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和会长是真爱》拾月廿肆

2、第二章 被挂的季大会长

　　被挂论坛后，季辰良几乎走哪儿都会被人悄悄围观。

　　还好，很快他就被导师通知要去参加一个省级媒体论坛。季辰良干脆连着闭关两天，门都没出，一直窝在宿舍里写发言稿、准备PPT，然后直接跟着导师低调离开了学校。

　　季辰良学的是新闻，导师是国内传媒业的泰山北斗级人物徐青山教授。
　　徐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在传媒领域一直是老骥伏枥、与时俱进的代表，在微博这样新潮的平台上还是坐拥数十万粉丝的大V。

　　果然，季辰良这回跟他出去，路上一直在被调侃——

　　“小季在学校里挺有名啊？论坛上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你啊。”
　　“不过小伙子确实长得挺帅，我看，真人比照片还要帅一点嘛。”
　　“小季这么受欢迎，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怎么样，有没有自己看上的？需不需要老师给你介绍个漂亮师姐啊？博士生、硕士生都有哦。”

　　老教授童心未泯，最喜欢逗人玩儿，虽然八卦是八卦了一点，但一脸笑眯眯的，叫人根本生不起出气来，季辰良只得哭笑不得地一一应对。

　　“咦，说起来，我看论坛上那照片里还有个男娃娃是谁？看着有点面熟，小季你认识的？”
　　季辰良一愣，“……哦，是信息学院的同学，跟我同届，也是现在的国防生大队长，叫刘鸣谦。”

　　老教授微微颔首，忽然起了考校的心思，“鸣谦……那你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季辰良有些无奈，“老师，我们研究的是新闻，不是中文。”

　　老教授一瞪眼，“新闻人难道不需要积累文化素养吗？我记得你高考语文好像还是省状元吧？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你想给你们省丢脸吗？”
　　话到最后，几乎带了股赖皮劲。

　　季辰良只好认错。

　　“快说，就罚你好好说说这个问题。”

　　季辰良静下心来想了想，然后斟酌着说道：“《周易•谦卦》云，‘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我猜他的名字是出自这里。”

　　徐教授听罢，微微点了下头，但并没有直言评判他这番话的对错。
　　季辰良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也不追问。

　　过了一会儿，徐教授忽道：“继续，怎么停了？”

　　季辰良便接着说道：“徐陵的《劝进元帝表》中有云，‘出震等于勋华，鸣谦同于旦奭’，意为谦德显于表，当仁不让，上应帝王，下接万民，如同周公和召公治国一样。取这一句，‘鸣谦’也可以解释为寄托了家人对他的深厚期望。”

　　徐教授转过头看着季辰良，表情虽然仍旧平静无波，眼睛里却多了一丝调皮的笑意，“我看你选的这两个解释，都有点旁门左道的意思啊。”

　　确实，“鸣谦”二字最常见的释义有两种，一是指谦德彰显，居中行广，二是指态度谦恭。季辰良说的这两条解释，只有第二条勉强与主流观点沾边，第一条，则完全是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这两个字。

　　徐教授跟着问得深入了些，“‘鸣谦’确实出自《谦卦》，但其中有两条都谈到‘鸣谦’，你为何选择了‘上六’？”

　　季辰良微微一顿，才道：“‘六二，鸣谦，贞吉’虽然也有‘鸣谦’，但我觉得，不太合适。”

　　“哦？怎么说？”

　　季辰良被问得有点无言，这一次停顿了很久，才终于勉强找到一个解释，“刘鸣谦是国防生，听说以前还得过省级武术比赛的冠军，这种人，比起“六二”来，应该更对应‘上六’的卦象吧。”

　　徐教授没想到季辰良竟如此赖皮，玩了招“以果证因”，愕然之下，扭头瞪他，却正对上他无可奈何的神情，顿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小季啊……难道你最开始跟我说《周易》，也是这个原因？”

　　季辰良手一摊，光棍地承认，“都说‘男楚辞，女诗经，文论语，武周易’，他是国防生，我当然要从《周易》猜起了。”

　　“我看你这手逆推法，倒是用得很熟练嘛。”徐教授笑言一句，仿佛玩笑，“不过有时候，年轻人还是要更谨慎些才行啊。”
　　话落，老教授径直闭上眼，靠着椅背安静休息起来。

　　季辰良静坐在一旁，内心却不甚平静。

　　徐教授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说无意义的话，做无意义的事，今天突兀地开口考校自己，最后还留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评语，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吗？还是在隐晦地批评自己太年轻，做事不够谨慎呢？
　　如果再想深一点，老教授不考别的，偏偏拿“鸣谦”二字来考自己，真的是因为好奇刘鸣谦吗？还是要提醒自己，应该注意自己的“谦德”了呢？

　　虽说很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但秉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季辰良还是仔细反思了一遍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种种言行。
　　很快，他沉下面色，拿出手机登上了学校论坛。

　　要说最近他有什么不够低调、大出风头的动向，有可能落人话柄，那就只有那个爆照的帖子了。

　　果然，季辰良一进论坛，就看到那个帖子仍然高高飘在页面顶端，短短几天已经翻过了数十页，不可谓不火。

　　他直接点进最后一页，一行行回复映入眼帘。

　　……
　　512L：所以这是男神和男神在一起的节奏吗？！喜大普奔！！！干得漂亮！！！
　　513L：我就说我们老大妥妥的总攻气场，谁能受得了！绝壁只有清冷女王的会长大人啊！！！
　　514L：强排楼上！！
　　515L：红烧大排！！
　　516L：靠！同性恋恶心死了！居然还是学生会长！简直是对学校的侮辱！！恶！！
　　517L：楼上滚开去死！！
　　518L：最恶心当兵的里面有搞基的了！有辱军队形象！
　　519L：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照片里看着也不是很暧昧啊，为什么大家都传他们有JQ？
　　520L：给楼上科普一下，因为群众都有一双善于发现JQ的眼睛和一个善于编造JQ的脑洞！
　　521L：靠！跟他们一个宿舍的人不觉得恶心吗？要是晚上被人啥啥了都不知道！
　　522L：我去！原来A大已经被同性恋占领了！地球好可怕妈妈我要回火星！
　　523L：楼上俩SB滚粗不谢！
　　……

　　季辰良脑子一阵发蒙，万万没想到这一回居然闹这么大，还闹得这么难看。也怪他这几天闭关得太彻底，没去关注过这件事的最新进展，以至于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无法正常收场了。

　　他紧跟着打开微信，顾不上疯狂嗡鸣的未读信息，直接私敲学生会网宣部和团委网络部的干部，让两人立刻联系论坛版主封贴。这两人都在线，很快就回复过来。
　　其中，团委网络部部长除了回复一句“好的”，还跟着发来一句，“会长大人别担心，今天一早老大就已经交代我了。我已经跟版主联系过了，他待会儿下课就回去删.帖。”

　　季辰良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终于冷静下来。

　　他切到刘鸣谦的聊天页面，果然看到很多未读信息，都是今早发的，几乎每隔二十分钟就有一条新的——

　　“辰良，在吗？”
　　“看到回复我一下。”
　　“论坛上那个帖子现在有失控的迹象，我打算叫人删.帖，你最好去看一下，心里有个底。”
　　“你看了吗？我让你看不是让你受他们影响的，如果你看过尽快给我个回复。”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我已经让人联系了版主，最迟今天中午就会删.帖，别担心。后面那些言论都是今天早上才开始刷的，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我已经叫人盯着了，有情况随时通知你。”

　　最后一条信息是五分钟前刚发来的，跟再上一条已经隔了大半小时。

　　“辰良，我不知道你是没看到消息还是暂时不想理我。如果你已经看到了，随便哪里都好，发个消息给我。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受打击的人。凡事清者自清，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季辰良紧握着手机，把最后一条消息反复看了很多遍，越看越觉得其中的字眼刺眼。

　　清者自清，问心无愧——他真的做得到吗？

　　压下心底的烦躁，季辰良敲开学生会单独的工作群，很快把吩咐传达到各个部长。

　　要说危机公关，学生会其实已经相当熟练，尤其是在学新闻的季大会长上任后，更是没遇到过摆不平的风波。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来得突然猛烈，但对于久经风浪的学生会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要命的问题。

　　季辰良先前也只是当局者迷，一时有些烦乱而已。

　　其他冷静的比如秦老师，即使手下两大爱将被爆出这样的丑闻，他也只是严肃淡定地发来一条消息，“论坛的事，尽快处理，不要拖久了造成更大影响。”

　　虽然只是一句叮嘱，但熟知他的季辰良，还是从其间感受到了他的慎重关心。
　　要说秦政也只是比他们大七八岁的师兄，来学校团委任职后，先是带组织部部长刘鸣谦，后来学生会并入团委管辖，他又成了季辰良的顶头上司，对两人都十分器重。

　　季辰良之后又应对了一些朋友同学的调侃打听，正准备关掉微信时，却忽然看到有新消息提示。

　　刘鸣谦：“我知道你上微信了，特意告诉你一声，帖子刚刚已经封了。估计你那里会有一些后续动作，我会让团委这边跟进协助。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想来应该不在学校，不管怎样，注意安全，不用操心学校的事，有我在。”

　　季辰良的手指在退出键上反复游移，半晌，终于还是无奈地点开聊天界面，回复过去——
　　“嗯，我四天后回来。”

　　那端几乎是秒回：“好，等你。”

　　看着那条消息，季辰良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暗自咽下了喉间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