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离》于隐

2、第二章 闯关

　　长离并未发觉自己的手镯有何异样，但那位老翁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那道淡淡的霞光。他有些诧异，这时才认真打量起长离来。

　　只是长离看起来极为普通，也就是一位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并未有什么独特之处。没过多久，长离果然摸到一条中不溜的鱼儿过来了，“瞧，我是不是会捉鱼？”

　　老翁点头夸赞道：“嗯，没想到你这双手还挺灵巧的，说不定还真可以上紫霞山一试。”

　　“真的？”长离顿喜，将鱼儿往鱼篓里一扔，拾起包袱便向北边跑去，还回头笑嘻嘻地朝老翁挥手。

　　老翁回头眯着眼，微微带笑瞧着长离的背影，手里捋着白花花的长须。忽然，他手中一滞，低头瞧着，发现长须竟然掉落在地。

　　“明明粘紧了怎么掉了？”他自言自语嘟囔着，索性把白色眉毛也扯了下来，然后将头上的假白发套一拉，再撕掉脸上又黑又皱的皮。刚才还是白发苍苍的老翁，此时俨然成了一位心高气傲的青年男子。

　　他慵懒地伸手抚了抚一头飘逸的青丝，斜睨了一眼篓中那条惊慌失措的鱼儿，颇为同情地说：“可怜的鱼儿，中午就靠你果腹了。”他说着便收起鱼竿，再拎起鱼篓，朝小溪不远处的一处茅屋走去。

　　长离只知道紫霞山在北边，距她生活的沙河村有一百多里地，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踩着欢快的步子，一路向北。饿了就从包袱里拿干馍馍吃，渴了就喝途中遇到的河水或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夜里就蜷缩在山脚下睡。

　　幸好正处夏季，她身子也皮实，夜里露宿能熬得住。

　　第三日上午，她终于来到了向往的紫霞山脚下。此山高耸直入云端，紫气缭绕，凡人之眼根本看不清此山到底有多高，只是让人瞧了莫名地敬畏。

　　长离仰头瞧了一阵，脑袋便晕眩得厉害，她不禁感叹道：“这里果然是个修仙的地方，还没开始上山就感到浓浓的仙气了。”

　　她瞧着山上一片青翠，又见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伸入山林，便兴奋地冲了过去。她心里还在寻思着，那个老翁说一般人上不了此山，但眼前不就有上山的路么，老翁不会是吓唬她的吧。

　　才刚这么寻思，她冲上去便猛地撞上一棵粗树，整个人受力往后一仰，摔了个四仰八叉。缓了好一会儿的劲，她才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后脑勺，再一摸脑门，发现被树撞起了一个大肿包，生疼生疼。

　　她揉了揉眼睛，再往前一细瞧，咦？刚才明明见着有一条上山的小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竟然变成密密麻麻的大树拦着！难道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这座山根本就没有上山的路？不对啊，她又不是老太婆，不至于眼花得连路都看错。

　　忽然，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蠢死了，这应该是迷魂阵，或是障眼法，刚才看见的小路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

　　她挣扎着起了身，打算从树缝里钻进去，她身子纤细轻便，觉得自己钻进去应该没问题。她伸手撩开挡在树缝中间的小树枝，手才触及树枝，她便忍不住一阵“啊！啊！……”惊叫起来，感觉手掌像被几十根针同时穿刺一般，钻心地疼！

　　她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眼前的密林又变成一片缭乱的荆棘了！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手，再感受着脑门上那个火辣辣的大肿包，她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几十步，瘫坐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好可怕！这还没上山一步，她已经被伤得快遍体鳞伤了，要是真的硬闯，她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她是真相信那位老翁说的话了，可是连这第一道关卡她都没法通过，若想过三关，还要经受三次考验，她怕是没那个命入紫霞派了。

　　喘了一阵粗气，她心灰意冷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干馍馍啃着。怎么办？她只想找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地方，至于能不能修仙她倒不是很在意，可是除了紫霞山，她又能去哪里呢？她可不想再回沙河村嫁给石牛，要不……去沧城谋生计，做点小买卖？

　　她拿出荷包数了数铜板，感觉有点少，不要说做小买卖了，这点钱也就只够买几十个白馍馍吃。看来是做不了小买卖了，她也不想像村里的有些姑娘去沧城给人当丫头，整日被主子们打骂，任人欺凌。

　　她抬头再看着眼前的紫霞山，这里如此仙气缭绕，住在山上修仙的弟子们肯定过得很惬意吧，每日不必为吃穿发愁，只需跟着师父修仙，得了空闲还可以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玩耍，要是真有飞升的那一日，还能成仙！

　　她越想越向往，既然已经来到山前，她怎能轻易放弃？

　　她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再来尝试上山。这次她不再那么鲁莽了，而是仔细察看着眼前的荆棘。她知道，只要触碰到它们，它们会立刻变成其它的东西，刚才由一条小路变成密密麻麻的树林，现在又变成荆棘。倘若再一碰，指不定还要变成什么呢，要是成了一道鸿沟，她掉进去岂不是要摔死。

　　她从地上拾起一根长棍，试探地用棍子触碰着荆棘，荆棘立马变成一片刀山，吓得她手直哆嗦。她再用棍子触碰一把尖刀，刀山转眼间变成了火海，燎得她浑身灼热，烤得慌。她捂了捂心脏，庆幸自己最开始浑浑噩噩地冲上来只是撞上了一棵粗树，要是冲进了这样的火海，她现在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她接着用棍子试探，眼前的火海立马变成沙漠，之后又由沙漠变成一片绿意盎山！山上还掩映着争奇斗艳的鲜花！

　　她赶紧上前几步，拿棍子杵着地，因为她觉得眼前这样的青山，以及青山上红艳艳的花儿都极为真实，这应该是紫霞山本来的面貌。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跨了过去，眼前的景象没变！她顿时惊喜地喊了起来，“没变！没变！这是真正的紫霞山！”

　　一条腿跨过去没有变化，她再双腿踩上去，仍然没变化！她立马兴奋地上山，虽然没有小路，走在杂草里她也觉得踏实得很。除了满山遍野的杂草和一簇又一簇的鲜花，还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几棵高大魁梧的树。

　　她折了一枝映山红插在头上，一路兴奋地跑上去。走了约半个时辰，她发现没法再走了，因为眼前是一片峭壁，极为险峻。

　　这应该是第二道关卡吧，她有些踌躇了，之前第一个关卡是考验耐力和是否幸运，若没有不停地试探，一走进去便是火海或深渊，只有送命的份。而这第二关，难道是考验体力与武艺，让人硬生生地爬上去或使用轻功？可她只是一个身无半点武艺的弱女子呀。

　　她仰望了好一阵，觉得要是真硬爬上去，她十有八|九会掉下来摔死！

　　这该怎么办呢，她坐下来又啃了一个干馍馍，再拿出葫芦喝了几口水，便动用她的小脑袋瓜开始琢磨了。

　　实在琢磨不出来，她就用手摸着峭壁，发现峭壁湿滑，根本不适合攀爬，其实她也没打算硬爬。只是这峭壁实在是太湿滑了，她忍不住双手扒着峭壁上的泥，越扒越深，很快就扒出一个洞来。

　　她发现，这山体只是表面上湿滑，其实里面很坚硬。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这峭壁里有许多小洞，看样子是以前上山的人留下的，那些上去的人到底是想了什么法子呢？

　　她索性将脑袋伸进一个洞里瞧着，发现洞壁上有一行字，上面写道：先割耳，再割嘴，去其痣，方能上峭壁！

　　看到这一行字，吓得长离慌忙缩回脑袋。想上个山还得自残，那上了山的人岂不是个个都是缺耳无嘴之人？长离实在是气得很，她好歹也算得上是村花，可不能为了上紫霞山而毁容。紫霞山不是修仙之地么，难道修成仙的人都是丑八怪？

　　她坐了下来，心想着要是实在上不去干脆就下山，再寻其它谋生之路算了。她败兴地用棍子在地上乱划着，写一个“耳”字，再写一个“口”字，然后戳了一个小点点算是痣。她偶然发现，若是一个“聖”字，先割耳，再割嘴，去其痣，妥妥地剩下一个“王”字！

　　她立马爬了起来，仔细瞻仰着这峭壁，然后绕着峭壁底下跑了起来，来回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有一处峭壁的形状极像一个“王”字，虽然此形十分隐蔽，因她脑子里深深印着这个王字，来到这儿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完全忘记了浑身的疲惫，不管不顾地爬了上去。奇迹出现了！她没有掉下去，这里的峭壁就像粘粘的糨糊一般，脚踩上去根本不会往下滑，而且还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她，双手再不停地往上攀，很快就爬上了峭壁。

　　长离站在峭壁之上张开双臂，闭目十分享受地做着深呼吸，然后敞开嗓门呼喊道：“紫……霞……山，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