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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探春一路出了院门,直奔荣禧堂去,经过花园却正撞上了脸色苍白的贾元春。

      “天还凉着,娘娘怎的不多穿些便出来了?”探春行了一礼,笑道。

      贾元春这些日子过来,如何不知自己是被姬元亦算计了,那般狼狈地被赶回娘家,又乍听一句刺耳的“娘娘”,她抚弄花枝的手一紧,一枝大红牡丹拦腰断落。

      最近的日子与王府中过得天差地别,若非她再三保证王爷宠她极深,日后查出世子陷害之事,必会接她回去,老祖宗也不会教她享着大小姐的尊荣。

      在王府里头,除了王爷世子,谁敢给她脸色看?更别提还有下人背后嚼她是非,贾元春心中早憋着一把火呢,此刻见一个小小庶女这样言笑宴宴地同她搭话,哪有不发作的道理。

      “哟,青天白日的,我还当见了鬼呢!三妹妹快及笄了吧?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说着,她也不叫起,只淡淡晾着探春。

      探春还福着身,就这样不尴不尬地顿着。

      良久,贾元春哼了一声,道:“起罢,去抄五百遍闺训,明日交给抱琴。”

      探春脸色一白,强笑道:“娘娘......探春是事出有因,急着去寻太太......”

      贾元春冷笑一声,去寻太太?怕是去看太太热闹罢!也不想想,有舅舅和她在一日,父亲岂敢休了母亲?

      她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大红牡丹,在抱琴搀扶下,悠悠地去了。

      探春站在原地,下唇竟生生咬出血来。

      “不过是个妾罢了......”她低喃一句。

      “小姐......”远远地看着贾元春不敢上前的侍书见人走远,连忙小跑过来,担忧道。

      探春忽然眨了眨杏眼,笑道:“我没事。”

      不知怎地,侍书背后一凉。

      ☆☆☆☆☆☆

      季应泽当日并未在琼林宴上发难,事后却是莫名失踪,这人实在诡异难测,沈瑜林打消了算计他的念头。

      一晃半月。

      六月天气变幻难测,晴了几日又是一场急雨,晚上偏又出了月亮。

      不知怎地又到了上回的酒馆,沈瑜林也不点菜,只要了一壶冰泉酿。

      他如今是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赐御前行走,日子倒也清闲。

      从古至今翰林院便是个混资历交人脉的地方,心在仕途的待上那么一两年便能调职或外放,贪图安逸的便领着月俸,做些闲事,如此度日罢了。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清闲日子,沈瑜林淡淡一笑,凤眼微敛。

      壶中酒尽,沈瑜林拂了拂身上罩着乌纱的暗青色官服,正欲唤锦绣进来,一片阴影遮住了烛光。

      略抬头,入目是一张俊美的靥,一双淡漠的眼,他怔道:“王......爷......”

      眼前的男子正是永宁王姬谦,他穿了一身寻常衣裳,也未带随从。

      “不知王爷来此......”沈瑜林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姬谦伸手按住。

      “今日微服,不提主从。”

      沈瑜林低应一声。

      外头月朗星稀,行人三两。

      “想不到王爷竟也会来这等地方。”沈瑜林点了几道招牌菜,为姬谦斟了一杯酒。

      姬谦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些,他弯了弯黑眸,道:“瑜林不也是如此,本王如何来不得?”

      沈瑜林听得这话,觉得心中怪异,目光微闪,道:“瑜林本是低微之人,自不敢同王爷相提并论。”

      小酒馆生意淡,沈瑜林寻的又是僻静雅间,倒也不怕教人听去什么。

      姬谦略怔了怔,垂目抿了口酒,忽道:“瑜林还在介意......贾家么?”

      沈瑜林勾唇一笑,道:“总归......也是瑜林生身之地,哪有不在意的呢?”

      他这却是假话了,满打满算他也只在那贾府熬了一年,平日里半个主子也见不着,偶有几次撞见那嫡兄同丫环婢子调笑还要挨顿说教,他能在意谁去?

      姬谦道:“你是在意生身之地,还是......在意生身之人?”

      沈瑜林对上姬谦认真的神色,菱唇微勾。

      倒也巧了。

      从前困在后宅小院里不觉得,后来他闲着无事,算算京中格局,他前世相府竟正建在荣国公府方位。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罢。

      “生父无情,嫡母刻薄,兄长荒唐......瑜林在意的自然只是生身之地。”

      姬谦缓了语气,道:“一处府邸罢了,日后......瑜林只须记住,万不可再与贾家牵扯。”

      沈瑜林眸色微暗,心下了然,这四大家族既在史书上了无痕迹,必是犯了天家忌讳的,口中却道:“我一个被送了人的庶子,哪里会巴巴地再同他们沾上。”

      姬谦唇角微扬,道:“正是如此,既已送了本王,便是本王的人。”

      沈瑜林端着酒杯的手一颤,却笑道:“瑜林愿为王爷效死。”

      说着,敬了姬谦一杯。

      姬谦见状,也不好将人逼得太紧,接了酒,一饮而尽。

      ......

      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沈瑜林沐了浴,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

      说实话,他并不厌恶这些,自得知自己克妻,也曾想过寻一个契兄弟,互相扶持一生。

      他知道晋时遍行男风,也曾有过少年向他隐晦示好,可他却从未想过,王爷竟也......

      他对姬谦一直抱持的是敬佩景仰之情,还有些许感激,可这些远远不够让他心甘情愿背上佞幸之名,将自己摆在下位。

      何况,男人之间谈什么情爱着实可笑。

      沈瑜林闭上眼,只是,那双认真的黑眸却彷彿印在了脑海,挥之不去。

      ☆☆☆☆☆☆

      “瑜林!”

      肩上被人拍了一记,沈瑜林回头,却是一身浅绿官服的齐笑之。

      齐笑之是今科二甲进士,如今正是翰林院正七品编修。

      沈瑜林笑道:“我如今正欲去耀武将军府,笑之可愿同我一起?”

      齐笑之本只是同他打个招呼,听了将军府三个字,却立时道:“去,怎么不去?好你个瑜林,明知我最敬重陈大将军,故意拿话勾我罢!”

      沈瑜林笑道:“愿者上钩。”

      二人笑着去了。

      ......

      将军府是新建的,许是工部拿不准陈延青的圣宠,也不敢偷工减料,建得极为精美,虽不比贾府奢靡,却是中正大气中自显几分武将气度。

      穿了二道回廊,一路走过青石径,面前正是将军府正院,二人看去,只见那匾额上书:

      华耀堂。

      二人在翰林院这些日孓,如何不识得圣上御笔,当下行了一礼。

      将军府的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形容微胖,嘴唇翘成元宝状,看着很是喜气,他笑道:“二位夫人正在里头絮话,小的倒不好进去了。”

      说着,招呼身后的小丫头道:“去叫连碧姑娘来。”

      小丫头应喏,低着头退下了。

      二人未等多久,便见一碧色衣衫的少女款款而来,她虽穿着丫环服饰,料子却好了不止一筹,梳的也是及笄的发式。

      见沈瑜林皱眉,管家忙道:“连碧姑娘是太妃赐下的管事,与旁人不同。”

      宫中唯有一个郑太妃,姬宸歆幼时受她许多恩惠,如今是当成母亲敬着的,因姬宸歆生母已逝,说是太妃,却与太后差不离。

      沈瑜林敛了笑意,目光微冷。

      那连碧近前,却是个笑容娇甜的俏佳人,齐笑之眉梢一扬,沈瑜林目光微沉。

      她笑道:“二位是初来府里罢?我竟从未见过呢。”

      她声音娇柔,如同黄鹂鸣歌,眉目间也是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

      沈瑜林心中不悦更甚,冷冷道:“你只带你的路便是。”

      齐笑之也听出不对来,这女子言语之间好似这里主人一般,可若他没听错,她彷彿只是个下人罢?当下敛了几分赞叹眼神。

      连碧神色不变,笑得仍旧端庄,“那跟我来罢。”

      沈瑜林却不抬步,凤眼轻扬,淡淡道:“什么时候,宫里出来的奴才也这样没规矩了?”

      连碧笑道:“大人何意?”

      沈瑜林挑眉,回头对锦绣道:“你见过谁家下人,见客不行礼,一口一个‘我‘字的?”

      锦绣恭谨道:“确是闻所未闻。”

      连碧脸色一僵,她是太妃赐下的人,出身也是正当官家嫡女,这些日子在将军府里被人逢迎惯了,便是赵嫣然也敬她几分,如今竟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下人!

      见她不忿,沈瑜林又道:“奴才犯上,如何责罚?”

      这话却是对管家说的。

      管家心中也悔不迭,却不敢得罪连碧,故作犹疑道:“连碧姑娘是三等宫女出身,随意责罚,怕是不妥罢......”

      这样年纪的三等宫女出身不低,至少也是七品官员嫡女,沈瑜林却不在意,只道:“奴婢便是奴婢。”

      晋时挑选宫女并不严格,不愿入宫的女子只须教族中长辈上一份陈情表便可自行婚配,没人甘心为奴为婢,不过是妄想皇恩罢了。

      一世为奴代代奴,能将女儿送去做奴婢的父亲,能是什么难缠对手?

      管家无法,为难道:“不然......去请示夫人?”

      沈瑜林冷哼一声。

      正在这时陈延青从偏院神机堂拐过来,见此情景,疑道:“瑜林来了,怎不进去?”

      齐笑之抬头见了陈延青,眸光一亮,他也知道这事瑜林不好同大将军告状,便拱手一礼,对陈延青道:“下官齐笑之,今日同瑜林兄来拜访大将军,谁知此女言语无状,瑜林兄重规矩,正提点她呢。”

      陈延青的心都偏得没边了,无视了连碧欲说还休的委屈神色,道:“既然惹了瑜林不高兴,就随瑜林处置罢。”

      连碧俏脸一白,目光盈盈,朝陈延青看去。

      沈瑜林道:“陈叔,连碧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陈延青平时根本不在意这个,他挠挠头,对管家道:“谁起的?”

      管家正要答话,却听连碧哀道:“这名是太妃娘娘赐的......公子你......”

      沈瑜林似笑非笑,“陈叔名讳延青,太妃为你取名连碧......”

      说着,他凤眼一扬,竟似带出一身浓浓的官威来,“她可曾将圣上亲封的二品大员看在眼里!”

      一个试图干政被软禁二十年的太妃,他有何惧?

      这郑氏如今只是看着风光,不然也不会出这种昏招来拉拢手握重兵的陈延青,呵......妇人见识!

      他也大抵明白了,姬宸歆之所以默许了郑太妃举动,是在考验陈延青,奈何木头脑袋不开窍,竟是半分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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