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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箭下的乌鸦 ...

  •   洪旭的双目,倒映着粼粼血红,脸色却是煞白如纸,望着面前蓦然发生的一切,犹处噩梦之中,茫茫然不敢相信。
      白玉堂一个挺身盘腿坐起,拽过衣摆擦了擦手,满颊的笑溶漾着,丝毫未淡半分,分明这样好看,但入到洪旭眼中,却好似那红色溪水,缕缕都叫他不寒而栗。
      腿脚忍不住打蔫,踉跄了一下站定,抖着嗓子道:“你……是谁?好……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么?连我的人也敢……敢……”
      他想说“杀”,可一看陈荃死状,却怕的不敢吐出这个字来,顿了顿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是吃了熊心豹胆啦!”
      白玉堂拾回面具,拍拍灰挂到腰上,说道:“啧,熊心豹胆可不合我味。我呀,天生就自配一副熊心豹胆。一来无需外加进补,二来哪有同族相食之理?倒是呢,最近想吃几颗狼心狗肺来打打牙祭。”
      洪旭瞥瞥面具,又瞧瞧他脂玉一样的脸,心中仍当他是园内的小倌,许是不愿接客,因而残害主顾性命。便道:“你一只小小兔儿,还能长出猛兽心肺了?哼,这儿是兽林鬼海,岂容你个贱种来撒野!”
      “哎,乾坤转,天地换。洪公子啊,你有所不知,今个儿的游园春已变了天啦。”
      白玉堂说:“从此时此刻开始,兽变成了兔,兔成为了兽。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不及时离开林子,我这双兔儿爪呢,就要开你的膛,破你的肚啦。”
      洪旭一个激灵,但仗着手中有弓,强言道:“哼,好大的口气,少爷这就让你记上一记,自己到底是猎物还是猎手!”
      说话之间,已举弓发出一箭。箭矢快过风,利如电,却击不裂白玉堂不灭的笑。但见他迎着那支锐影,只悠悠抬手,一点墨影就从中飞出,向着那急箭嗤嗤射去。
      啪!
      两者在空中交汇,共击出几簇火星。利箭的势头被强行一带,霎时偏了轨道向上仰起,嗖的飞进边上大树的树冠。
      树枝哗啦啦作响,纷纷杂乱音中,突然传来“哎呦”一句,跟着响起啪啪折木之声,几截树杆伴着一条黑影,从树上翻坠而下,嘭的掉在了地上。
      白玉堂看着那黑影滚了几滚,而后停住,原来是一个人。这家伙黑衣黑面具,半伏在地上,虽瞧不见容貌,但那体型、身貌却算不得陌生。不就是……
      “展昭?”
      “诶??”
      白玉堂抬首看看树,又回目瞧瞧他,忽然发现这人贴地的胸上,似乎扎着一支长箭,心口腾的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弹起,向他奔扑过去。
      “喂,展昭?”
      他摇了摇他,而他动也不动。
      “怎样,你受伤了?”
      他试着扶他,可他身子沉重,非大力搬不起,好像已完全失了知觉,白玉堂心房不禁又漏跳半拍。
      “诶,醒醒,醒一醒呀!”
      他揭开他面具,拍拍他的脸,仍然无有反应。
      白玉堂顿时愣住,不由得反省。方才那颗石子儿确实发的狠厉了一些。但谁又能知道,这人好死不死居然趴在上头?明明一身好功夫,怎就没躲开一枚烂箭?可够的奇怪。
      心中一时自责,又一时疑惑,自语道:“你这南侠名号,是泡了水吗?”
      想想不对,继而说:“嘿,我不是故意的。”
      再思更觉得不妥,声音高了高,冲他喊:“诶,你可别死掉啦!”
      话絮絮到此,猛然想起这时废说个什么,当是救人紧要,正打算着伸手,眼光瞟到展昭的脸,却发觉那人的嘴角,好似比刚刚上扬了那么一微点。
      脸色便倏地一沉,叉开两根手指,揪住他脸皮,咬牙切齿的道:“他奶奶的,给老子睁开眼来!”
      那一动不动的人,闻言眼皮颤了颤,竟配合的刷一下打开,两颗墨石星眸转了转,呵呵的笑出声来,那瞳光精闪的,哪来半丝有伤的模样。
      白玉堂心头烧起了火,暗忖我在这儿急上了头,这只官猫却闹着玩呢,可荒废了他一把子心情,委实叫人气恼。忽又一想,自己干什么要担忧他了?早就说好的,若他铁心向着官廷,自己定划下界河,不与他搭睬,适才昏了头了,何必理他死活,是不是要被他笑话了?
      当下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将气全撒在手上,发狠的一拧,道:“呀呀,原来还没有死透,看来爷爷刚刚那一箭,失了准头啦!”
      “唔唔,哪儿不准呢?”
      展昭痛的眉峰紧锁,略带含糊的说:“我在上头打盹睡的好好,白五……爷一箭就搅醒了我的好梦,这会儿怎就皮赖,说没打准呢。”
      “呸!”白玉堂道,“你在上边做听墙猫,到了下边就谎称瞌睡虫啦?堂堂南侠谎言连篇,臊也不臊?”
      展昭眨眨眼,“如此讲来,五爷刚刚是发现我啦,才故意使箭把我戳破?”
      白玉堂怔住。方才,他全心用在洪旭主仆身上,确然没有留意其他,也没有将展昭发觉。他向来自负武艺强,这回却没有觉察,对于此一事,其实心内有芥,展昭不说,他自藏私不露,可展昭一说,他脸孔就倏地发红,然又因心高气傲,不屑狡辩谎词,一时的沉默。
      展昭偷读他脸色,笑微微的说:“哦?难道是……没有发现吗?”
      “放屁!”白玉堂大吼一声,捡起乌鸦面具,狠狠拍回他脸上,扎了刺般一跃跳起。
      展昭按着脸谱,也一记斜翻,站了起来。左手往怀中一摸一捞,将那支竹箭拿到了手上。原来,一直被他夹在腋下,因趴在地上,而瞧不真切,宛若刺在胸口一样。
      他道:“喏,证据在此,白五爷扰人清梦的罪过,可甩脱不得。”
      白玉堂一见此物,猛然记起什么,朝身后看去,哪里还有洪旭的影子?自己光顾着展昭,倒将那个烂货给忘抛脑后了。
      不免的气烦,怨展昭道:“全怪你了,不然他已是我手下鬼了!”
      展昭学他样子,也将面具栓在腰上,道:“既然上了催死薄,早晚得见黄泉的水,白大侠若是急,在下可以帮忙跑个腿,把人给拎回来。不过么……”
      他走上两步,笑眯眯说:“不过请白五爷赏个脸,先将他借在下用上一用。”
      “哼,早知你花猫肠子,九曲十八弯绕着寻衅。”
      白玉堂斜眼扫量他,“你想从我手下捞人?行呀,能跑的过我的腿,快的过我的手,自然让给你了!”
      讲完,一越向前,瞬间消失在路口。展昭轻轻一笑,把竹箭插在腰上,也不做迟留,追着他的步子,往前方跃去。
      刚还热闹的林间一角,刹那重归悄寂,只剩溪水仍旧低唱,将血色的水脉,一波一波的推送,送去下游,送进悬河,注入山寨前的深潭。
      长长的栈道,还如往常一样,在高处与它默默对望。突然,桥身发出呀吱一响,走在上面的两个寨徒过完整架悬桥,踏进金头峰的领域,朝寨心的位置而去。
      一个年轻山贼,捧着酒菜走出厨房,穿过廊道绕进偏院,就要去往主厅。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拍,回头时只见白光一闪,脖子立时歪到一边,稀里糊涂的就下到了地府。
      他的尸体被那两个寨徒藏进一间小屋,而后这两人端着托盘酒菜,回到院中。其中一个块头大的,抓起白瓷酒瓶,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头灌。
      他的伙伴见状大愕,慌忙抢将过来,哪知入手空空的轻,已经被他吞个精光了。
      “喂,你干的好事,谁让你喝了?”
      “嘿呦,大清早赶路,这还水米未进,好算有个机会,还不许我解个渴呀。”
      “啊呸!你个馋虫酒鬼,做不成正事,尽长麻烦。这下好啦,酒给你解馋了,贼头子喝什么去?你还要不要救人了?”
      “哎呀,我没想那许多么。小画郎,如今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你自己擦亮镜子,爱砸扮就砸扮!”
      沈碧涛气的一甩手,将瓶子扣在鲍昀面孔。后者忙不迭接住,大手摩挲摩挲的急。突然,眼睛一亮,道:“妙了!妙了!妙主意来啦!”
      沈碧涛想,傻大个也能有妙主意?便施舍了一个眼光给他,见他正解着腰带,不禁的大吃一惊,问道:“喂,你干嘛呢?”
      “鲍爷不爱占便宜,给他们尿一壶热辣的,也算公平买卖,不亏待他了。”
      “啧。”沈碧涛捏起鼻子,嫌恶的站到一边,听他叮叮当当放了一阵的水。
      终于大功告成,鲍昀摇摇酒壶说:“满满当当,绝没缺斤少两,哈哈哈!”
      “哎呦,你倒是憋了一手好尿。”
      沈碧涛晃晃头,甚是无奈,催促道:“你就赶紧去吧,别误时间了。”
      鲍昀点点头,捧着托盘飞快向主厅走去。而沈碧涛一闪身,跳出院子,向另一头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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