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 花》詹景安

1、如 花

　　夕阳的渡口。我踩着步子上岸，却冷不丁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心里怦然一动。是他！那个银色长发的红衣少年。
　　少年漂亮的眼睛是这样地欢喜。与，充满爱恋。
　　他是我爱的人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拥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越来越远的模糊的影像。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
　　“犬夜叉！......”我再一次从这个困扰了自己无数个彻夜的梦境中醒来。
　　我叫桔梗。五十年前，是一个有着如花般年纪的人敬妖怕的巫女。五十年之后的今天，是一个靠泥土和骨灰再次重生的没有生命的躯体。
　　只是，这样的一个躯体。犬夜叉，你还会要我么？
　　应该已经忘了吧。忘了我们之间的所有的爱与恨，忠诚与背叛。所以，当我和属于死尸才特有的围绕在我身边的死魂虫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我才看见你身边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却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子。她叫戈薇是吗？
　　原来，你早已忘了我。
　　“桔梗......”我听见你轻轻的呼唤里有着欲言又止。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然后狼狈离去。我想在转身之前留给你一个微笑的，犬夜叉。可是，有什么被僵住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说到底我是不应该再重来这个世界的。我那样辛苦地想要重生的这个躯体，犬夜叉你已经不再迷恋了呢。
　　我突然又想起五十年前的那一天，我戴着大大的斗笠去除妖的那一天。你在漫天飞舞着雪花的白茫茫的雪地里，赤着脚，在我身后十几米以外的地方默默地跟着我。那一刻，我忘了你是一个半妖。是一个身上流着兽性疯狂血液的半妖。我只知道，那一刻，你是对我迷恋，痴情于我的少年。
　　我就是那样轻易地爱上了你，犬夜叉。那样轻易地爱上那个赤着脚在冰天雪地里紧跟着想要以自己淡薄的力量保护着我的你。忘记了我带着除妖的目的出生于这个世上的使命。忘记了我是一个巫女。
　　所以当我恶作剧地一个急转身回头面对你的时候，你是那样的一种猝不及防的狼狈，与，可爱。
　　“犬夜叉，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是想尝尝我的巫女之矢么？”我仰着脸，逼自己冷静地望着你。
　　“......我，我......”我没想到身为半妖的你，杀人不眨眼的你，竟破天荒地红了脸结巴起来。半妖犬夜叉，你知道吗？我真正喜欢上你，就是在那个时候。
　　你局促地挠着头红着脸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的那幅画面。它变成了我永生永世的禁锢。
　　在华西村一战里。由于我的轻敌与大意，我竟被一个小小的蜈蚣精给暗算了。当我懊恼着自己的一时疏忽要被眼前这个已然擒住我即将要将我吃干抹尽夺取我颈上的四魂之玉的庞然大物时，你出现了！
　　你毫不留情地使出一招散魂铁爪给了蜈蚣精一个重创。我获救，那个已然只剩半边脸的丑陋的蜈蚣精瞪着憎恨的不可思议的眼冲你嚷着：
　　“犬夜叉！你这个半妖！......竟然联合起人类来对付我们？！......你忘了自己的身上也流着妖怪的血液了？！”
　　犬夜叉，我还记得那时你的回答。你只轻轻地一句“少废话！”那是少年固有的倔强与想要保护我的心啊。所以当你挡在伤痕累累的我的前面冲向那个庞然大物时，我的心里激起了一阵涟漪。那一刻，我相信你是善良的。
　　是的，即使你是妖怪与人类生下来的有着妖怪和人的混合血液的半妖。我也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半妖。所以，我想要冲破自己身上巫女的可悲的宿命。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因为我发现，我再也忘不了那一双金黄色的眼睛。虽然它是一个危险的讯号，虽然它是流着疯狂血液的半妖才特有的眼睛。
　　“桔梗巫女，那个长着一对怪耳朵的哥哥老是在那里望着你唉！”一群孩子中的小江发现了倚在树下的犬夜叉，并指着他好奇地对我说着。
　　“......”我微笑地看着小江。然后终于把视线投向了那棵老树下，可是我看见的是什么呢？呵呵，我看见的是把头转过去，装作一脸漫不经心地看地上的小草的犬夜叉。
　　那样英俊的可爱的倔强的犬夜叉。
　　所以，我们在一起了。不顾宿命的羁绊与世人的反对。我们曾经那样地幸福过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当所有的误解都已冰释的五十年后的今天，我看见的是犬夜叉，你欲言又止的神情？
　　犬夜叉，我爱你。是那样地爱着你啊。所以我才要在最后一役里，与奈落——那个一直被鬼蜘蛛的心制约着在爱我与不爱我之间挣扎着的邪恶却俊美异常的大妖怪同归于尽。
　　“犬夜叉......”我终于可以对你露出我的笑容了呢。因为，只有在死前的最后这一刻，我才可以得到你久违的让我想念了几乎半个世纪的拥抱。
　　“桔梗......”是我看错了吗，犬夜叉？我竟然看到了你眼眶里里隐忍的泪水，和那熟悉的爱恋。犬夜叉，你还爱着我吗？......即使不再像五十年前那般炽烈，也应该是还爱着的罢......
　　“桔梗你不要死！桔梗！......”
　　我想我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静地离去了。没有爱恨，没有埋怨，在我爱的少年的怀里静静地离开。
　　我又想起了我们相遇的第一次，犬夜叉。你在高高的树干上躺着睡觉，我和小江一群孩子在向日葵地里锄草的情景。那时不知是小江还是别的哪个调皮的孩子发现了你，并且给了正在熟睡中的你一颗小石子时，你的手条件反射地敏捷地将它接下，并且立刻从树干上蹭起身来大叫着：
　　“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然后与我四目相接时因尴尬而泛红的脸庞。犬夜叉......
　　如果有来生......犬夜叉，亲爱的，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一切还是五十年前的那般模样。
　　我还是那个如花般的年纪。而你也一样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赤着脚默默地跟随在我后面想要保护我的少年。犬夜叉，那么，我便可以再一次在那个黄昏的渡口，轻轻地跌进你的怀里。

　　-----出处：《犬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