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gl》礿锦烯

54、束缚

　　那道闪电比今夜任何一道闪电都要大都要亮，因为它是那么的近，近的仿佛可以把这个仓房一分为二。就在那刺眼的亮光使屋子里的人不得不遮挡住视线的时候聿念桐双手拽住他的头发猛地撞向了对面的石头墙壁上。
　　鲜红的血顺着崎岖不平的石面上流淌了下来，它们滑到了瘾君子的头顶上，融进了他的头发里。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聿念桐对嫌疑犯做了什么，他们看着对面猩红的墙壁和软塌塌的趴在瘾君子尸体上的那个男人，他们努力的思考着，试图做出什么反应，可是看着聿念桐抖动的双肩，单薄的背影，几个人如同木桩根本难以上前一步。

　　林警里随行的医生是一位不太健谈的小伙子，他默不作声的将躺在木板上的那个男人检查了半天，他的头上包着纱布，可是止不住的血还在渗出，他看着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嫌疑犯的聿念桐叹口气：“怕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救，把你那些止血药都给我糊他脑袋瓜以上。”王维急了，大声命令着，疯了一般的去扯开林警的药箱，林警一把摁住他的手，低声说：“我自己来。”王维跌坐在地上，看着聿念桐，她极其安静的站在窗口边的位置，目光呆滞的望着木板上的人，王维丧气的蹬了一脚木板，心想：死了一个也就算了，这回要死了两个。这个可是聿念桐亲自动手的，性质是不一样的。死了聿念桐怎么办？！自己怎么交待啊！

　　毕竟是年纪轻了，不如其他人冷静。申之国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烟，村长一直在联系镇里的医院，全永福坐在林警中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申之国抽完了烟站起来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木板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说：“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冲动呢？”
　　听见他的问题聿念桐看向他，申之国紧锁着眉头，两个人默默的对视片刻，申之国点了一只烟递给了聿念桐。在王维和全永福意外的目光里聿念桐走过去接过了烟，静静的吸了一口。

　　从调进这个派出所聿念桐进所长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望着办公桌后愁眉苦脸的李所长。
　　“你说，你说，你这是干的什么事？”李所长好像无从说起，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聿念桐望着他就像望见了被涝了庄稼的汉子。
　　“停止执行公务，等着上面做出下一步指示吧。”最后李所长也只能低声说：“嫌疑犯是没死，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聿念桐没回答，她安静的对着正陷在狂躁情绪中不能自拔的李所长敬礼退了出去。李所长看着她如此态度，气的又连续叹了几口气。
　　聿念桐去刘佳那里办理了手续，交上了配枪和制服。
　　“听说上面的人下午就到。聿副所，我们得先把你……”王维轻声说。
　　聿念桐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安静的开始掏自己兜里的东西。当她摸到自己的手机时，她犹豫了一下。
　　“我发个短信。”聿念桐的声音嘶哑，她望着刘佳和王维，带着往日的威严，只是这威严中又多了一丝情绪。
　　刘佳和王维撇开视线，聿念桐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半天，找到申今姬的号码。
　　“所里有事儿。暂时不能见面。照顾好展清。”聿念桐看了看，又加上了一句：“囡囡。谢谢你。”
　　她看着短信发送成功，才将手机关机放在了自己的配枪边儿。

　　王维从身后掏出手铐，聿念桐面对着他伸出手。
　　“副所。”王维拿着手铐的手缩了缩，他望着聿念桐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直没有什么光彩，而此刻更是黯然。聿念桐盯着他，又看了看刘佳，严肃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她笑了，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她低哑的声音让人听了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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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展清带来的人安置在木耳工厂，申今姬和展清挤在一把伞下向聿念桐的家走去。
　　“聿念桐到底干嘛去了？怎么我回来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接我？”见了申今姬一直在忙着办理各种手续，安排车库，安排司机的居所，展清不得不承认木耳工厂的手续还真是繁琐。
　　申今姬也着急，这么大的雨，聿念桐从昨天走了到现在已经下午了也没来一个信儿。申今姬想给刘佳打电话问一下，又觉得这件事自己问的太紧迫被人家看了不好。
　　此时她的心焦比任何人都甚。展清再如此一问，申今姬倒是有了更多压抑不住的情绪。
　　“回家我给她同事打电话问一下吧。”申今姬挽着展清的胳膊，风雨太大，她们另一只手都扣在伞柄上，将雨伞放的几乎与自己平行，用雨伞抵挡着雨水。
　　她们转过小区的长街，看到了聿念桐房子的窗户，展清笑着说：“哎呀，这几天走还挺想这儿的。”白杨林在雨水中挺直着它们的树干，它们的枝条随着大风四处摇摆着。
　　“手机响。”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申今姬带着一丝兴奋对展清说。她将挽着展清的手臂抽了出来，另一只手更加用力的帮助展清支撑住雨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

　　聿念桐简单的告知在屏幕上整齐的排列着。申今姬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她又看了一遍，胸口中的□□感越来越重，好像有千百只干枯的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气管。
　　她一分神，手上便松了劲儿。狂风趁机而入，一下掀开了展清一只手无力控制的雨伞，阴云翻滚的天空中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大雨倾盆而下，将展清与申今姬从头浇到了脚。
　　展清不知道申今姬看到了什么，可是从她失常的行为上也感觉得到事情不是很好，展清拉着申今姬急忙跑到一处避风的地方，扑打在身上的雨水少了一些，展清抢过申今姬的手机擦干净上面的雨水，看了一眼。
　　“不对劲儿啊！”展清念叨着，对申今姬说：“我给她打个电话。”她说完也不等申今姬回答直接拨了出去。
　　机械的女音一遍一遍的告知着：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不行我们去看看吧。”展清将手机塞进申今姬手里，拉着她就走。

　　没有了雨伞，风雨更加肆意妄为，申今姬感觉到那狂乱的雨水几乎掐断了她的呼吸，割开了她的皮肤，可是这种疼，这种被外界施加上来的疼痛都没有此刻她心里的痛。
　　聿念桐这一条简单的短信在申今姬的世界里就像一条从天而掉下的馅饼，她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也许是第一个想到了自己也许是自己是唯一一个，可是这馅饼又如同一块铁饼，一不小心就砸的申今姬头破血流。
　　她知道聿念桐出事了，只是她不知道聿念桐出了什么事。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镇子东头的派出所，而她所有的希望，只有一个，简简单单，那就是，能看见聿念桐，看到她还活着。

　　镇东的派出所里刘佳和王维正站在大厅里窃窃私语。派出所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个人皆是一愣。这种天气这个平日几乎不会有“访客”的清冷衙门，突然就有人来了。
　　不用想，两个人也想到了是谁。
　　只是面前的两个人如同在海里捞上来一般，从头到脚都在流着水，水渍在大厅的大理石地砖上蔓延着，像要将这里淹没。
　　“囡囡。”这一次刘佳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她的语气中没有带着一丝的意外。她快步走到申今姬的面前，看到的是一张布满了雨水的苍白的脸。

　　“她在哪儿？”几近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颤抖的声音难掩说话的人此刻的慌乱。
　　刘佳感觉温热的液体终于冲破了她的眼眶，那些从聿念桐回到这里后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的崩塌，她的理智在这一刻一丝一丝的被抽离。
　　她拉着女孩冰冷的手穿过这个阴冷的大厅，穿过那幽暗的走廊，停在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道门前。

　　那上面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审讯室。
　　刘佳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申今姬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冰冷冰冷的触感。
　　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昏暗的房间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办公桌，整个屋子借由着桌子上的那盏灯照亮，桌子的正对面放着一张木椅子，空空的孤单的如同被遗弃般的放在那里。
　　椅子后面是被海绵包裹着的铁栅栏，它们隔断了这个房间，将它分隔成了两部分，栏杆里的空间十分的昏暗，申今姬看不清楚那里，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靠近它。
　　她踏出了一步，角度的变化让她能看清楚了一个角落，那里没有人，冰冷的水泥地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她又走了几步，她有些慌乱的步伐终于惊动了栏杆里的另一个人。
　　最暗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如同她一般慌乱的走了出来。
　　灯光直射在她的脸上，她握住了栏杆，看着近在咫尺的申今姬。
　　申今姬终于看到了聿念桐，那个在前天的夜里还亲吻了她的额头的女人，她穿着平日里的休闲服，挤出一丝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微笑，她双手上冰冷的银色锁链将她曾经干净的灵魂紧紧的束缚。
　　她是聿念桐。
　　她深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