也罢也罢，一起坐下来用饭，不管吃过的没吃过的，都坐下吧，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吃早饭了。”
谢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朱氏自然不好推辞。三个人高高兴兴的用完了早饭后，谢老夫人对朱氏道:“你待会去厨房看看，燕窝还有，带一些回去，别苦了自己，你是一个正房太太，有些事，不能由着底下的人胡来，该板起脸色的就板起脸色，别失了脸面。”
“多谢娘体己，儿媳记住了。”朱氏垂着眉睫说道。
谢老夫人暗叹了口气，朱氏这些年来，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是太懦弱了，难怪被姨娘们骑在头上，可怜了元娘，跟着一起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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