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九斛珠

3、静夜

　　穆柯的住处在一处深巷里，闹中取静，鸟鸣幽幽。门口两座石狮威风凛凛，朱色院墙迤逦，门顶上挂着的牌匾上是烫金的“徐府”二字，进府后她被安排在一处临水小阁居住。

　　晚饭后宋叶躺在廊下的竹椅上纳凉，拈一枚蜜枣塞到嘴里，目光掠过婉转回廊，可见百步开外的临湖轩中灯火通明。那里是穆柯暂用的书房，亦是他的住处，临水而建的屋宇精巧雅致，屋内烛光映在窗上，别是宁谧。

　　她回身瞅瞅自家住处，雕梁画栋，宽敞整洁，丝毫不比临湖轩逊色。

　　宋叶觉得，在双方梁子结得很深的情况下穆柯还能给她这待遇，表明他还是有点肚量的。

　　眯着眼打个盹儿，睁眼就见有点肚量的穆柯正站在她面前，抱臂瞧她：“说好的写家书呢？”

　　“笔墨纸砚伺候！”

　　临湖轩内，上等墨锭缓缓研开，淡香入鼻。穆柯铺纸研墨，将笔塞到宋叶手里。

　　宋叶刷刷画了两笔，扭头看见穆柯笑脸，便赶他：“走开走开，我要写家书。”

　　“成婚了就不分彼此，还怕我看？”

　　“谁要跟你成婚！”她嚷嚷着将穆柯推出去，反身将门锁了。虽说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但要在状元郎跟前展示潦草的丑字，还是很丢人的好么！

　　待写完信封了蜜蜡，宋叶才放心地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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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来时穆柯已不见踪影，宋叶用早饭时觉得这厨子手艺真好，于是决定留下来用午饭。午饭时将肚子撑了个圆滚滚，还是意犹未尽啊……反正穆柯不会赶她走，再赖两天养点膘吧。

　　唔，混吃混喝这种事，做起来无比得心应手啊。

　　上街溜了一圈回到徐府时，穆柯还未归来，宋叶赤脚坐在水边，伸个懒腰。

　　暮色四合，凉风徐来，水面上大朵成片的青荷蔓延，摇曳的波光映着挂在池边柳树上的灯笼，星星点点，倒是悦目。清水濯足正惬意，猛不防身后传来声咳嗽，惊得她险些落水。

　　扭头怒视，果见穆柯正低头瞧她，脸上虽满是倦色，然而眼中含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叶龇牙咧嘴地吓唬：“我不会水，掉水里淹死了我爹绝不放过你！”

　　“我会救你的。”穆柯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晃，又皱眉道：“也不穿鞋袜，着凉了怎么好。”

　　宋叶挥手将他的手掌拍开，扭头道：“要你管。”起身后匆匆穿了鞋袜，便仰头问他：“吃饭了没？”

　　穆柯抚着肚子，眨眨眼：“事务繁忙没来得及用饭，还真饿了。”

　　他比宋叶年长些，个头也要高许多，此时微微俯着身子同她说话，某种陌生的气息蔓延开，宋叶心里怪怪的，忙横了他一眼，径自奔向饭桌。

　　饭后两人散步消食，宋叶好奇地问穆柯来此何干。穆柯瞧着月色湖光，惬意地摇头晃脑：“游山玩水访名川，顺便看个美人。”

　　“哎哟京城的美人还不够你瞧？”

　　“京城的美人哪有这里的好看，不施粉黛天然雕饰，怎么样都是赏心悦目。”

　　“呸！色胚！”宋叶撇撇嘴，“说起来也很久没上京玩了，什么时候去你那蹭两天？”

　　“不怕我坑你？”

　　“你坑一下试试！”宋叶张牙舞爪。

　　穆柯想了想道：“下月十九是严先生的祭日，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回京？“

　　严先生是穆柯的授业恩师，本是朝中一名大员，可惜两年前遇刺身亡，至今还没找出凶手。宋叶以前也曾见过他，儒雅慈和，一把年纪还陪着宋叶玩游戏，十分亲切，当时听到他辞世的消息候她还伤感了半天呢。

　　宋叶难得的静了会儿，点头道：“好啊。”抬眼便见穆柯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起遇害的恩师，他大概很难过吧？宋叶想要安慰，憋了半天才憋出句：“节哀。”

　　“时隔两年，已经没事了。”穆柯垂眼看她，明眸皓齿映在月辉下，满天星子似乎都已映入她的眸中，目光不由顿住。

　　夜风扬起她的青丝，穆柯伸手帮她捋好，静夜里，心底温柔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他的手指滑过柔腻的脸颊，停在唇边。

　　宋叶愣愣瞧着他，觉得穆柯这张脸真是好看，尤其是那样柔和的目光瞧过来，心都有些化了。虽说此人虚伪小气，对她却是很不错的，如果真嫁给他……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冒上来，宋叶被自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看穆柯，忽然狡黠而笑，握住他的手腕。

　　“穆柯……”她笑得阴森，手腕突然加力，使劲扭他的胳膊。

　　“痛！”穆柯惨叫。

　　宋叶得逞奸笑，手上愈发用力，直扭得穆柯呼痛不止才得意地拍拍手道：“居然有胆吃本姑娘的豆腐？哼！”

　　满腹经纶的状元郎又如何？一介文弱书生，在她手里根本无反抗余地！

　　丢下呼痛不止的穆柯，宋叶扬长而去。

　　到了屋里回思刚才情景，宋叶难得的有些脸红，缺了某根筋的脑子似乎开了点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春心萌动？真是太让人羞涩窘迫了！

　　不行，明天定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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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蹦跶~~
后面只剩两段了~~~