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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蓬头相问为情痴 ...

  •   “秦城……这个阿晚的目的是秦城?”问荆问道。

      裘桓思忖着点点头,道:“我就是随便一猜,这个姑娘跟着秦城到底是想干嘛呢?”裘桓眯起眼睛来,仔细地想。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件很久远,很模糊的往事。

      想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对问荆说道:“秦城先放一放,先看看这个阿晚想做什么。”

      “我?”

      “嗯。”裘桓点头。

      问荆扫了一眼一直站在裘桓像一根木头一样安静的颜清,没有再说话,点了点,转身离开。

      问荆转身走后,裘桓便托了腮一直在想那件朦胧的事情。

      其实这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若不是玉王后强塞给他的任务,这长宁的事情也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他既然走了进来,就不得不跟着走。所以他一旦想起了那件久远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停止思考下去。

      裘桓想起的那件久远的往事,要追溯到他第一次来景国的时候。

      那时候他比现在还要闲,就连来景国的目的,现在都记不得了。但他记得他打马过集市时,一歪头看见过一个女孩跪在路边。

      那个女孩背朝马路,独自一个人跪着。身后车水马龙,没有一个人因为她而顿一顿脚步,却也没有一个人不把目光在她身上留一留。而那个女孩似乎根本不在乎身后的人流和眼光,只是一动不动地跪着。

      那时裘桓便觉得心疼,就算是罚跪,为什么要跪在路边呢?又是个女孩,该多羞愧呢?可那个女孩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到她面朝着的那栋楼里,走出来一个长着一圈青色胡茬的中年男人时,才抬起头来,懦懦地拽住那人的衣角,可怜得很:“爹,我错了,我会好好学的……让我……让我进去吧。”

      裘桓觉得心痛更甚,但看上去是人家的家事,便没打算多管闲事,在手中故意放慢的缰绳上加了一把力道,打马而过。但那个女孩清冷的背影,和那声弱弱的求饶声,却仿佛是戳进了心里,不怎么舒服,也很久没有忘掉。

      如今忽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是因为裘桓记忆中,那个女孩跪着面朝的,似乎正是华淑楼。

      如果华淑楼当家只有一个女儿的话,当年那个女孩就是阿晚?

      裘桓觉得思维有些乱,每次无法一下子想明白自己所疑惑的事情,他都会觉得很别扭。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无法挪开心思。他知道这是缺点,却改不掉。再比如很多事情本不能去管,自己却越管越多,这也是缺点,也改不掉。

      颜清站在裘桓身边,他除了和裘桓说话的时候,其他时间仿佛从来不会有表情。但是现在,他站在裘桓身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跟踪一个人这种事情,在蝎子出现之前,一直都是他的工作。盯着蝎子这件事情,也是他来做的。只是蝎子出现后,有些事情,很微妙的变化了起来。他没有办法说清楚这微妙的具体表现,但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的时候怀疑裘桓是不是已经不相信自己了。这种怀疑是很致命的,特别是一个守卫。如果一个守卫怀疑起自己的主人,是会影响自己的出剑速度的。

      但颜清比起自己的怀疑更加恐慌的是,自己本不该在乎这种事情。

      自己五年前进三余谷之前,甚至三年前见到裘桓之前,根本不会在乎忠诚这种事情。但是现在他开始在乎,他有些害怕这种在乎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他的羁绊。

      颜清的眼光开始变得有些深邃。

      ——————————————————————————————————————————

      长宁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母后也不见。贴身婢女送了吃食进来,就立刻被赶走。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一会儿,又睡一会儿,再想一会儿秦城。就这么过了两天,把自己过得有些蓬头垢面。她曾以为爱情是极美好的东西,也以为争夺一件东西是极荣耀的事情,但是当她明白过来秦城不是一件东西,即使是,她也未必有办法弄过来的时候,她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坍塌了。一片绝望的黑暗中,因为秦城而亮起来的光亮,再一次黯淡下去。——也许再也不可能亮起来了。

      “公主,您到底怎么了?”送吃食进来的贴身婢女看着两天就瘦了一圈的长宁,心中揪着痛,眼圈一红。

      长宁呆呆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馨儿,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这是极其俗套的问话,在长宁嘴里问出来,却是悲凉得让人心疼。

      那个叫做馨儿的婢女,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人,脸上飞起薄红,微笑道:“还真有,我和邻家的阿东哥相好,等我从宫里回去,我们便成婚。”

      长宁听罢,僵着的脸上微微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极美的故事:“真好。”

      馨儿脸又是一红,道:“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事情罢了,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长宁仔细地看了看与她同年岁的馨儿,有些羡慕。

      寻常人家的事情罢了,可寻常人家的事情,美好得如此顺其自然,如此弥足珍贵。于她陆长宁而言,这件事情是多么可望不可即啊。

      长宁微微笑了笑,抱歉道:“本不该拿你做这不吉利的假设,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馨儿,我问你,如果等你回去,你那阿东哥有了别的喜欢的女人呢?”

      馨儿眼神一怔,然后答道:“如果那样,我就去弄死那个坏女人。”

      长宁倒是一愣,然后惨淡笑起来:“馨儿原来这样好胆识。”

      馨儿跟着笑起来,然后有些无奈道:“只怕我也是说说的,等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呢?他要真觉得那女人好,我也只能放他走。”

      长宁又是一愣,脸上的笑慢慢地落下去。馨儿觉得慌张,赶紧问道:“公主,馨儿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长宁呆呆地摇头:“没有,你没有说错。”长宁回了回神,招手道:“你出去吧,我……”

      馨儿斗胆站起身来,做礼道:“公主,馨儿多嘴,但是您总把自己关在这里,会把自己闷坏的。王后这两天问了好多回,我们做下人的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在王后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公主看在馨儿的面子上,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别再跟自己怄气了。”

      长宁长叹一声,微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闷下去了,下午,下午我们去花园走走。”

      “真的?”馨儿惊喜抬起头来。

      “真的。”长宁无奈点了点头。

      馨儿满怀欣喜地走了,长宁掀开食盒,里面摆着四碟自己喜欢的小菜,香气扑鼻,很是诱人。
      有些道理早就明白,可不是明白就能做到的。

      馨儿只是个婢女,还是个天性纯真的婢女。她以为什么事情说出来,就会有人帮,就一定能想出办法。可长宁的这个事情,是不可说的。

      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仅仅街头一面的秦城,会变成了自己的执念。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毫无希望的姻缘,她也要博上一博。

      一边是青梅竹马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一边是待嫁别国的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破坏别人的姻缘。长宁虽然跋扈,虽然习惯了强求,但这个道理长宁还是明白的。

      戏言一般去弄死阿晚,这种事情,长宁做不到。

      她能做的,只能是欣然接受。接受秦城喜欢阿晚的这个事实,再次接受自己必须远嫁的事实,也要顺便让自己断了对秦城的念想。

      每次想到秦城,她都觉得像是被人一把按进了水里,闷得吐不出气,只能挤出眼泪掉出来。
      她只是替自己委屈。

      没有人问过她要不要做这个公主,却全世界的人都在逼她去做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情。

      长宁夹起一筷菜,塞进嘴里,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是往自己嘴里塞着,又端起白米饭也往嘴里塞,眼泪簌簌地落在饭菜里,然后又被塞到嘴里。

      曾经多么高傲的公主,如今是多么狼狈。

      就连长宁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她深深地呼吸着,心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边吃着饭,长宁边稳定自己的情绪。一顿饭吃完,长宁的眼睛虽然还是红的,但是止住了眼泪。她揉了揉脸颊,挤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顺便,她做了个很伟大的决定:她要去喝秦城的喜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蓬头相问为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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