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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月光沙滩与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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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德拉科盯着镜子里的苍白少年,呆了一会,然后他冲着镜子抬了抬下巴,露出一个藐视的眼神,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傲慢地拖长调子,说:“什么Lord Mer?萨?管他们是谁呢。德拉科•马尔福,”他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态度,你要保持风度,要自信,你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龄了,别像个第一次恋爱的傻瓜一样,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吃醋,何况他们早就是过去式了,谁没有个过去?我自己也跟亚历山德拉、潘西谈过恋爱——”
德拉科面容扭曲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很微妙:“——哦,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从来没有爱上过她们——可是奥薇利亚——如果真的没什么,她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心虚?为什么要堵上西西奈尔的嘴巴?”
德拉科猛地甩头,把刚刚洗完的金发甩得乱糟糟的,冷酷少爷的POSE顿时幻灭,他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现在就去问她,一次问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行,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要专门去问?她会怎么想?
这时,盥洗室的门被敲响了,德拉科正挣扎在崩溃的边缘,想也没想,就火气很大地拉开了门。拉开门后,一阵风吹进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拉开的不是房间门,而是盥洗室门。
而能像这样一个招呼也不打,就随随便便跑进他房间的人,不作他想,全世界只有一人而已。
“……”
奥薇利亚抱着一只足有她目前身高的一半长的枕头站在那里。
她一头长长的黑发也湿漉漉的,显然不久前才洗过,身穿浅黄色的丝质睡裙,虽然隔了半米的距离,但德拉科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沐浴过后的香气。那一双杏眼圆溜溜地看着他,打开门的一瞬间,青眸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欣赏:“哇,德拉科,你的身材真好~”
德拉科已经不想问‘你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后退一步,砰地拉上了门。他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大晚上的不要来考验他的定力好么……
于是两个人隔着一道门展开了对话。
“奥薇利亚,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急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么?”
女孩的回答:“啊,算是急事吧,德拉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坚定拒绝。
“……那我不睡在床上,我可以睡沙发呀,总之,让我留在在你房间嘛,好不好?”
德拉科咬了咬呀,仍然坚决地说:“不行。”
“……”
“奥薇利亚?”
“我在!你改变主意啦?”
“……没有。”
“德拉科,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也不行。”他简直被她耍赖的精神感动了,哭笑不得地说:“乖,就像以前那样,回去睡好么?”
“像以前那样?”
“嗯,像以前那样。”
“……好吧。那样也不是不可以。那我走了……”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德拉科犹疑地想。他忍不住开口挽留:“等一等!”
“嗯?”
“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去海边散一会步,我再送你回房间,也许那样你更加容易入睡。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她的声音立刻雀跃多了,“那我等你。”
德拉科一笑,心里被温柔和喜悦填满了,低低应道:“好。”
时间已经很晚,夜色深沉,整座波塞冬都陷入了沉睡,连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温柔许多。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沙滩上,月光洒落,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投在侧面,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赤脚踩在细腻的白沙上,沿着海岸线,一路慢慢走下去,一边轻言轻语地聊着有的没的,时不时传出或低沉或清脆的笑声。他们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打闹,嬉戏,拥抱,亲吻……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他们年轻稚嫩的躯壳下,是两个历经沧桑的灵魂。时间给了她智慧和不变的笑容,给了他力量和懂得珍惜的心。
他们原本是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却因为某些偶然,成为了彼此的命运。他们都诞生于黑暗、行走于黑暗,却为彼此带来了奇迹和光明。
偶然化作必然,平行线纠缠成为宿命,奇迹已经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对了,德拉科。”奥薇利亚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说你还有疑问,被西西奈尔打断了……”
“是的……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德拉科说。
“我们?”
“你、兰洛斯、白易莎,Double B那些人,还有至今没有露面的兰洛斯其他九个属下。
奥薇利亚‘啊’了一声,说:“在你看来是什么样的呢?”
德拉科想了想,回答:“你和兰洛斯是朋友,柏金斯他们与你存在某种从属关系,却对兰洛斯缺乏敬意,甚至态度有些不屑;同样,他们对白易莎态度也十分恶劣,而白易莎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白易莎称兰洛斯为教皇,而称你为‘阁下’,兰洛斯明明有十名从属,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从白易莎曾经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我推测他们的关系也并不融洽。”
“啊~应该是我和兰洛斯的友情让你迷惑了吧,如果我告诉你,我们本来是敌人,你就能明白了。”
“你们原来是敌人?”德拉科有些明白了,“这么说,你们各自的势力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所以……可是为什么?”
奥薇利亚点点头:“是啊。这个事情有点复杂,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一开始呢,我们所有人都属于同一个地方,一个被称为【教廷】的机构——这个教廷并不是你所知道的教廷——有一天,包括柏金斯在内的数十名实验体联合叛逃了,于是我被任命来到这里追杀他们……”
“实验体?”德拉科惊讶地问。
“是呀,实验体。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们都不算是人呢!所谓‘血族’,只是不明真相的人类,安在我们头上的一个称谓而已。接到这项任命的时候,我也才诞生不久……”
……
“卢修斯,你洗完澡了吗?快来,过来这里看看。”卢修斯推开盥洗室的门,就看到妻子站在窗前,一手抓着窗帘,一手扶着玻璃,就像是在拉窗帘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卢修斯说着,走到一个精致的高脚圆木桌前,为自己和西茜一人倒了半杯红酒。
“是小龙。”纳西莎回答。
“小龙?这么晚了,他还在外面做什么?”卢修斯说,一手端着一个水晶高脚杯来到窗前,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纳西莎。
纳西莎噙着微笑,向窗外某一处扬了扬下巴,卢修斯也看见了海滩上的两个身影,虽然光线很暗,但已经足够他分辨出自己的儿子,而另外一个女孩,从身形上看,显然是奥薇利亚。
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臂,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就这么慢慢走着,忽然,似乎是男孩说了什么话,女孩松开手抬起头,男孩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又替她整理好衣领,两人面对面站着,贴着额头说了好半天悄悄话,才重新牵起手,继续沿着海滩散步。
那种甜蜜又温馨的气氛,就算是隔得那么远,卢修斯也能感受到——或者可以称之为代入感——他和纳西莎也曾在波塞冬渡过这样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哦,天哪。”
“他们感情真好,不是吗?”纳西莎听到丈夫的感叹词,就知道他和自己想的一样了,“我本来担心小龙在感情上还太冲动,这样下去如果伤害了小奥薇,我该怎么跟奥薇利亚交代呢?但是现在,我想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卢修斯可以听出来,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压抑的激动,显然高兴地不得了。
在妻子期盼的目光下,卢修斯慢慢喝了一口红酒,道貌岸然地摇摇头,说:“这小子,果然还太年轻了。深夜大好时光,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沙滩上聊天呢?这样一看,他一点也没有遗传到我的——啊!梅林的胡子,西茜,你快松手,好疼……”
同一时间,城堡的另一个房间内,还有一个女人站在窗前,视线透过遮挡住了整个面部的面纱,凝视着月光下的少年少女,但当房间盥洗室的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的反应就大不一样了:
“哦!圣母啊!”兰洛斯吓得倒退一步,警惕地说:“卡若!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里干嘛?”
银发男子一边说着,还一边举起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发,一副‘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面巾后,卡若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淡淡说:“整个城堡的所有魔法阵都是我设计并嵌入的,我当然是想进哪扇门就进哪扇门。谢谢你的好意,兰洛斯,但我暂时不需要你的头发做拖把——毕竟城堡的清洁法阵还在照常运行。”
这个冷笑话听得兰洛斯忍不住打了个抖。但听到对方不打算残害自己的头发,他立刻有了底气,直起腰板,动作优美地把系到一半的浴袍腰带系好。
他问:“好吧,卡若女王,那么你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说着,他的语气变得轻佻又可恶,“难不成……哎呀,那可不行,在这方面我从来不凑合,你这个身体年轻时还不错,但现在实在太老啦——嗷!”
兰洛斯捂着小腹弯下腰,卡若面无表情地收起魔杖,说:“我要走了。”
“啊?”兰洛斯龇牙咧嘴地说,“那么快又要?”
“我本来要跟奥薇利亚打个招呼,但我想她今晚应该没时间见我了。”卡若向窗外看了一眼,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所以我有事要交代你。”
“可是奥薇利亚说她有旧识要介绍给你……我看她还挺心急的,都对我提到过好几次了……”
“我知道,我最多一个月后就会回来,到那时再说吧。”卡若说,“你告诉奥薇利亚,她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留在房间里,她需要时自己进去拿。”她说完便盯着兰洛斯,似乎在确认他能否听懂自己的意思。
“……就这样?”
“就这样,在你把自己的头塞进实验室前,及时转告她!”卡若警告地说。
“卡若,你这种充满着不信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我一向……”
卡若懒得听他扯,转身就走:“替我向她和梅……德拉科•马尔福说再见。”
“……”兰洛斯耸了耸肩,目送她离开。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她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说:“等一下,卡若。”
卡若停步侧身,兰洛斯语调难得正经而严肃地说:“当年的那个约定,你还在继续履行吗?”
沉默在这片空间里持续了一小会,然后女子冷淡的声音响起来:“是的,我的目标没有改变,约定也仍然有效。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
“奥薇利亚……”
“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兰洛斯。”
“那么,还剩下多少时间?”
“不远了。”卡若说,“比起漫长的一千年,剩下的时间转瞬即逝。”
兰洛斯淡淡低下头,他听到门开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后,又轻轻地关了起来。
……
听完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后,某种不好的预感始终缭绕在德拉科心头。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奥薇利亚的手,偏过头,望着她恬淡的侧脸,望着她唇边那抹不变的微笑,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中。
无数话语在舌尖打转,最终,他只是问:“你说因为兰洛斯选择与你握手言和,兰洛斯的属下对他非常不满,但是因为力量上的差距,他们清楚自己没有胜算,才忍气吞声?”
奥薇利亚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说:“唔,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地位和血统的原因。那群人非常死板,只要兰洛斯还是名义上的教皇,他们就不敢反抗。”
“兰洛斯的命令,他们依然遵从吗?”
“是呀,目前为止是这样,但其中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奥薇利亚说:“兰洛斯害得他们有家不能回,我想他们应该很恨他。”
“他们更加恨你。”德拉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沉重。
奥薇利亚不甚在意地莞尔一笑:“嗯,这是肯定的,兰洛斯曾经开玩笑,说那些人肯定是恨我恨得不愿意跟我呆在一个半球上——所以移居到澳洲去了——所以才整天神龙不见头尾,他不主动召唤,就连影子都见不到!”
“……”德拉科皱眉想了半晌,觉得放心不下:“他们或许在暗中谋划什么,奥薇利亚,千万不要小看怨恨的力量,经过时间的洗练,它会成长为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并获得毁灭一切的力量。听我的话,以后注意一点,好吗?否则我会担心。”
奥薇利亚仰头看着他,甜甜回答:“好!”
见她答应地那么轻易,他更加不放心了:“真的吗?你跟我保证,奥薇利亚。”
“我保证!”她干脆利落地说:“放心吧,德拉科,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虚伪的承诺。”
德拉科勉强点点头,蹙起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也许是关心则乱,他怎么想都觉得不不放心。
奥薇利亚把额头靠在他肩上,笑着说:“怨恨的力量我见识过无数次,它的确强大,你看,它把你变成了今天的样子——虚伪,狡猾,冷漠,沉郁,闷闷不乐。但是在我看来呢,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它更加强大的东西。正因为它的存在,我才能活到现在,并遇见你……”
德拉科挑眉,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了。
“——等一等,奥薇利亚,我好像听见了几个奇怪的形容词,虚伪?狡猾?冷漠?你确定你没有搞错吗?”
“恐怕是这样的。”奥薇利亚嘻嘻一笑,“不过,我还没说完呢——同样因为那个东西,你也已经改变了很多。不是吗?”
“哦?”铂金少年故作不解状:“那个东西……那是什么?”
“哎呀,你真的猜不出来吗,德拉科?”她抿嘴一笑,“我才不说,等你想出来后告诉我吧!”
“……”
他在想——她是故意转移话题呢,还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呢?大概是后者吧,德拉科不能确定。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主动走进自己的世界,打开他的心门,他还不够了解她。
德拉科受到蛊惑般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在那翘起的唇角轻轻摩挲。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用什么来报复这个给予你悲惨命运的世界?有人戴起了冰冷的面具,有人拿起了染血的武器,有人却能够还以微笑。
他低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唇角。
“你的笑容真美,奥薇利亚。”他看着她,浅色的眼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
奥薇利亚偏了偏头,错开他的唇,可爱地皱起了眉头,突然间,伸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推。
德拉科没有反抗,就这么仰倒在沙滩上,腰部似乎硌到了一块石子,痛得他咧了咧嘴,奥薇利亚动作十分霸气地撑在他头两侧,说:“你的话题转移地也太僵硬了,德拉科。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被夸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姑娘吧?快想,想到那个东西是什么了没有?”
德拉科觉得这个姿势也不错。坏笑着抬起手臂,圈住她的脖子:“想不到。”
“真的想不到?”
德拉科坚决不助长某人的嚣张气焰,于是继续装傻:“嗯,是什么呢?真的想不到。”
“太糟糕了,德拉科,不得不说你的智商和情商都令人担心耶。不行,我要惩罚你,让你长记性才行。”奥薇利亚点点头,认真地说,目光锁定他的唇,缓缓低下头——
德拉科配合地做出痛苦状,半闭上眼睛,等着‘惩罚’降临。
炽热的鼻息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只剩下稀薄的空气,奥薇利亚突然停止了动作。她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翻身滚向一边,德拉科只觉得身上一轻,女孩已经坐了起来。
“嗯~惩罚就是,想出来之前,不许占我便宜。”她一边拍着手,一边轻松地说。然后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外套,昂起头走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少年没有追上来,正觉得奇怪,忽然腰上传来一股力道,就像被一股很粗的绳子绑住了一样,她眨眨眼,只来得及‘呀’了一声,就被拽倒在柔软的沙子上,滚了好几圈,一直到德拉科身边,才停下来。
德拉科满意地将魔杖插回袖口。
“……德拉科,你学坏了!”她灰头土脸地指控说。
“我没有学坏。我本来就阴险、狡猾又虚伪。”他得意地笑答。
“……”
他侧过身来,用一只胳膊撑起脑袋,伸手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拨开,用手指梳理好,然后细心地吹掉粘在她脸上的沙子,最后展开手臂,让她枕在上面,做完这一切后,才重新仰躺回去。两人一同凝望着晴朗的星空。
“奥薇利亚。”
“嗯?”
“能够遇见你,我非常高兴。”
“……”
“奥薇利亚?”
“……嗯!我也是。遇见你真好,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