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金枝堪折又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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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秦城，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虽然从小仪表非凡，又是家中独子，拥着倾风楼的产业，怎么也算是个高富帅，女孩子没少见过。可眼下这个情况，他觉得头疼欲裂。
他身边那姑娘正被塞了一嘴的桂花糕，却看着秦城的脸色变了，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她自然不认识长宁，只是呆呆地看着秦城问道：“怎么了？”
秦城愣愣地站起身来，看着长宁解下披风挽在手里，一步一步地踱步过来，短短七八步的距离，一步一顿走得异常庄重，等长宁站在秦城面前时，眼中竟已噙了泪花。
秦城身边这姑娘发觉气氛有些诡异，便也站起身来，站在秦城身后，直拽他衣袖：“秦城，她是谁呀？”
长宁究竟是从王室中长大，短短一个进门，仅仅一个凝住的眼神，便逼得秦城觉得有些窒息。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谓不漂亮，不可谓不富贵，可自己要不起这份漂亮，也要不起这份富贵。
秦城拉住身边姑娘，朝长宁尴尬笑道：“公主殿下，这位便是我的……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长宁紧紧攥着的手一抖，更加厉害地冒冷汗，连牙关都开始上下敲击起来，急促地呼吸了几声后，勉强笑道：“秦公子什么时候变得会骗人了，怎么忽然多了个未婚妻出来了？”
那姑娘听了秦城的称呼，知道眼前站得是景国的公主，本不敢造次，听罢这句话，眼神中却是一凛，抬起头来。秦城暗暗拽她的衣带，又暗自使了个眼色，然后低头对长宁无奈道：“阿晚与我从小就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我总是要娶她的。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的伙计们，他们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阿晚？……阿晚？”长宁独自喃喃着这两字，笑了一声，眼泪却在打转。“从前怎么没听公子提起过？”
“因为公主没问。”
“好，好。”长宁在眼泪落下来的一瞬间，把脸别过去，决计不肯让秦城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稳住了声音，方才问道，“秦城，秦公子，你可知道今天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在下不知。”
长宁看着谨遵礼法俯首作揖的秦城，忽然想要大笑。
自己为什么来找他呢？宫闱冷苑人不少，却一样冷清。只要安静下来，长宁的脑子里已经别无他物，全是秦城。
她赌气，她想着秦城那天和她以公主之礼相待的模样，就浑身来气，她是与自己赌气，以为只要不去乱想，脑袋中的那些影像，便可自己慢慢消失，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做一个待嫁别国的公主。可她错了，连和自己赌气都赌输了。脑袋里的影像不会自己消失，反倒是会自己长成一片汪洋的。
于是这才逼着自己来下决定，要么就此当做没见过秦城，要么立刻就去找秦城。她纠结了一夜，选了后者。她从小就没有什么得不到，只要她要，就一定会有人挖空心思为她捧了来。
这一次，秦城终于也被她划进一定要得到的名单中去。
这一次，她不要别人为她把宝贝捧了来，她要自己去接，她要打扮得像一个他能接受的女孩子。只要秦城愿意，她立刻可以放弃一切随他去。——她情愿为了得到秦城，连自己都不要了。
可是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平生第一次做这种自己想想也会激动不已的决定，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只是为了今天见他一面。结果，阿晚？阿晚？！——长宁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在黑暗里看见了一束光，就以为是希望，却不知道光，其实是握不住的。
“秦城……如果说我要你，我非要要你不可呢？”原本是帝王般霸气的一句话，长宁虽然忍了眼泪，但说起来带着几分哭腔，竟是个委曲求全的味道。
江销暮被吵了懒觉，微微皱着眉头，把颜清给他的字条揣在袖中，又听外面似乎有些吵闹，便干脆跳下床来，伸了个懒腰走来。才进来，隔着屏风，便看见秦城怔怔站着一动不动的侧影，便觉得气氛不对劲，便多看了两眼，堪堪听见了长宁的这句话。
长宁说罢这句话却不敢与秦城对视，秦城再拜，恭恭敬敬的一句：“秦城不过是无名小辈，不值得公主如此。”
长宁觉得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眼泪也没有了，只觉得无力，像是握着一枝盛放着的昙花，眼看着昙花就要从盛开变得衰败，却没有半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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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荆觉得马车里有些闷，便挑了车帘，清风吹进车里来，觉得清爽了些。听完裘桓说罢长宁的事情，她觉得心中有点堵。
“秦城的确无辜。”问荆吹了会风，回头对裘桓说道。
自打裘桓说完这个故事，问荆便没怎么说话，微微蹙了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裘桓听了问荆这一句话，点点头。
“可这世上无辜的人很多，不是无辜的人都可以好好活着的。”
“嗯？”
问荆没有回答裘桓奇怪的眼神。她忽然有点想师父。
师父在问荆心中，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没有什么人比起一个决意要避世的人，更加无辜的了。可这样一个无辜的人，还是要被暗算，还是要死在兄弟的手下。
直到如今，问荆也无法理解师父段知明的避世之心。
“没什么，玉王后的事情是我唐突了，你要不想管我，我不怪你。”
“刚刚是谁说我是个善良人，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怎么现在就看开了？”
“我……”问荆只觉得自从遇到了裘桓，她的脸已经红了好几回，此刻又有些热了，“我仅仅三载，就可以让江湖中人知道有黑蝎子的存在。你当我很草包的么？”
“好好好，随你吧。只不过……你真的准备杀秦城？”
“否则呢？你觉得你能在别人的地盘能斗过别人的王后？”
“未必要斗嘛。玉王后不过就是担心长宁不能好好地嫁去孟国，我们只要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想必也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还有……”裘桓伸了个懒腰，靠在车里软垫上，舒了口气。
“还有？”
“倾风楼还是秦公子做当家的，我比较喜欢。”
“哦。”
“就一个哦？”
“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诶，这可不一样。”裘桓坐起身来，看着问荆笑了起来，“我说蝎子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
“……哦。”
裘桓进了倾风楼时，一眼便见了在偷听的江销暮。
江销暮看见裘桓带着颜清和蝎子回来，毫发无伤，心中长舒一口气，知道不用自己往周国跑一趟了，低声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裘桓摆摆手，倒是对江销暮的偷听对象比较感兴趣，隔着屏风把耳朵凑过去，却被江销暮一把拽住，低声道：“是秦当家和上次来的公主，听起来挺可怕的，小心惊动他们。”
“长宁？”
玉王后把他们叫去宫里，长宁却又跑到这里来了。裘桓思忖了片刻，一抬头，却看见秦城身边还有个娇弱的身影——还有一个女人？
这一愣神，腰眼上却被蝎子用佩剑柄猛得戳了一记，裘桓立刻回过神来，看着长宁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来。红着眼睛，扫了一眼裘桓，并不言语，眼中似是死水微漾，一句话都懒得再说，又似乎是唇齿之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走了。
她身后两个宫女只是垂着头，也不言语。屏风后的秦城与那姑娘也呆呆地站着。问荆抱着手，看着公主，眼中冷冽，不知在想什么。颜清和江销暮愣了一愣，无话可说。
茶楼其他雅间里皆是人声鼎沸，唯独这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觉得这安静得有些诡异。
打破安静的是裘桓，他看着长宁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跟了上去：“长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这只是下意识的。他甚至没想好跟上去要说什么，但这一刻，他觉得跟上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金枝堪折又生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