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墨筱杯

7、月神出锏

　　白衣长袍的老上仙仰望着高座上的帝君：“剑神下界也有百年的凡历了吧？莫非他也恋上了那滚滚凡尘？”
　　帝君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不曾。静默了一刻方开口：“不会。阿月的脾性众位都清楚，她自来寡言少议，但若定下了主意，朕也难劝。总要给小莫一些时日方可。”
　　点点头，老上仙缓缓开口：“帝君说的是。只望神莫能将玄月带回。否则，我这司法神官想护也护不了她。”
　　“是啊！”帝君吐了口气，“开了天鉴，让我看看他们在人间过得如何吧！”
　　老上仙转过身，伸出右臂轻轻抚过。金殿门梁上的天鉴立即浮出一片影像，渐渐清晰。

　　天山脚下的草场上，奔驰着两匹健马，掠向百丈远的高竿，先后冲过，慢慢停了下来。
　　“小莫，你又输了。看来这马术，你是再练百年也及不上我了。”玄月拉转马头看想神莫。百年的朝夕相处，已变得再熟悉不过。
　　神莫微微颔首，笑道：“月神骑术精湛，小仙自叹弗如！”
　　玄月呵呵的笑起来，却是忽然一漠，“月神？”近五百年的凡间游历，近乎忘记自己是上界的女仙。这百年，虽是与神莫同游，但他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身份。
　　“怎么了？”感受到玄月脸上的变化，神莫问道。
　　收起顽皮的神色，玄月的表情有些无奈：“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怒了，我不会手软，你也别留情。”
　　听了那话，神莫止住了笑，楞楞的看着眼前的面孔。“怒了？若是月神怒了，那这天下的苍生？”他不敢多想下去。百年来陪着玄月游历人间，总是在夜里陪她看着各色的梦，而白天在月神庙里倾听着夜行之人的愿。她总是尽力帮他们圆梦，护他们夜行。可若月神怒了，舍弃了这天下苍生，那……那该是怎样的后果啊？”
　　“那你……”半晌，神莫轻轻的问。
　　似乎猜到他要说的话，玄月一笑：“其实这百年，你不也恋上了这凡尘吗？”
　　“呃！”神莫一愣。是啊！这百年，自己不也恋上了这凡尘，而厌弃了天宫中那一尘不变的乏味？否则怎会从来未曾想过要真的请她归天。目视着打马而去的玄月，神莫愕然，并未追上去。
　　“神莫！”背后的唤声拉回了他的思绪，转身看着已立在身后的老上仙。

　　“玄月，”夜间的清风，吹得坐在屋顶上的神莫说出的话似乎都有些颤。
　　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全名。玄月继续看着远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要动手了吧？”
　　“非要如此吗？”不忍看到不愿见的场面，神莫仍在劝她。
　　“呵！”玄月轻轻一声冷笑，“何时听说过月神玄月打定的主意有改过？”
　　话音一落，玄月飞身而起，凌于半空。
　　神莫苦笑着摇摇头，乍起的金光刺的他眼睛似乎都有了泪。转眼看那已现回仙身的玄月。
　　眉心的印记流转着金色的光芒，淡金的眸子嵌在那张已恢复了一贯冷漠的脸上。粉金的袍子裹住她娇小的身子，散出熠熠的金光。
　　“阿月，对不住了！”无奈的想着，神莫跃起，现回仙身。周身荧荧的白光并不输于玄月。
　　无言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动手。
　　“依你的力量，你自认为是我的对手吗？”半晌，玄月轻启朱唇，“别忘了，我可是前辈。”
　　神莫轻笑：“你说得不错，我不是。但，请月神回天，是我的职责。所以就算耗尽仙气，我也不惜。得罪了！”
　　随着荧荧白光的闪动，神莫先出了手。不愧是蜀山上最最出色的弟子，却也称得上剑神的封号。就算没有兵器在手，神莫依然招招生风，那逼人的剑气直从指间弹出。人剑合一、“无剑似有剑的境界在他成仙前便练成了吧？”玄月一边抵挡着招招凌厉的剑式，一边想着。
　　然而如此凌厉的剑招并不曾逼住玄月。此时可是深夜啊！她封为月神，守护的便是这宁静的夜。夜里才是她最强的时候。
　　伸出左手，食指曲起，与拇指扣一个圈立在胸前，撑开的右臂突然收回。
　　金光陡然大盛，将神莫瞬间逼退三丈，喘息着看向玄月右手中多出的兵器。
　　“月神锏？”玄月手上新月型的兵器，他也只是听过。那可是帝君亲自设计监造出而赐与玄月的兵器啊！没想到只是亮出，便产生如此的威力。
　　玄月稍稍的摇了摇头，金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泪：“你的‘射月’呢？没有‘射月’，你分毫的胜算都没有啊！”
　　“射月吗？”神莫茫然，她居然要自己亮出“射月”，那柄剑他可从来不曾想过要来对付她呀！“你不知道它克你吗？”
　　“自然知道。”玄月下颚微扬，“就是知道，才想见见它如何克我。”
　　“真的非要逼我出手吗？”无比苍凉的声音随风传进玄月的耳。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神莫握紧双拳，促然伸出。猛然高涨的白色光芒刺的玄月淡金的眸，有一瞬的黯然。那柄只有两指宽的三尺长剑就是能克住自己的“射月”？玄月有些不可置信，但那耀眼的白光真的似极了“日”，让自己有些眩晕。
　　玄月咬咬下唇，冷哼一声，抛出“月神锏”。克她？那她偏要斗一斗。然而，看着飞旋而出的“月神锏”，她的心却微微一紧。
　　神莫抛起“射月”，掌击剑柄迎向“月神锏”。然而，两件神器相遇时，“月神锏”却是毫无阻碍的把将“射月”自尖至柄一剖两半，朝神莫疾旋而去。
　　玄月霍然大惊，忘了思考，也忘了唤回“月神锏”，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器飞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