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鸣]胶囊》气筒

1、第 1 章

　　胶囊

　　卡卡西觉得自己堕落了。他最频繁出没的场所既非拥有靓丽曲线女掌柜的小酒馆，也非堆满心头至宝马赛克书籍的粉红书店，而是洋溢消毒水芬芳的春野樱野外临时急救室，并且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挺喜欢微观世界被化学物质肃清的感觉。
　　更要命的，把他脑袋垫起三十度的柔软坡面，与田野中没玩没了白花花的棉球或纤纤素手抽丝剥茧的伟大劳动毫无关联，卡卡西闭上眼试图进入噩梦逃避现实——那是两条，男人的腿。
　　鸣人将两人的手攥至卡卡西伤口加倍的湿润与疼痛，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本来一半就被面罩遮了，好歹留点世界见证我美貌的机会嘛——卡卡西撇撇嘴腹诽，但忍了忍没敢抱怨。
　　如果他真的能言语，也不会用这么欠揍一句话招来灭顶之灾。枕头九尾爆发起来自己恐怕晚节不保，假笑堆积挥毫泼墨的艺术家也是需退避三舍的主，更不用提左手针筒右手挥拳横眉冷对的青筋少女，或者不远处横亘的用手电筒自下而上在面上打光的木头人。

　　我只是在人生的旅途中，被心爱的学生伏击了而已。
　　然后枕在第二个学生的腿上，作为第三个学生实验材料，被第四个学生以文房四宝威慑和信赖的后辈高压政策恐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医院什么的进啊进啊就习惯了说不定还能打折呢，小樱不也曾调笑任务之后的卡卡西老师没在床上躺着才奇怪的么。成为病房一景的我到底是有多悲催……
　　所以，不要这种表情啊，鸣人。
　　你的卡卡西老师，不会死。
　　大概。

　　光线与声音打着旋偏离，暗黑的静默铺天盖地，触觉便格外清晰。他向来不知道人类的体温哪怕阻隔了千丝万缕的纤维也能焕发摄人心神的活力，脉搏随着心跳的规律运作，白细胞进出管壁的恣意形变，汗液浮上表层的轻巧征程，蓬勃生长的血肉叫嚣着喜悦与新生与火一般的意志，以健康的姿态茁壮切合。
　　幸好，他没找到你，倒下的人是我。
　　被称为佐助的他，终于惩治了为师的罪过。被称为漩涡鸣人的你，和被称为小樱佐井大和的他们，还能好好的。

　　“卡卡西老师，坚持住……药品、药品马上就能送来了……”
　　到底是怎样厚重的悲恸，连日光也化不开的浓云，才能凝聚冰冷的雨水，砸下如此干枯的哀伤。卡卡西想要拂开掉落的水珠，手指动一动惹来钻心的痛。疼痛撕咬着身体，仿佛要把灵魂从里面拽出来扯成碎片。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伤口，或者伤口灼烧神经麻木起来反能给予轻松享受。他的手指慢慢放松，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草原空旷静谧，只有风淡淡走过。往返木叶三天脚程的间距，足够命运摧毁他三十年来精心雕琢的任何痕迹。
　　“卡卡西老师听见了么！药、药来了……！”
　　膝枕动了动，上身被平放，口中咳出积血。雨未停，阳光也很灿烂，脸侧沾染五指触感，面罩下的肌肤因自由呼吸而舒畅。有什么东西柔软细致的贴上唇，度了些长形块状过来。
　　“药……填在胶囊里，……马上就会好起来！”
　　卡卡西想起这药珍稀，当年成为医院常客的时间着实消耗不少，药费从任务酬劳中加倍扣除，出院之后不得不面对粗茶淡饭以泪洗面了好些日子——但的确有效。
　　所以你……哭什么？

　　他艰难运动口舌，却发现吞咽的力气也不觉流逝殆尽。眼上笼罩的那只手颤抖得太过激烈早已不能阻隔视线，可卡卡西仍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再次领受冷与热的轮替苦与甜的交融，想不知这次还能不能好运气地遇上自家老爹，然后用尽气力向着曾经是枕头的方向，轻轻地漾开一个微笑。
　　泪是咸的，药是甜的。搅和在一起抽了枝桠，便是你与我与他们从上上一代流转至下下一代坚固而缠绵的缘。
　　但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臭小子别以为你的卡卡西老师好糊弄。就算失血染透了纱布爬上了膝枕，口中再也分泌不出唾液舌尖失去知觉，也能轻易分辩出到底被塞了什么——丸子、片剂、液体，苦涩、甘酸、腥腻。
　　赶明我清醒了，自当慢慢与你算账。

　　哪里来的胶囊。
　　分明是一颗奶糖。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