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缘》九月霏霏

2、第二章

　　朱砂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恨，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眼中根本不是一城之主，他只是一个小人罢了，一个想横刀夺爱的小人。

　　她和祁楚轩相知相爱，他想尽办法拆散，她想叫祁楚轩辞去将军之位和她归隐山水，他依旧以城中需要祁楚轩为由逼他留下来。

　　赫连宸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似乎没有因为女子对她的冷漠而生气。

　　看着眼前的这女子，他忆起了三年前他和祁楚轩出城打猎，却是在路上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她，他以为她来者不善本欲杀了她，却被祁楚轩阻止，祁楚轩把她带回了祁府，他赫连宸此生都不会想到，自己当初差点杀死的女子，竟然会成为他心中的挚爱。

　　他的这头苍苍白发便是因为难抑相思之苦而一夜之间白头，他无法当面和祁楚轩说他爱上了兄弟的女人，可是他又不能容忍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所以，他矛盾的用尽一切手段留下祁楚轩，因为他知道留下祁楚轩，便能留下她。

　　他想他是疯了，疯的彻底。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眼前的女子出现后便彻底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他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

　　“朱砂，你想离开摩哥城吗？”

　　他破天荒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朱砂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容相信的神色，“你会放我们走吗？”

　　赫连宸朝着她站的地方缓缓走来，朱砂看他走过来，只能选择不断的退后。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祁楚轩得留下……”

　　“你……”

　　朱砂抬手用手指指着他，她恨透了他，一城之主怎能如此霸道？

　　好狡猾的赫连宸，他知道自己不会和祁楚轩分开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作弄她，她微微闭眼，随后缓缓睁开，如豁出去一般道，“赫连宸，我有个办法你永远都无法分开我和祁楚轩……”

　　赫连宸的脸上依旧浅笑，“什么？”

　　朱砂淡漠一笑，随后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立，脸上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和祁楚轩一起死，你便分不开我们。”

　　她笑的凄凉且带着绝望。

　　赫连宸脸上的笑意却僵住，那双犀利的眼睛中渐渐燃烧熊熊的怒火，他此时很想抬手掐死眼前这个惹怒自己的女人，可是他知道他下不了手。

　　他下不了手，纵是那双手杀过太多的人，他依旧无法下手。

　　朱砂看他吃瘪的样子，心底浮现一抹浓浓的报复快感，拆散别人的人永远都得不到真爱。

　　“我要回去了，祁楚轩在等我……”

　　她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后便快步离开，漫天飞舞的桃花在她身旁飞舞，调皮的飞舞在肩膀上，发上，额间。

　　赫连宸想伸出手去抓住她，却是什么都抓不到，掌心中多出了几朵惨败的桃花瓣。

　　刀刻的俊脸此时冷寒如冰，看着那团渐渐消失的红色身影，一双犀利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嗜杀，“朱砂，请节哀……”

　　他双手轻轻一拍只见从一旁闪出一位黑衣人，黑衣人对着他恭敬道，“城主……”

　　他点头，“去吧，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黑衣人得令后很快离去，赫连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抬手摘下一朵血红的桃花放置在指尖，细细把玩着，“这是你逼我的……”

　　朱砂匆匆的骑马往回赶，马蹄飞扬，溅起一些飞舞的尘埃。

　　红月当空，映照在古老的青色石板上面，朱砂此时的心境很是复杂，她想起经常和祁楚轩同坐一匹马儿策马奔腾去城外看小桥流水人家。那美好的一切刻画在她的脑子中，经久不忘。想起那赫连宸嘴角诡异的笑意，突然的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夹紧马肚子飞快的往祈府赶去。

　　还未赶到祈府的时候她便见到一大片火光，火光通天照亮了大半个摩哥城，朱砂的脸上闪现过一抹焦急想到今晚那阴阳怪气的赫连宸，她的心如刀割。

　　马儿快跑到祁府的时候，她快速的翻身下马朝着那熊熊燃烧的祁府跑去，入目之处，只见偌大的祁府被一大片火光所包围，人群嘈杂中她惊慌失措的到处找寻着那人的身影。

　　下人们在提着水桶灭火，她随意抓过一个满脸黝黑的人，大声道，“将军呢，将军在哪？”

　　那人一看是朱砂，忙丢下水桶，“姑娘，您没有在屋里啊，府中着火了，将军进去找您了啊……”

　　朱砂一听祁楚轩在火海里面，她想也没想就准备冲进去，却被一干下人死死拦住，“姑娘，您不能进去……”

　　她被人死死束缚，只能撕心裂肺的对着那火海中大喊，“祁楚轩，祁楚轩……”

　　拉住她的俩人见她快要挣脱开去，一人心一狠，拿过一旁的木头朝着她的头猛然一敲，她的脑袋只觉得嗡嗡直响，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尘封的东西渐渐清晰。

　　她看见了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看见了迷路的自己，看到了救她回府的祁楚轩，看到了……

　　头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她无力跌倒在地，却是努力的爬向那燃烧的祁府，“祁楚轩，祁楚轩……”

　　大火熊熊的燃烧着，她无力的在地上爬行，一滴滴泪水往下淌，一旁的下人看她如此可怜的样子本想上前去搀扶她起来，奈何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人后便再也不敢。

　　那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宸，巨大的火光照耀他那张冷峻的脸，他神色冷漠的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属下，他看着那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女子，眼眸中划过一抹不忍之色，本想上前去扶她起来，可是却想起她那绝望的话语。

　　要死在一起吗？本主偏不如你所愿。

　　“祁楚轩，祁楚轩，你出来啊……”

　　她拼劲全力居然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如火的红裳在火光的映照下也褪却了夺目的光彩，变的黯淡无光，她用祈求的眼神向周围的人求救，周围的人只是忏愧的看着她，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救火了，因为宅子已经没救了。

　　她哭的声音嘶哑，哭的肝肠寸断，突然之间，她猛然抬起头仰天长啸，“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天上的一轮红月渐渐隐退进云朵里，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那腰间的双鱼玉佩沾染了她的鲜血后发出一道炫白的光芒直射上天空，天上便开始沥沥下着小雨，紧接着是瓢泼大雨。

　　燃烧的大红大雨的冲刷下很快熄灭，一旁的人都诧异这神奇的一幕，这个女子是不是妖孽，会呼风唤雨？

　　她踉跄着步子不顾屋子即将要倒塌的危险想进去找他，这时候，一道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拉住她，她震惊回头看到了赫连宸那张神色复杂的脸。

　　她却没有了桃花琢的嚣张，立马跪倒在他的面前，卑微求他，“求您了城主，您救救你的兄弟祁楚轩……”

　　不知是被她的真情所感动还是对祁楚轩的愧疚之意，赫连宸对着下人微微摆手，下人们这才冲进那快要倒塌的宅子中去找寻祁楚轩。

　　烧的只剩下木架子的宅子随时面临倒塌的危险，下人们很快便在祈府的后院找到了被倒下的柱子打的奄奄一息的祁楚轩。

　　当他们把祁楚轩抬出来的时候，朱砂已经忘却了该如何的哭泣，她快速跑到他身旁跪着，祁楚轩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全部是被烧的痕迹，身上未卸的盔甲说明他是匆匆赶回来的，连盔甲都未脱便冲进火场找她。

　　朱砂双手颤抖，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来，那张原本俊逸的脸烧的黝黑，她用衣袖给他轻轻擦拭，“祁楚轩，祁楚轩你醒醒……”

　　“祁楚轩，我记起来了，你不是说我是你拾回来的朱砂吗？为何不理我，为何？”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祁楚轩的脸上，她想起了那神奇的双鱼玉佩，她把玉佩紧紧的捏在手中又把祁楚轩的手紧紧握紧，“双鱼玉佩，你能带我来到这里遇到他，求你让他活下来，求你……”

　　一旁的众人都惋惜摇头，祁楚轩的下属们看他被烧死了，都纷纷跪地，“将军，您走好……”

　　一行人丢下盔甲，对着祁楚轩三拜。

　　一旁的赫连宸手下本想上前去阻止，却被他拦住，“无妨，兄弟一场，就让他体面上路。”

　　双鱼玉佩在她的祈求下渐渐发出一道韵白的白光，白光围绕着祁楚轩和朱砂，众人大惊，难道那玉佩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祁楚轩那双紧闭的眼睛动了一下，朱砂欣喜不已，继续摇晃着他，“祁楚轩，你醒醒，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小桥流水人家。”

　　祁楚轩只觉得头顶上一直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他，“醒来吧，醒来吧……”

　　缓缓睁开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泪的朱砂，他想抬起手安慰她，却是全身动弹不得。

　　“上天总算对我祁楚轩不薄，我的朱砂还活着。”

　　祁楚轩那张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意，他刚刚值晚班回去便见到府中着火，他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进去找她，没有想到火势太大他不但没有找到朱砂，还被掉落下来的柱子打中。

　　“祁楚轩，我还活着，你别死。”

　　祁楚轩的眼睛中闪耀着一抹晶莹的亮光，“祁楚轩不会死，会永远和朱砂在一起……”

　　朱砂不住的哭泣，她扭头对着身旁的人祈求，“求求你们帮他找大夫，救救他。”

　　众人都无奈摇头，她们都知道将军只是拼劲最后一口气罢了，大夫来了也无用。

　　祁楚轩微微摇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嘴唇喃喃蠕动，朱砂把耳朵凑上前去，待祁楚轩说完那未说完的话后，那双眼睛中最后一抹晶光消失。

　　一粒粒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祁楚轩的脸上，划过那带着胡茬的下巴。朱砂此时变得异常安静，没有哭闹。她就双臂紧紧抱着祁楚轩的尸体，良久她才凄凉一笑，缓缓摊开双手看着那枚双鱼玉佩，玉佩开始发出幽红的光晕，一闪一闪，众人害怕都不敢靠近她。

　　只有郝连宸暗叫不好，他本想冲上前去，却是被那一道红光所挡，狼狈的跌倒在地。

　　“双鱼为媒，玉佩结缘，祁楚轩，我们来世再续未了缘……”

　　她从头上抽出一根尖细的簪子把尖锐的一角对准自己的脖子，绝望闭眼，狠狠刺下。

　　“不要……”

　　赫连宸朝她撕心裂肺大喊，他想强行冲上前去，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朱砂用簪子刺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飞溅，溅落在双鱼玉佩上面，女子无力的扔下簪子，倒在祁楚轩的怀中。

　　神奇的双鱼玉佩此时发出极度幽红的光晕，红的绚烂。霎那间，那女子随着一道红光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孤零零的祁楚轩依旧躺在地上。

　　“不，朱砂，不……”

　　赫连宸迅速的跑到祁楚轩的身旁，双手朝前猛然一抓，却是什么都未抓住。

　　他半跪在地上，神色痛苦，他精心策划的计谋原本只是想拆散她和祁楚轩，如今却是俩人双双赴了黄泉。

　　赫连宸机关算尽却是没有算计到今日，一代将军祁楚轩身亡，第二日摩哥城便出现了极端的天气，血红的大雪纷飞的下着，毒死了城中的所有生物，一向繁华的摩哥城此时孤寂如鬼城。

　　这年的六月六日，一轮红日映照，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天大水席卷了这个曾经富庶繁荣的小城。

　　时光湮没下，千年古城依旧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下永久沉睡，正如那无人拾起的朱砂，无人问询，无人在意。

　　祁楚轩和朱砂的故事被那神奇的双鱼玉佩保留了下来，也许在若干年后有幸的人能再次拾得那枚双鱼玉佩，重新开启那段尘封千年的爱恨缠绵，解开那沉睡千年水下古城的魔咒。

　　全书完

　　王子兮
　　2014.9/28.0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