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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被传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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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直至日薄西山,李林甫才从太极殿中疾步而出,他得在宫门未上锁前赶出宫去。
玄宗离不得高力士,高公公自在跟前伺候,一路送李中丞出来的仍是御前人称小德子的德公公。二人边走边客气地聊上几句,“中丞,虽说立了春,日头下去仍是寒凉,您顾着身子啊。”
李林甫任德三虚扶自己一边小臂,回说,“公公说的是,某自当注意着,”
瞧前头宫门已至,忙道,“公公留步吧,四娘在我府上一切都好,公公尽管放心,我自当照应着。”
“有劳中丞。”德公公把人送到也不多留,御前还有自个儿的差事,只转身之时,手中多出一张字条。公公快步回转,不经意左右一望,纸条已稳妥收入怀中。
入夜照旧是惠妃伺候,当德公公手中这张字条收入惠妃袖中之时,昨夜与她几度云雨的皇帝陛下已起身早朝去了。
“娘娘,今日梳枚福髻可好?配着昨日皇上赐下的珠翠簪子正好呢。”惠妃宫中最会梳头的允珍问说。
惠妃心不在焉坐于妆台跟前,随意一点头,心中却在思索:本以为李林甫这回夺了裴光庭的差事,旨在除掉太子这头的皇甫惟明,却没想他还指着皇甫去动王忠嗣。李林甫这老东西,于权术一道忒得阴险老辣,说不得我儿真能借他成事!
惠妃对王忠嗣的认识还停留在他出宫那会儿,从前在宫中见过几回,沉默寡言,行事一板一眼,皇上倒是常夸,惠妃只知他如今打了胜仗回京,很得皇帝待见。还有一点惠妃亦十分明白,王忠嗣同太子那是再好不过。
允珍伺候完惠妃妆发,又将昨日燃尽的烛台收拾出去,德公公经手的这张纸条早已化为灰烬飘散于这宫闱之中。
玄宗早朝又与众位大臣商议裴光庭一事,看着下头你来我往几轮争辩,玄宗心知今日又是出不来结果了。哎,此事也是头痛,裴光庭在御史位置上吧,也就是个中规中矩,但他背后的裴家却于历朝士族之中举足轻重。裴氏宰相就出了几十位,与皇室联姻的又是几十位,皇后出了三个,还有二十几个驸马。裴光庭一病,其他世家能不盯准不放嘛,皇帝给哪头接手都不好。
昨日晚间李林甫也跑来诉苦,顶头上司老不在职,台中诸事无人做主。玄宗有心将他提一提,毕竟李林甫出身旁支,背景单薄,他来坐这个位置士家虽不满意但也不会太抗拒。可李中丞太过老实了,言光庭病中竟不敢接任。皇帝念他一片拳拳之心,只得作罢。李林甫暗道,开玩笑,坐那儿当靶子让士家轮着射,当我傻的啊?
我们的王忠嗣将军对一群争得面红耳赤的同僚们视而不见,近几日子仪并敏之皆是回报,御史情形每况愈下,将军想着必得往刑部一遭,先知会皇甫将军一声才好。
岳琳在将军府与他闹过之后,腻腻歪歪被送回岳府,王忠嗣得侍卫禀报,公主窥见自己与岳琳私情。
这方乘御史重病之际,诸多实权落入李林甫之手,惠妃一系自然出力不少。
多方掣肘之下,王忠嗣担心原本让岳琳入宫的计划并不保险,着罗五传话于她,宫宴不去也好。岳琳却叫罗五原话一字不漏回来呛他,“怎么?怕我入宫耽误你尚公主啊?”
王将军听完气得当时就要冲去岳府逮她好好收拾一顿。罗五低头闷笑,心说,将军,快别闹了。
岳琳那日听李昱点破,岳家已于朝中失势,她格外留了心眼,原以为他爹昔日遭受贬责,只是前身不懂事闹出的结果,如今看来,岳爹爹贵为太子太傅,却遭皇帝排斥,看来朝中形势已相当危及,原太子一派式微也。
岳琳之前从未留心朝堂之事,一方面觉得与己无关多听无益,另一方面也是强迫自己不要介入历史,任其自然发展。她不知晓爹爹在夺嫡之争中可有站队或有其他打算,但也绝不愿自己感情一事介入,间接影响岳太史的判断。
可岳夫人同太史商量过后,竟在此时决定将她与岳裳的婚嫁之事提上日程,那天才有了放自己外出同李昱游玩的提议。
她不知父母对岳裳的夫婿作何打算,但李昱在他们眼中,人品端正气质优雅又兼年轻富有能力出众,听岳夫人后来唠叨,竟还是上无公婆下无妯娌,嫁人的不二人选。
岳琳也是醉了,现代婆媳关系财产纷争乌七八糟的乱事找个结婚过日子的人比修仙还难,到了这里一冒一个有车有房,一冒一个父母双亡,人品只不要太好。
但岳琳确是清楚,此生自己绝不可能再接受王忠嗣以外的任何男人。那日李昱的态度令她战战兢兢,望着妆奁中一堆宝珠玉石随身之物,岳琳心烦意乱。她很想喊来娟儿将从前诸事全都弄个明白,可又害怕这具身子真与李昱有过苟且之实,到时她又有何面目再去面对王忠嗣,哪怕他不介意,自己也是过不去的。
因此岳琳迫不及待想要入宫求一个结果,她急切盼望能像其他女孩一般,光明正大地谈婚论嫁,被心爱之人明媒正娶顺遂厮守一生。
岳琳还没同王忠嗣就入宫一事达成一致,不想,惠妃跟前最得力的安顺公公却已带着娘娘口谕上门来了。
当时岳太史尚未散值,岳夫人领着岳家姐妹将顺公公迎至主位,顺公公对下人奉的茶点那是瞧都懒得瞧上一眼,眯起眼睛将坐在下头的姐妹一阵打量,然后仿佛岳家是得他多大恩典似的,尖着鸭公嗓宣布,惠妃娘娘特准岳家二女于生辰当日入宫赴宴!
“娘娘还记着二位娘子,那可是你二人天大的福分,好好准备着吧,到时让娘娘好生欢喜一回才是。”顺公公由眼睛缝里瞧着她姐妹说道。
岳氏二女连忙恭谨应是,岳夫人一个眼色,伺候的婢女上前将几包沉甸甸的东西塞进随顺公公同来的一名小太监怀中,顺公公这才兰花指一起,一撩衣袍,匆匆回宫给他主子复命去了。留下岳府三个女人,被公公一番做派镇得相顾无语,而后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岳琳还当此事是王忠嗣一力促成,心说这人真是,事情都打点好了也不让罗五知会一声,就由着自己同他闹,想来心中还一丝甜蜜。
岳家二女已很久不曾彼此亲近,此次同去宫中,少不得自家姐妹互相帮衬,倒是个让她二人修复姐妹关系的契机。
岳太史若还是当年的太傅,娘娘生辰必得当家主母领着小娘子们入宫庆贺,只如今却没这资格。
岳夫人将姐妹二人唤入房中,吩咐贴身婢女从私房里掏出十两银子交予她们,谆谆教诲,“咱们岳家现下如何你们心中也是有数,惠妃娘娘虽是寿王母亲,娘娘的贺礼只各自尽心就行,去了宫中切记谨言慎行,你们爹爹如今是不愿再沾惹这些的,裳儿,琳儿,你们可都明白?”
二女齐声应是。
岳夫人又嘱咐她俩出门,寻些小娘子们时兴的购置回来,宫中娘娘虽说位份尊贵,到底年纪比皇帝还差了一大截,最爱瞧时下京中小娘子们的新鲜玩意,她岳家如今虽躲避锋芒低调行事,但也不好太过,娘娘看得糟心反而不美。
“我约了华衣坊的大娘子过来,照着你们的尺寸多裁几身,华家做惯锦衣华服,心中都是有数的,去宫中多备几套总错不了。”岳裳见继母如此,感激上前道,“多谢母亲想得周到。”
岳大娘子还是颇为通透之人,亦有才情,身为太傅千金自小常被招进宫中玩耍,耳濡目染,当然不会只是那等守着方寸毫无见识的小姑娘。而岳夫人一番话,听得岳琳冷汗涔涔。王忠嗣早被妥妥视为太子一派了,岳琳只愿他二人之事将来莫要连累爹爹才好。
关于贺礼一事,岳裳淡淡一笑,轻飘飘道,“事情匆忙,我也准备不得什么,为娘娘弹支贺寿的曲子倒是不难,不求多出彩,只不扫了娘娘兴致即可。”
岳裳如此低调,倒让岳琳刮目相看。二娘子目闪泪光绝逼chi裸裸地羡慕嫉妒,尼玛有才艺就是便利,尼玛我的贺礼在哪里啊?
二娘子的忧愁无人可道,她有时歪倒在榻上异想天开,不若将近日习得的一袭粗浅扎针之术施于惠妃身上,待得那日惠妃一身霓裳羽衣,她上前进言道,“娘娘,更衣,我为您行针灸之术,助您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可好?”
……
恐怕惠妃直接就能唤人将她干干脆脆地灭于宫中。
天不亡她,救苦救难的魏飞雪这一日上得门来,岳琳此时已将飞雪的穴位按摩增至膈俞、脾俞、三里三穴。飞雪的病情已有很大好转,心悸发作次数明显减少,身子宽适许多。
她二人已很是熟稔,连心上人都彼此知晓的闺蜜才是好朋友。呵呵,总之,魏飞雪听岳琳提起贺礼之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求助她的心上人,在女孩心目中,心上人都是内裤外穿无所不能的超人。
岳琳立场坚定地拒绝,因为她家心上人那也是一言九鼎的,让他知晓自己送进宫的贺礼都是来自于李昱,那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呀。
飞雪还是机灵,“你傻啊?你不会说是我给你弄的?”
“你一手丹青技艺着实巨diao,但你会琢石磨玉?我家将军又不是个傻的?”岳琳表示绝不可行。
魏飞雪也不理她,让她作去,自个儿做主从李昱那里摸来不少压箱底的宝贝,供岳琳挑挑拣拣,岳琳愣是一个也没瞧上。不过,一只镶着东珠的累丝金钗倒叫她忽来灵感,只说要仿着这个给惠妃做一支绝无仅有的玉簪来。可她是个只动嘴的主儿,描样式的活计全赖在魏娘子身上。
魏飞雪在她屋里捏着墨笔调着染料,手肘子都撑抬不起了,两人忙碌一整天,岳二娘子奇思妙想的一支玉簪图才在飞雪妙笔之下大功告成。
白玉凤簪,九凤朝飞,身嵌松石,顶置东珠。
魏飞雪拿着画样挥挥衣袖翩然而去,剩下的工夫就是打磨塑形雕纹琢样了。岳琳跟在她身后千叮万嘱,“这只簪子是你给我制成的啊,飞雪,是你啊!”
岳二娘子,你如此明显的掩耳盗铃真能瞒得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