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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皇后复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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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日光穿过云层,将黑暗驱赶到边界。
鎏秦宫中一片宁静,原本的守卫已经都撤去,空荡荡的宫宇只剩下肖石麟和跪在他身边的卓清雅。
卓清雅一身白衣,正跪在肖石麟的身边,双眼望着天际的日光。他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也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跪在这。
只记得一夜悄悄的过去,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跪着。等待着,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肖石麟的开口。
肖石麟垂着眼并未看向天,变天了,那道光从浓浓的云层中透出来,将天空慢慢撕裂。什么时辰了?茫然的看向身边的人,卓清雅仍旧跪着。
“早朝了。”
卓清雅抿着嘴,天子复位,今日早朝定是争论皇后之事。
“我还要回去吗?”肖石麟勾唇轻笑,皇后之位该给别人了吧?
“回去。”太久没说话,嗓音已变得沙哑,“皇后非你莫属。”
“那芷柔呢?”目光对上卓清雅的眼,肖石麟只觉得嘴中苦涩。“我为何还要进宫?”
“清河王。你觉得他会让皇上选一个女人为皇后吗?”
为什么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会。天子终究会选后纳妃,充盈后宫,开枝散叶。这是谁也不能阻止的。
“报。”木桐垂首站在阴暗处,低声说道:“清河王提议迁都清河,皇上已许。”
迁都清河,那便是在清河王的掌控之中。朝中大权怕是重新回到清河王的手中了。
肖石麟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卓清雅说道:“你猜清河王还会提出什么?”
“凌迟佞臣卓清雅。”说道凌迟二字,卓清雅几乎咬牙切齿。
可肖石麟却轻轻一笑,“你在他口中绝不是佞臣,而是贰臣。只是为何非死不可?”
为何非死不可?卓清雅比谁都清楚,在丕修的推波助澜下,清河王一定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前太子余孽,天子辅臣,绝不能留。以清河王之前的手段,凌迟只有这个结局适合他。
而且,卓清雅更担心的事。如果清河王知道他与老清河王的死,郡主的死有关,那他绝不可能只是凌迟这么简单。
“长沙王,越王皆败。兵权落在谁的手中?你觉得皇上还有机会碰到那兵符吗?”卓清雅抬着头看着肖石麟的侧脸,那张脸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望着远方,望着宫廷的方向。“皇上和清河王硬碰硬会有结果吗?”
会有结果,只不过结果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肖石麟眼前一黑,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始,又是锦绣京城,却已没了繁华。
“长沙王和越王的兵权,皇上必须拿在手里中,用什么拿?如何拿?若你不回去,又该如何为他争?”卓清雅连着给出问题,目光紧紧的盯着肖石麟,等待他的回答。
“你觉得清河王会让我回去吗?”摇了摇头,肖石麟知道,清河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回去。否则也不会做出废后之事,他一日是皇后,清河王就一日不得安宁。就如清河王说的那样,“我的心,子麒不懂吗?”
“报。”木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皇上提出复立皇后,清河王以皇后与贰臣卓清雅成为同窗将此事按压,朝堂中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吵起来了?
肖石麟疑惑的看向卓清雅,想不到他终究还是在朝中安插进说话的人了。
“你必须回去,否则贰臣同门,不但辱没了你肖家,还会让你不得翻身。”卓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猖狂与笑意,“若是这事坐实了,你觉得清河王会做什么?”
做什么?
肖石麟除了皇后之位,没有其他可以在乎的东西。可是肖家不同,定北的兵权,整个大郯最重要的一支军队,若是这支军队的兵权落到清河王手中,那正是再也没有人可以帮皇上了。
“若是没了定北军,谁来抵抗北蛮大军?还是你先要定北军卷进这场毫无意义的皇权之争吗?”拉着肖石麟的衣摆,卓清雅嘶吼道:“你必须和我做个了断,送我上路。用我的血给你洗刷身上的污点,用我的肉为你铺平登后的道路。”
“非死不可吗?”
“报。”木桐猛地出声,打断肖石麟要说的话,“清河王上奏,要求皇上册立他为摄政王,掌管朝政,下诏告太庙为皇位继承者。”
“肖石麟,你在犹豫什么?”卓清雅不再跪在地上,起身平视肖石麟,“你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你肖石麟忘不了皇甫乐,真觉得他皇甫越就是你的东海郎了吗?这是开始,下一步就是皇上的命。到了清河,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吗?”
“你连我都不敢杀,你如何为皇上巩固天下?乱世治国以法为先,收起你那些仁义道德,等天下太平了,你再慢慢去做。你不做,皇上不做,你还指望谁做?”
“肖石麟!你又不是不知道皇甫越的手段。他是如何活活烧死齐王的?反正都要死,死在你手中,也比死在他手中好。”
卓清雅的话一声又一声,不给肖石麟任何开口的机会。他要死,也要死在肖石麟手中。他和肖石麟之间的关系极少人知道,可是清河王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么他们之间联系只会牵连肖石麟,累及肖家,甚至定北的兵权。
“子麒,我想他了,送我去见他好不好?”几乎是哀求,一个人对死的哀求。
肖石麟挣开卓清雅的手,慢慢的转身向里面走去。木桐再次出现,还未开口,就被一声“滚。”打了回去。拿起搁置在床上的麒麟剑,肖石麟再次向着卓清雅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山之中,心中发痛。
师哥,师哥……记忆在回流。那是还在东海的时候,卓清雅,前太子。那桃花树下三个满怀抱负的人儿,如今……
一个早已逝去,一个命悬一线,还有一个便是斩断这根线的人。
长剑出鞘,卓清雅已经含笑跪在地上,伸着头看着天边的云。后颈被肖石麟轻轻的抚摸着,有种恐惧从心底慢慢爬出来。不是因为生死,而是担忧。如今再赴黄泉,还能追上那个人吗?
有什么溅在眼中,肖石麟觉得满眼通红。血染红了他半边脸,他没有擦拭,而且望向卓清雅最后看的方向看去。有什么东西滚在脚边?有什么东西靠在他腿边?
“木桐,拿锦盒来。更衣进宫。”
白玉长阶,一抹鲜红徐徐而进。
肖石麟一身红底金绣凤袍,双手端着锦盒。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目光空无一切。
他只知道抬着手中的东西走着,缓缓的走着,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手中重如千斤,却不能轻易放下。这是一条人命,这是天子之权。
丕修远远的就看到肖石麟,拦下企图上前阻挡的禁军,缓缓的走近才发现,肖石麟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已经干涸,暗红的刺眼。就像是他身上的疤一样,刻骨铭心,无法抹去。
“东海肖石麟觐见。”
觐见声响彻大殿,大殿中仍旧在争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朱门缓缓打开,逆光中站在一个人。
肖石麟。
肖石麟端着锦盒站在殿门外,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龙椅上的皇甫曜。
“东海肖石麟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一步一步的走近,看着皇甫曜,肖石麟脸上慢慢绽开笑容,笑的悲惨,笑的凄凉。
皇甫越看着肖石麟脸上的血,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盒。锦盒下端滴着血,隐约猜到那是什么。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肖石麟会出现,端着手中的东西出现。
“皇后手中何物?”皇甫曜缓缓的开口,看着肖石麟跪在地上高举着锦盒,血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地上啪嗒作响。
“佞臣卓清雅。”抬起的手慢慢放下,肖石麟目光凌厉,“卓清雅扰乱朝纲,挑拨诸王,谋害亲王,意图谋反。罪罪当诛。肖石麟与其十年同窗,屡教其不改,终其酿成大祸。子麒自知事关重大,手刃贼子,呈与殿前,百官亲验。”
“你杀了卓清雅?”皇甫越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他曾以为卓清雅是幕后黑手,可现在他明白,一切的一切,原来都还有肖石麟插一脚。
弃车保帅,其实肖石麟才是最终最终的那个。毕竟涉及到那个人的死,肖石麟又怎么可能不参与?
“私自动刑,肖石麟你莫不是杀人灭口?”皇甫越掀开肖石麟手中的锦盒,里面的头颅还有少许温度,那张脸却已经没有表情,可嘴角还微微带笑,似乎在嘲笑他的一切。
“他不死就是我死,清河王肖某不是他的对手。”
“你既不是他的对手,又如何杀的了他?”
“肖某不是他的对手,可木桐在我身边。”一眼也没看向皇甫越,肖石麟的目光盯着皇甫曜,“皇上,卓清雅已伏法。越王起兵定当诛杀,越王兵权与封地理应收回。长沙王为国捐躯,定当加封。其封地与其子治理,世袭爵位。兵权则有皇上暂时打理,待到迁都之后另作打算。”
“此事还轮不到你开口……”
“他是朕的皇后,清河王休得无礼。”皇甫曜挥袖呵斥,“服立肖石麟为皇后,若有议者,斩立决!”
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肖石麟,皇甫曜继续说道:“后宫不得干政,今日之事令皇后未央宫闭门思过。”横扫百官,最后看着皇甫越,“清河王处理迁都之事,长沙王,越王兵符交予朕。待到迁都之后,朕另作安排。诸卿还有意见?”
“皇上。”
“清河王,你道卓清雅为乱臣贼子,如今人已死,就无需再谈!至于卓清雅一党,朕另派人去查。清河王只要处理好迁都之事便可。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