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穿越者》路小六

7、迷幻

　　马宇的照片很快就传了过来。
　　一张是一律千篇呆板的学生照，瘦弱的少年居然还能透出几分清秀来，只是目光呆滞而无彩，让人怀疑是不是拍照前夜没有睡好。另外一张则是抓拍的集体照，马宇站在角落里，正在扭头看远处。杨明翻了翻，几乎在看到他侧脸照的同时就确定了那天晚上的男生就是马宇。
　　“你说马宇已经失踪了三四天，那为什么他会来找我？”杨明问道，“而且为什么他会失踪？”
　　周楷正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之前不是有看到马宇的抽屉吗？”
　　杨明一愣，回想道，“说起来马宇的抽屉里面连被子都有，就好像是他就住在教室里一样。”
　　周楷正点头，“他确实是住在学校里的。”
　　杨明一脸惊讶，“怎么会......”
　　周楷正冷着脸，“什么不会？没有家的孩子，至少还有教室，不是吗？他的老师可是连他有没有上学都不知道！”
　　杨明涨红了脸看着他。
　　周楷正站起身，“正好我有些问题要去看看，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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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宇的家住得很偏远，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人一路沉默，气氛莫名其妙陷入了冰点。
　　杨明看着窗外，尽量不去看周楷正。他来到梅江也有几个月，却从来不肯多看一眼这个城市，这次有意去看，也看出了许多新意来，不知不觉中，他看入了迷，连在身边的周楷正也几乎忘记了。
　　“对不起。”周楷正突然没头没脑道。
　　“哈？”杨明没反应过来。
　　正好是红绿灯，周楷正停了车转过脸来，认真道，“之前的事，和刚才的事，都对不起。”
　　“我不该抓你。”周楷正道，“不过当时你的嫌疑确实很大。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但现在想想，是我一叶障目了。”
　　杨明沉默了一会，艰难地开口，“你是说我杀了小薇的事吗？”
　　“是。”
　　“为什么？”
　　“很久之前有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妈妈美丽，爸爸努力，女儿聪明，每次考试都能拿满分。儿子则是个捣蛋鬼，但很机灵，大家都很宠着他。生活十分美满。但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开始变得醉醺醺的，开始打妈妈女儿和儿子。”周楷正慢慢地说道，却又突然停住了。外面红灯变绿灯，该开车了。
　　杨明听得入神，“后来呢？”
　　周楷正笑起来，“没有后来了。一个家，只要有一个人坏了，那就全坏了。这个故事里的家，当然也就家破人亡。”他看着路，小心翼翼地拐了弯，“我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我这个人，从来不敢信情这个字。我所见到的案子里，绝大部分都是打着这些牌子去杀人的。”
　　杨明被他的话震惊得无法言语。
　　周楷正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那么多，是想要让你做个心理准备。马宇的家......可能差不多。”
　　杨明顿时如梗在喉。
　　雨夜里那个仓惶而走的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又慢慢清晰起来。
　　他到底该有多失职才会连这样的学生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甚至他完全不认得他们，不知道名字，不记得他们的笑脸，或许在他们曾经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脸漠然地走了过去。
　　杨明只能沉默又沉默。
　　而车窗外的人来人往也变得更有意义起来。
　　你看那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她的篮子里装了什么呢？有没有孙子喜欢吃的鱼？你看那对夫妻，他们手牵着手，一定是新婚吧？那个公交站上好多人呀，是不是公交车晚到了，或许是因为是上班高峰期？那个排在队尾的孩子带着个黑色棒球帽，看起来有些熟悉......
　　杨明莫名有些不安。
　　“开慢点！”杨明突然道。
　　周楷正平日多机敏，扫了杨明一眼，马上拉手刹，打方向盘，车子慢慢拐进了附近的小巷里，自始至终，杨明那边的车窗的视野就没有离开过公交站。
　　杨明却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身体变得冰冷。
　　少年一身黑衣，躲在棒球帽下，慢吞吞地跟着队尾挪动。整个公交车人爆满，而司机似乎喊了一句什么，队伍直接切分开来，少年前面的中年大妈直奔后门，就在此时，少年眼疾手快，迅速往大妈背的大挎包里扔了一样东西，然后消失在人群里。
　　大妈很快上了车，车门挤挤攘攘地关闭，还没有驶出两百米，就突然刹住。
　　车门打开，黑色的烟雾和人群都开始往下涌，人们在那里喊，“着火了！快跑！”
　　“快！你报警，我去疏散他们！”周楷正紧急刹车，打开车门就跑。
　　杨明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觉得清醒了一些，去翻手机。
　　“喂，119吗.....这里公交车发生火灾.......”
　　电话那边的消防队员立刻问道，“先生，请你告知具体的方位，你是在梅江区.吗？有标志性建筑吗？”
　　“这里的公交站牌是........”杨明一边听着一边抬头去看公交站站牌，这么一看却是心惊肉跳。
　　公交站之外哪里有什么失火的公交车，依然是拥挤的人潮和祥和的午后，人们各自为自己的生活忙碌，偶尔停驻脚步，但也只是匆匆离去。
　　“喂，先生？”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杨明说道，“原来那个是个广告牌。”
　　电话那边的消防队员顿时又气又急起来，“先生，119是不能随便打的......”后来说些什么杨明却是听不到了。
　　一双大手覆过来，挂断了电话。
　　方才奔出去的周楷正喘着气，他抿了抿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把车门打开，一把将杨明拉了出来。
　　“先出来。”周楷正说道，牵着杨明紧跑了几步，一边拨通了电话，对那边低声说了几句。
　　电话挂断之后，周楷正正视着杨明的眼睛，问道，“公交车失火，对吧？”
　　杨明点头。
　　“排在队尾，全身黑衣服，戴着棒球帽？”杨明又点头。
　　周楷正放开杨明，往地上重重踢了一脚，又骂了几句。
　　“几个可能。一、我们俩都中毒了，那是幻觉。二、撞邪了。三、见鬼了。”周楷正转了几圈，“我已经让同事过来处理车子，送去检测。我还跟他们说了要查查这附件是不是真的有失火，那现在怎么办？对，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
　　周楷正拉着杨明又要跑。
　　“冷静一点。”杨明说道，“假如我们是中毒，跑步会让血流流动更快，可能会加剧。而且我们不知道药效是不是过去了。我们最好是待在原地，让救护车来接我们。打120吧。”
　　周楷正愣了愣。
　　杨明继续道，“不过两个大男人，看上去好好的，却要120送我们去医院，警官你说是不是有些浪费资源。□□的代谢应该不会太短，我们等你的同事来吧。”
　　周楷正默默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公共椅子坐下。
　　周楷正去自动售卖机那里买了两瓶矿泉水。
　　杨明又咬了自己一口，企图让自己思路更加清楚一些。
　　事实上，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真实，又是他们两人同时见到的，世上应该还没有哪种药物可以同时让两个人同时产生一模一样的幻觉吧？
　　况且，那个带着棒球帽的黑衣少年，杨明清楚地认得，他是徐夏。
　　杨明隐隐约约觉得，有很多事情，正在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本文是奇幻，对奇幻，就是奇幻！可惜作者和主角都没有身为奇幻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