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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5.7.29晋江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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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韶让人放消息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大长公主必定会发现这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如今得大长公主问起,他毫不意外,脸色神色依旧,只道:“那账簿本就是我取来的,不过是经了杜妍的手呈上去而已,有什么区别?”
他并没有说谎话,那三家的账簿,本就是他替杜妍弄到手的。
大长公主闻言脸色微变,语气也更严厉了一些,“有什么区别?你这样做,是把世族的怨恨引到自己头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边韶笑了笑,显得漫不经心,但他看向大长公主的眼里,又有几分正经的试探,“皇族与世族,本身就是表面和睦而已。以母亲的身份,母亲与陛下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当是站在陛下那一边,难不成母亲还会惧着这些怨恨不成?”
大长公主闻言险些气结。她看着边韶浑身湿透了的狼狈模样,再看他刻意摆出来的漫不经心的模样里,透出来的一点点颓败,眉头不觉拧了起来。
“我并不在意那些怨恨,我在意的,是你这么做的原因。”
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儿子,不像女儿是个眼盲心傻的,为着一个谢南安一头扎进去。边韶平素虽然胡闹,可在要紧事上,心里最是清楚明白。那个杜妍既然能让他自个去淌这趟浑水,那么她对于边韶的意义,绝不寻常。
母子两人眼神交会间,已然从彼此眼中寻到了一些端倪。
“你为什么这么做?”
面对大长公主的问题,僵持一阵后,边韶笑了笑,缓缓开了口。他的声量并不高,但随着他嘴唇开合间,大长公主也好,边绮年也好,面上的表情全都变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看清楚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将世族的怨恨揽到我头上,别把账算到杜妍身上。我喜欢她,为着喜欢的人多担待一些,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你喜欢她?”
“哥哥,你喜欢杜妍?”
即便已有端倪,也有一些猜想,但听到边韶这般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对杜妍的感情,大长公主和边绮年都着实吃了一惊。半晌后反应过来,边绮年脸上瞬间便有诧异和不悦浮出,至于大长公主,她的涵养功夫倒是比边绮年好得多,可眉头仍然是拧紧了的。
“是,我喜欢她。”
将母亲和妹妹的反应收入眼底,边韶答应得毫不犹豫,今日他决意去寻杜妍,将梦里的一切摊开来说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管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恩怨,不管杜妍心里装着什么人,他都会让那些过去的事情彻底过去。曾经亏欠过她的,他用自己的一生赔给他,同样,他也一定要她的将来。
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东西就不必藏着掖着,索性早些摊牌,让应当知晓的人知晓。
于是,他用带了些许警告的目光扫了边绮年一眼,之后便与大长公主道:“我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母亲你不是过问我的婚事吗?那么我现在便与你说实话,我会成亲,但我想娶的、要娶的,只会是杜妍。”
边韶话中的意思,以及未说出来的话外之音,大长公主听得异常明白。她一直头疼边韶的游戏姿态,到如今,他突然认起真来,却让她感到另外一种为难。
“不行。”
在她看来,杜妍并不是一个好的儿媳人选。或者说,在她的考虑中,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杜妍。
“为什么不行?”对于大长公主的一口否定,边韶开口问道:“哪一样不行?是家世不行,还是相貌不行,又或者是能耐手段不行?在我看来,她似乎这每一样,都不能叫不行吧?”
边韶的问题让大长公主有片刻的沉默。
的确,边韶说出来的每一样,杜妍都不能叫不好。
论家世,延平伯杜景并没有糟糕到什么地步。
论相貌,杜妍的相貌虽比不得自己这一双儿女,但也是清理秀致,较燕京里许多贵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最后一样能耐手段,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只怕是太过于能耐了些。
“莫说是我,便是你的父亲,甚至是陛下那里,也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大长公主没有去与边韶细论原因,而是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边韶闻言望着她,被雨水冲喜过的眼眸似乎比平日更耀眼了一些,也更多了一份坚定在里边。
“我早与母亲说过,我的婚事,不需要别人插手。再者,母亲觉得,依照陛下的意思,与安国公府结亲,去了赵家的小姐,便是好的吗?”
大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边韶看着她面色变幻,唇角不着痕迹弯了弯,笑得有些嘲讽。之后,他与大长公主道:“母亲若没有别的事要问,我便先回房去换身衣服。”
大长公主保养得宜的手交握,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再看了眼边韶那一身的狼狈,最终道:“下去吧。”
而待边韶走后,边绮年再也忍不住,拉了大长公主的衣袖道:“母亲,你真要让哥哥娶杜妍?”
大长公主眼里多种情绪交缠,一瞬间复杂不已,良久后,她抬眸看向边绮年,“你哥哥的事情,我与你父亲自有打算,你别擅自生事。”
边绮年被警告得有些不服气,但一看大长公主凝肃的脸色,又不敢造次,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大长公主丢下她,转身往之前来得放心走去,走了一阵,她停下步子,低声呢喃道:“或许我该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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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韶雨夜的来访,将杜府闹了个人仰马翻。
而杜妍的心绪,也因他乱了起来。
一者是因为他告诉她的幻象之事。这件事未免太过奇怪,就算她自己是重生而来,但这是阎王爷网开一面。何以边韶会梦到她前世的种种呢?总不能真是边韶说的,世间事都有因果,他曾经于她的性命有亏欠,所以才会身陷幻象之中。可真要论亏欠,梦到这些的,不该是边绮年,或者是谢母吗?
二者则是因为边韶对她的心意。她从未想要去直视,这一次却被逼着直视的心意。她根本无法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可偏偏事实却是如此。
屋外一夜风雨未曾停歇,而她心中的起伏,也未能平歇。
翌日,杜妍起了个大早,上过早朝,又往大理寺走了一趟之后,她便打马出了燕京。
她准备去别庄上瞧一瞧杜父和母亲白氏。
白氏如今已快四十岁,她身子一贯不好,突然怀了这么一胎,害喜又害得严重,平日总是恹恹的,胃口还不好,短短一段时日,人已经瘦了一圈。杜景整日在旁边陪着着急,忙上忙下,竟也清减了几分。
见到杜妍来,白氏很是高兴,心情一好,身子也似乎舒畅了些。她拉了杜妍的手,让杜妍陪她说话,还把杜景打发了出去,道是自己想吃点什么,要杜景亲自去瞧着张罗。
白氏为人母多年,使起小性子来的时候,仍然叫杜景无可奈何。只能应了声出去,让白氏和杜妍说话。
杜妍心里对白氏怀着这胎,虽然有能添个手足的欣喜,但心底隐隐也有些担忧。前世直至她离世,白氏的肚子也没有过动静,她对这些变数外的东西,隐约有些不安。
不过瞧白氏的模样,却是欣喜的,虽然身子不适,但与杜妍说起腹中骨肉时,眼里的笑掩都掩不住。不过末了,她望着杜妍,话锋却陡然一转,眼中光芒一暗,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我这肚子若是早些有动静,你也不至于让那死老头子逼着走到今天这步。到如今,连个合意的夫婿都寻不上。”
“我如今有什么不好?若不是如此,不定我寻个夫婿,还不如我现在风光。”
不想去看白氏自责的模样,杜妍自是笑了哄她,奈何白氏听了仍是叹气。“风光是风光,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杜妍无奈只能又道:“我的婚事,母亲你不必担心,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白氏闻言叹气叹得更厉害,她紧紧握了杜妍的手,认真看了她好一阵,突然道:“对了,这段日子,边小侯爷着人送了不少东西来,那些补身子的珍稀药材也就罢了,难为他还费了心,找了不少食补的方子,让我害喜的症状都轻了些。你回京的时候,带些庄子上的特产回去,也当谢一谢人家。”
“边韶?送东西过来?”
白氏的话着实让杜妍吃了一惊。这段日子,边韶往大理寺跑得勤,与她送了不少东西,谈不上贵重,但大约都是花了些心思的。现在看来,他竟连白氏这边也顾虑到了吗?
她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他昨夜浑身湿淋淋与她许诺,要待她比任何人都好的模样。她本就是来换换心情的,一下子心里又乱了起来。
偏偏白氏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还握了她的手又与她道:“阿妍,我瞧那边小侯爷,似乎对你用了心思,你何不考虑考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